这话一出,耿嘉智的手就是被烟头烫了一下似的,手机一下子掉到地上。手机话筒里传来佟晓亮一声急促的“喂,慧慧……”,就随着手机的黑屏戛然而止。
耿佳慧弯腰拾起了手机,眼角看着哥哥如触电一般呆若木jī的反应,心里如被重击一拳,喘不过气来,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哥哥现在用什么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年少时犯下的错,为什么不能被荏苒的时光磨平,留下的伤疤触目惊心地盘踞在那,让人想忘都忘不掉。而哥哥的伤腿就是盘踞在他和佟然之间躲不开避不掉的伤疤。
回想起来,她和佟然的确有过美好的时光,但如同时间大多数的爱qíng一样,舔.吮掉爱qíng外面包裹的甜蜜糖衣,渐渐bào露出来的的便是面对现实时,难言的苦涩。
当佟然的事业越来越红火,手下的兄弟越来越多时,他变得越来越夜不归宿。就算回来,身上的衬衫也总带着混杂着酒气的刺鼻香水味。
那种味道,就算是倒入整整一袋的洗衣粉都祛除不净,蛰伏在鼻腔里,一下下地刺激着焦灼的神经。甚至有几次,她亲眼看见佟然搂着他酒吧里的小姐和生意伙伴在酒吧的包厢内推杯换盏,醉生梦死。
那时年少气盛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背叛的滋味,只能有大声地责问,摔砸东西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佟然初时还有耐心,只是解释是生意上的应酬罢了。可渐渐地随着争吵次数的增加,伴随着不断升级的摩擦,吐出的话也越发肆无忌惮地伤人。
终于,她磨光了佟然本来就不多的耐xing。在一次,她在酒吧里当着所有弟兄的面跟佟然大吵大闹时,一向好面子的他再也忍耐不住,当着弟兄的面不轻不重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那是耿佳慧这辈子第一次品尝到掌掴的滋味,从小到大的乖乖女,父母养在家中,连大声的呵斥都怕惊吓到的娇养的女儿,被打落一地的,岂止是自尊?
那一次,耿佳慧终于被打醒了。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躲在自己编织成的玫瑰色的少女之梦中。与街头呈勇斗狠的青年的美好邂逅,并不会像包装jīng美的偶像剧那般如诗歌如幻。她爱的那个男人,身处在一个复杂的大染缸里,一寸寸地变黑,一寸寸地陌生。
而自己偏离了原本花季少女应有的正常生活,换得的正是尊严尽扫的卑微。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爱的盲目,爱的义无反顾,可是……想要从中抽身又是那么的难。那响亮的一记耳光之后,她决定搬回学校,却被男人一把扯下了行李箱,紧紧地搂住,热切的激吻。
男人一次次在她耳旁重复着:“对不起,我是气糊涂了,我错了……再也不会打你了。”
硬冷下来的心在这乍暖还寒的温柔中渐渐松软、妥协……然后,便是再一次的在猜忌与男人的晚归中反复煎熬。
可是,一次次的容忍,最后酿成的苦果就是当有一天,自己回到出租屋时,家中的所有家当都被佟然的对头砸得稀烂,而暂时寄居在自己家中的哥哥也遭受了牵连,被打成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到了医院,医生宣布哥哥的脚筋被砍断,再也不能复原了。
闻讯赶到的爸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心疼哥哥的妈妈,更是足有一个月没有同她说上半句话。耿佳慧不知那时自己究竟哭了多久,深深的自责,足够将她心中还残存的爱意变质腐败,化成冲dàng不开的罪恶之感,也正是因为哥哥的负伤,她终于下定决心,彻底地离开佟然,休学一年,与父母回家共同照料受伤的哥哥。
她甚至没有跟佟然说再见,只留下一份诀别的信在那被砸得稀烂的平房里。信里写的是什么,她倒是忘了,大概说了许多伤了他心的话,不然为何这次再见,他居然像个怨夫一般,朝自己发泄莫名其妙的怒火?
本以为都过去了,可谁承想,她居然还要在哥哥面前再次提那个,禁忌的名字,那是她心里的痛,同样也是哥哥的梦魇。
耿嘉智的手微微抖着,qiáng自从桌上捞过水杯一口饮了进去,目光微颤地问道:“他……他……怎么会是佟晓亮的叔叔呢?
耿佳慧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佟然的近况,语带嘲讽地说:“他如今倒是飞huáng腾达了。谁能想到一个曾经的地痞无赖,如今倒变成了道貌岸然的商界新贵……”
话还没说完,耿嘉智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慧慧……你要听哥哥的,千万,千万不要再跟他有太多的牵扯。躲得远远地,知道吗?”耿佳慧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力量出奇的大,手心里冒着汗,温度却是冰凉一片的。
而哥哥眼底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惊恐更恰当一些。她反握住哥哥的手,说:“哥,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这个危险的男人伤害你和爸妈的。我已经和公司老总说了,明天就到外地去,彻底躲开这个人。”
在耿佳慧的再三保证之下,耿嘉智总算是定下了心神,可端上桌来的菜,除了李爱林以外,兄妹俩都没有什么胃口去品尝。
一顿饭之后,耿佳慧本来想留下哥哥和嫂子,寻一家酒店再好好住上几日。哪成想耿嘉智像被点着的火箭似的拽着李爱林就要坐火车会自己的老家去。
耿佳慧想到那个恶魔般的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便也不再出言挽留,只是从提款机里取出二千元给了嫂子,说道:“我这腿脚也不方便,就不陪着你逛街了。这点钱你拿着,遇见中意的衣服就买些,算是我对嫂子的一点心意了。”
李爱林推脱几次。见耿佳慧态度坚决,就笑吟吟地接过去了,然后挽着走路一瘸一拐地耿嘉智的手走进了人cháo汹涌的火车站。
从背影上看,李爱林微胖的身材,在包裹在黑色紧身裤的衬托下,更显得臃肿,而身材羸弱的耿嘉智,就像cha在旁边的一根竹竿,随着蹒跚的步伐,微微摇晃着……如果哥哥的腿是好好的话……现在这个在饭店当临时工的乡下嫂子,恐怕是哥哥绝对看不上眼的话。
耿佳慧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赵一莉的公寓。赵一莉已经下课归来,咬着手里的牛ròugān,蹲在椅子上一脸惬意地指挥着自己游戏里的“秀秀”挥舞着扇子,调戏着副本里的慕容夫人卓婉清。
“莉莉,我要去水源市了。”
赵一莉一愣,“秀秀”一个没躲开,被拍死在大殿上。她也不顾队友们的刷屏,只问:“你去那gān嘛?穷乡僻壤的,说得好听叫‘市’,其实就是个小县城。”
耿佳慧对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赵一莉还是有些迟疑:“靠不靠谱啊?开国的元勋可不好当啊!别支起摊子后,人家卸磨杀驴,给你来个杯酒释兵权!”
耿佳慧听了一声苦笑:“给我足月的工资就行,哪敢奢望什么兵权?总比呆在家里qiáng啊!我哥快结婚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得去了,我能尽一分力是一分。”
俩人正说着话,耿佳慧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是个男人,她一下子没有听出是谁,愣了一会后才醒悟到,是尚铁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尚铁在电话里只酷酷地说了一句话:“他已经飞往A市了。”
☆、17.第十七章
耿佳慧没想到尚铁居然会提醒自己,想了想,回复了一句谢谢。那边却再无动静。
等到她快睡了,那边又蹦出一条“他很生气,你自己小心。”这短信让耿佳慧失眠了半宿。
第二天,耿佳慧让赵一莉帮自己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就请示了杨总,准备奔赴水源县。不过杨总却说等一等。
等出发的时候,跟着杨总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经杨总一介绍,耿佳慧才知道,这人叫杨灿生,是杨总的亲侄子。
杨总的意思是让耿佳慧带一带杨灿生,让他学些东西,但耿佳慧心里却明镜似的,自己到底是外人,杨总这是在自己的身边安cha一个耳目。不过这也无可非议,便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然后两个人坐上火车出发了。
耿佳慧和杨灿生到了水源市入住酒店后,随后又找了家车行以每天400元的价格租了两台现代,和车行说好这半天算赠送,开车回了酒店。和杨灿生定好明早8点在餐厅集合,两人分别进了各自房间。
到了酒店,耿佳慧听地方新闻,看报纸广告,上网查水源市的资料,一直忙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自助早餐,耿佳慧拿出报纸,指着几处她昨晚选好的租售厂房的消息给杨灿生。杨灿生按着地址设置好导航,开车直奔目的地。这一天,两人去了4处地方,谈的都不理想。在外面随便吃了口晚饭,回到酒店,耿佳慧打电话给杨总汇报qíng况。
“杨总,水源市有三个市级以上开发区,一个国家级的,二个省级的。国家级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环境,配套建设,面积都是最好最大的,还有高新技术企业2免3减半的优惠政策,但是价格很贵,三千平的厂房没有二千万拿不下来。我明天去其它地方看看”
杨总在电话里勉励了耿佳慧一番,说不必太心急,慢慢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耿佳慧和杨灿生走遍了水源市整个市区,看到有出租出售厂房的就进去谈谈。每晚,耿佳慧都会给杨总打电话,汇报下今天的工作。
杨总刚挂断耿佳慧的电话,侄子杨灿生的电话就到了。叔侄聊了几句,杨灿生顺便说到:”叔,这2天耿佳慧不但看厂房,还特意去了几次钢材市场,也不买东西,就是和人聊天。有时候经过农贸市场,她也一瘸一拐地下车进去逛一圈,简直是消磨时间的架势,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杨灿生,佳慧工作很认真,又很细心,不会无的放矢。你要用心学习她的办事方法,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二天后的晚上,耿佳慧照例汇报工作,杨灿生在她旁边。
“杨总,2个省级开发区,3000平的厂房要1千多万。其中新开发区厂房都属于政府,听说政府拖欠建筑商很多钱,建筑商因此不准向政府jiāo款的企业入驻,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不了解qíng况,还是不要贸然在开发区买房。水源市下面有三个县,我想后几天去县里看看。”
杨灿生听了心中诧异,既惊讶耿佳慧了解信息的翔实,也诧异自己这些天自己一直和耿佳慧在一起,居然不知她怎么知道政府欠钱的事?其实这些都是耿佳慧在钢材市场打听到的,而杨灿生只有开始陪着耿佳慧去了一次,后来几次都是在车里等着,所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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