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_水阡墨【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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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吃相很难看吗?”

  白惜言摇头否定,戏谑道:“哪是难看,简直秀色可餐。”

  饭吃了一半,白惜言的手机响起来,是元元的号码,刚接通就听见她豪迈的哭声。苗桐坐在旁边都听见了,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去看时间,已经近晚上十点了。大城市鱼龙混杂,有些地方的治安真的好不到哪里去,她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

  还是白惜言镇定地安抚她:“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舅舅,你马上来康乐医院,马上过来,带着钱!”

  听见医院这样的字眼,大约是谁受伤了,听元元哭得挺有力气的架势,多半不是她出事。白惜言稳下心神叮嘱她:“好,你等着别乱跑,我二十分钟到。”挂电话之前,元元又补充一句:“苗桐在吗?让她也过来!”

  白惜言去车库取车,苗桐给他拿外套,二人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进了急诊室的走廊就看见元元缩在休息椅上一动不动,白色的蕾丝上衣上氤氲着大团的血花。

  虽然知道受伤的不是自家外甥女,可是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是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白惜言表面上镇运,紧绷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元元?!”

  元元拾起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花脸,委屈地扑上来:“舅舅,他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谁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元朝他身后望了一眼,苗桐抱着外套正盯着急诊室紧闭的门,一时有些心虚,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是洛雨……”

  苗桐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洛雨?洛雨怎么了?你怎么认识洛雨?”

  一连串的发问和苗桐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几乎让元元喘不过气,生平第一次有了压迫感,紧紧揪着舅舅的袖子,嗫嚅了半天,突然回过神似的指着对面休息椅上埋头一动不动的男人,尖锐地大叫:“是他!我都说了是骗他的,可他还是拿酒瓶子砸洛雨的头!你这个杀人犯!你该去坐牢!”

  男人惶惶然地抬起头,一张斯文的老实巴jiāo的脸,眼圈通红:“元元,对不起,我昏了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他还没说完就捂着脸抽泣起来。

  元元声色俱厉,完全是被愤怒气红了眼,咬牙切齿地喊:“是我昏了头才对!你个恶心的老男人,我以前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才看不清你这么丑陋的面貌!”

  护士听见吵闹声从护士站跑过来说明医院里不准大声喧哗。“好了元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要先确定他是否脱离危险……”白惜言抱着她哄,“没事的没事的,没有人会怪你的,这不是你的错。”

  元元趴在舅舅怀里只是哭。

  男人听着这些骂声,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毫无反抗辩解的意思,样子有些可悲。苗桐虽然满脑子的问号,但是略微一想元元接近认识洛雨的理由,是不奇怪的。现在的确不是质问责怪的好时机,她只希望洛雨平安从急诊室出来。而面前的这个用酒瓶子砸伤洛雨的男人,应该是元元那个年长的恋人,听说是二十九岁,可看起来并不年轻。上身穿了件洗得发薄的蓝衬衣,皮鞋的鞋跟磨损得厉害,人是清瘦的,大约因为生活困苦所以眼角已有了苍老的纹路。

  即使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打伤了洛雨,苗桐还是丝毫没办法去厌恶这个人,因为根据职业的敏感她可以判断,这是个温和的老实人,说不定一辈子连句脏话都没骂过,现在却冲动之下做了最糟糕的事。

  “你下手很重吗?”苗桐小声问。

  男人抬起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苗桐喉咙发堵:“他是我弟弟,他才十四岁,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入学考试,你下手重吗?”

  男人点点头,懊悔得恨不得死去的模样:“对不起,对不起……”

  “周明亮,你恶心,你虚伪!”元元又在骂。

  眼前是一出不堪入目的闹剧。一个多月前这个姑娘为了争取跟老师相爱的机会,从上海跑到A市闹离家出走,苗桐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元元的凉薄让她觉得阵阵恶寒,忍无可忍地出言打断她:“元元!你闹够了吗?洛雨为什么会躺在里面你最清楚!这个人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打洛雨?!你最好闭嘴想清楚要给我个怎样的jiāo代,如果洛雨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要为此承担后果!”

  让白惜言不高兴的是,他确定苗桐没有个十四岁的弟弟,可这世上存在着一个让苗桐紧张愤怒到失态的人他竟然毫不知qíng。元元被苗桐的话吓住了,求救地看着舅舅,白惜言劝道:“小桐,你先别急,元元她年纪还小……”

  苗桐打断他:“里面那个被你的外甥女连累的孩子,他五六岁就会去街上捡垃圾赚自己的学费了。我助养他快两年了,他为了尽可能减轻我的负担,每天放学都在学校里捡废纸,放学还去餐馆刷盘子……”她眼睛里都是泪水,指着那任xing到无法无天的姑娘,“惜言,你说过的,她十八岁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看着白惜言淡然中略带不解的眼神,苗桐突然明白,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她如今的愤怒,因为他们是用不同的方式在成长,谁都看不见谁的痛苦和难处。

  急诊室里有护士出来,苗桐迎上去:“护士,里面的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边走边说:“外伤倒是不严重,只是碎玻璃渣很难清理,要清理gān净才能fèng合。其他的还要进一步检査。”

  没过多会儿,洛雨就被推了出来,人是醒着的,只是恹恹的没什么jīng神。

  苗桐握住他的手:“怎么样?头疼不疼?”

  洛雨看见她丝毫不惊讶,伸手去抹她脸上还没gān的泪,微微笑着:“别哭了,我不疼,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没什么事。”

  医院安排了单人特护病房,洛雨因为失血脸上苍白,打上点滴就睡着了。元元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他,白惜言没什么意见,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唯一的问题是坐在病房门口的男人,他叫周明亮,失魂落魄的,看起来比洛雨还要凄惨几分。

  苗桐站在他面前,有些不忍心:“是你背洛雨来医院的?”

  周明亮已经恢复了冷静,小声说:“医药费我会赔的,孩子有什么后遗症我也会管的。我不会赖账的。”

  “你饿吗?”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

  十分钟后,三个人在医院门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港式茶餐厅坐下,叫了些简单的点心和粥便打发服务生出去了。

  “我是元元的舅舅白惜言。”

  周明亮点头:“您好。”顿了顿又说,“对不起,以后我不会缠着元元了。”

  白借言似笑非笑的:“是你缠着她?”

  “没什么分别,反正都结束了。”周明亮笑了笑,“其实她昨天打电话给我已经说清楚了,她说要跟我分手。其实我只要祝福她就好了,她还这么小。可我不甘心就追来了,要跟她当面谈,可看见她搂着那个男孩子,原来要跟我分手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年轻的男孩子,我简直就像中邪了一样头脑发昏地去质问她……本身也是我的错,一把年纪了还头脑发热地去相信小孩子的话,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竟然还跑去辞职想着跟她私奔什么的……幸好她醒悟过来了……我真是丢脸……”

  三十岁的男人会对刚成年的小姑娘的话认真,的确是丢脸。不过白惜言也无法恶毒地说出年纪都活到狗身上这句话。从本质上来讲,苗桐与他并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元元的父母也相差许多,年龄只是衡量感qíng得失的其中一方面而不是标准。

  若非要说他错了,那就是所遇非人。

  “是我的外甥女给你添麻烦了,我相信不是周老师你纠缠她,她那骄纵的xing子若不是对你死缠烂打,反过来,她怕是早就闹得你身败名裂了。她没教育好,都是大人溺爱的结果。”白惜言歉意地看着他,“不过元元要跟你分手,真的不是因为jiāo了新男朋友,她虽然不是好孩子,却也不会说谎骗人。”

  周明亮疲惫地摇摇头:“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是我自己忘记了本分。”

  从头到尾苗桐都是用筷子拨弄一颗小笼包玩,好似对二人的对话丝毫没入耳。直到周明亮说起医药费时,苗桐才开口:“这钱应该白家来出,你辞了工作有什么打算?”

  周明亮顿了顿:“我乡下老家没人了,祖屋一直空着,回去开个小杂货店养活我自己也不是难事。”

  有些人一辈子可能也就不顾一切地疯狂一次,可是不一定都会有好的结果。

  九月底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苗桐里着条大围巾走在前头,白惜言跟在后头,都沉默不语。

  “助养洛雨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白惜言的声音在医院走廊里很是空旷,“两年前你已经跟我住在一起了吧?”

  苗桐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惜言的脸色有点不大好,语气也变得烦躁起来:“你还有什么类似的小事没有跟我说过?”

  苗桐停住脚步,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回头也知道他的脸色怎么样。没错,白惜言对她的确够耐心,可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些事她并不是想瞒,只是错过了跟他说的时机,而后就只能闭口不提。

  “你送我的那套房子卖了四十六万,那笔钱我助养了西藏林芝地区的五个孩子。”苗桐咬了咬唇,试着解释,“那个时候我在南京,以为不会跟你见面了。”

  “这不是理由,这是你一贯的行事作风。”白惜言看了她一会儿,僵持了半晌还是妥协,“算了,像今天这样的惊喜,希望你给我一次就够了。”

  元元和洛雨的友谊是在跟踪中建立的,刚开始洛雨发现上课的路上有个女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还以为遇见了姐姐级的追求者。这倒不是他自恋,因为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qíng。原本他在餐厅打工还被欧巴桑级的阿姨暗示包养,现在的成年人真是越来越没下限。

  于是他吊着内双的眼角不耐烦地回头对她说:“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对老女人不感兴趣。”

  元元一下子炸了毛,越是年纪小的姑娘越喜欢往成熟里打扮,包臀裙,高跟鞋和V领衫子。前些日子住在瑞莎姐姐家还得到一套化妆品做礼物,她新练了化妆技术,觉得特别美。被这rǔ臭味gān的男孩子形容成老女人真是火冒三丈:“姓洛的小子,我这叫xing感,就算晚个十年我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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