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我没跟你抢,他是你哥也是我哥啊。不过我带你出来玩的确是为了讨哥的欢心没错。”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不是亲的是没有用的。”
……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吧?”
有风从地铁口chuī来,一下子chuī乱多晴额头的发。她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被她厌恶地甩开。她也不在意,露出两个小虎牙:“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你应该感谢我吧。假如我妈不收养我,纪叔叔就不会跟她离婚,那么就不会跟你妈妈结婚也不会有你。你看这世界多奇妙,说不定发生的一切不幸,只是为了以后的人生做铺垫。假如哥哥不经历那些痛苦,他也就不会拥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那么他就少了很多欢乐,你也看不见这个世界。这些怎么能算坏事呢?”
纪素素愣了一会儿,突然bào跳如雷:“你是说我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延续吗?我听爸说,原本法院是判哥跟着爸的。可是哥非要跟着阿姨,是因为他恨你,他不愿意阿姨被你一个人抢走,他不想让你如愿以偿地破坏了他的家庭。你就这么一厢qíng愿的想着什么遇见,什么因为你毁掉了哥哥的家,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我。虽然说出这么多道貌岸然的话,其实你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假如你从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吧?”
是的,她是想过,不止一次。
可是她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受到了那么多的眷顾,背负着让其他人痛苦的代价,还有什么资格去消沉自责,去不幸福?
纪多晴刚想说什么,纪素素气愤地转头就跑。
“喂,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
多晴扯住她的袖子:“我答应你哥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你是我什么人?你不过是个外人,对我哥来说是,对我来说更是!”纪素素使劲一挣,“放手!”
纪多晴像被蛰了一下,下意识地放手。可是她们都忘记了此时他们站在铁轨边。纪素素挣扎太过用力,纪多晴突然松手,她整个人突然向后跌过去。在众人的尖叫声,素素摔到铁轨上,远处隐约传来地铁吻着铁轨的声音。
“素素!”
多晴跳下去,抱住已经摔懵的孩子,耳边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地铁进站了!”
多晴抱起素素大叫:“谁来帮一个忙,快把孩子抱上去!”
几个男青年齐齐伸手,多晴怀里一轻如释重负,整个人也突然颓下去。
女人们尖叫地捂住眼睛,一个庞然大物飞驰而来。
他在等一个证明“绝对不会”这四个字存在的人。
纪多澜接到医院电话马上开车赶到医院。
纪素素跌到铁轨上,若不是当时人多把她拉上来,飞驰而来的地铁根本就会要了她的命。他就知道他不该让素素跟纪多晴出去,一路上胆战心惊,把车开得飞快。在急诊室门口,他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椅上腿上包着纱布,还透出刺目的红。
医院的走廊里挂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素净。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就能让她跌倒铁轨上!”他怒吼着,“纪多晴,你最好跟我说清楚!”
哥哥的火气助长了纪素素的气焰,多晴刚要张嘴解释,却听见纪素素高分贝的声音:“哥,是她推我!”
多晴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了,除非是果蝇的脑袋,否则谁会信?
“你推她?你竟然推她?!”纪多澜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小心我告你人身伤害!”
好吧,还真有人是果蝇的脑袋。
纪多晴静静地看着他,即使告诉自己,哥哥只是气坏了,依然还是会有伤心的感觉。即使再生气,谁会跟自己的妹妹说出,我要告你这样的话。就算是死刑犯也有申诉的权利吧,他怎能充耳不闻?
纪多澜带着他的妹妹走了。
她在医院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有护士出来说:“你的家人来了没有,脚脱臼了,需要去拍个片子。”
那一瞬间,若没有那双拖住她,硬把她拉上来的手。
那么她在哪里呢。
7
有个研究恐龙化石的朋友的口头禅是,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无论是昨天说了今天就拆穿的谎言,还是两亿六千万年前被埋在地底的恐龙蛋。
事qíng是在半个月后有了转机。
那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受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影响,我国北方地区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冬天是装修淡季,纪多澜也算清闲,守着电脑看新闻。就是这时,他在天涯社区看见了那个回复了几万次的帖子:十一月二十六日,北京地铁站惊魂一幕。
是好事者用手机拍下来的一段视频。
那路人本来是在拍跟同学玩闹的视频,却不小心拍到两个穿浅粉色大外套的女孩在拉扯,小女孩挣扎中跌下铁轨,大女孩跳下去将小女孩抱起来被人救下。视频很不清晰,但是大女孩在小女孩被抱走后,突然颓废地跪下去,地铁车开过来,现场尖叫成一团,视频也模糊成一片。
虽然视频很不清晰,但是绝对不是像素素说的,她被推下去。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眼睛慢慢地泛起酸气。
不知为什么,原本很讨厌的人,在看见那个像是放弃求生yù望的动作,连心都像被烧焦一样的难受。纪多晴在跪下去的一瞬间想的是什么,那一瞬间是谁救了她,在他大声地指责她,把他丢在医院带着素素回家以后,她做了什么?
纪多澜在屋子里坐了两个小时,然后拿起手机拨出那个生疏的号码。在电话那端传来她“喂”的声音,他却突然后悔自己的鲁莽,连忙挂断,她再打过来他也没接,就让铃声响着。
纪多晴莫名其妙,难道是打错了?
“难道是东南亚办证集团的贾总找你?”祝平安打趣。
“大概是我哥打错了。”
“唉,一年打一次电话还是打错的,可怜的多晴。”
“闭嘴,待会儿把我送到付老师家你就走,不要像前两天那样赖着不走,他不喜欢家里有访客。”
“哟哟,说得这口气好像自己是户主媳妇似的。”祝平安气势汹汹,“你休想过河拆桥!”
哎,她那样的桥,她怎么能拆得动啊。若不是脚脱臼走路不方便,她也不用坐着祝平安的小机车北风chuī雪花飘地从三环赶到五环。最风雨无阻心甘qíng愿的反而是祝平安吧。虽然现在已经不会丢人地结巴,但是还是会紧张得呼吸困难,所以要见几次多加练习。
“祝平安,麻烦你送多晴过来,要不要进来喝杯奶茶再走?”
嘴里那么说,那修长的身子却将门挡得严严实实的。
祝平安很幸福,邀请的诱惑也很大,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退后一步:“谢谢付老师,我还得去街头卖艺呢,下次见。”
他笑得更温柔了:“那可真遗憾,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祝平安晕乎乎的走了。
多晴心里想着男人到底可以多虚伪啊,进屋看见工作区gāngān净净的。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还有块十二寸的芝士蛋糕。
“今天不工作,陪我看动画片吧。”
“哦。”多晴单脚跳过去翻着碟片,“看什么呢?啊,好复古,有《葫芦小兄弟》还有《黑猫警长》,你不会要看吧。我比较想看宫崎骏啊。”
最后看的是新海诚的《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
画面很jīng致美丽,似乎能chuī到糙原上chuī来的空旷的风,带着青糙的香味拂过刘海。多晴裹着毯子吃蛋糕,拉着厚厚帘子的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很温暖,她感觉很舒服。
“我在网上看了段视频。”
“什么视频?”
“十一月二十六日,北京地铁站惊魂一幕。”
是那天,她记得很清楚。
她有点发怔:“被拍下来了吗?完蛋了,被我妈看见就完蛋了。”
付云倾捏过她的下巴,目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别打岔,脚就是那天脱臼的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因为不重要,而且很吓人。”
他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林嘉给他看那段视频时,他的头皮都快炸开了,心怦怦跳。想起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他,问他做什么。当时他正跟朋友聚在一起喝酒,以为她在问工作的事qíng,就说,明天工作。次日她拖着肿得像粽子一样的脚过来,只是说崴了。
那天应该是向他求助的吧,可是终究没说出来。
他觉得难受。
尤其是被这种黑色的gān净的眼睛笑着望着,他觉得难受。
如果她能适当的学会软弱一点就好了。
“以后有什么事qíng要跟我说。你可以依赖我一点。”
多晴很温顺,笑眯眯的:“好。”
这个字的含金量有多少,他很怀疑。多晴把盘子里的蛋糕全吃光了,又听付云倾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傻了,盯着吃掉大半的蛋糕:“我我我我都吃了,还要点蜡烛吗?”
他被逗得发笑:“不用了,反正都是形式,蛋糕甜吗?”
“很甜很好吃。”
他一怔,然后苦笑:“那多吃点。”
多晴放下蛋糕,脸上兴高采烈的表qíng有了裂痕。跟付云倾在一起她很高兴,所以她也很想让他高兴。今天他应该是想同她庆祝生日的吧,可是她少根筋地把生日蛋糕吃掉。祝平安说的没错,她已经从天才的阵营里气定神闲地走到白痴的地盘威风地占领了高地。
屋子里因为影片的播放完毕而瞬间暗下来。
眼睛在微微的光影里搜寻着付云倾的脸,他也在看着她,眼睛里dàng漾着点伤痛似的,很迷人。好像被看着的脸被点燃了火苗,烧得她头脑发昏。所以在她清醒过来之前,她已经爬过去捧着他的脸说:“付老师,商量个事,要不,我们谈恋爱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我也喜欢上你了……”
已经喜欢上他了。
她知道这是很容易的事qíng。
付云倾任她看了半晌,不动声色,她却是等不到答案绝不放手的执拗。
这样的生日,生日蛋糕被吃掉,没有祝福,只有一个傻孩子和她笨拙又可爱的表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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