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人。”
“我算不算家人?”
多晴咬着叉子,认真思考一下,“还不算。”
“那我们结婚吧。”
“不要,”她立刻拒绝,不顾他瞬间黑下去的脸,接着说,“我刚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不想这么快就入土为安。”
付云倾又笑又气,瞧着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嘴脸,恨不得咬她一口。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把她抱到大腿上,在深蓝如海洋的沙发上,啃咬她粉嫩的嘴唇。她刚吃了蛋糕,唇上都能尝到浓郁的香糙味,皮肤上像涂了香滑的奶油。
“好甜。”多晴舔了舔嘴唇,自从怀孕以后,她已经能吃出酸味。
“能吃出甜味了?”
“一点点。”
“哎,我明天去屠宰场买苦胆,卧薪就算了,你就效仿古人尝胆好了。”
“付老师,我会听话的,你不要害我了。”
他忍不住大笑,继而深深拥抱她。
有人说,当你真正爱一个人,你便爱上了拥抱。只是单纯地拥抱,什么都不做,就会觉得很满足。除此之外,付云倾还爱上做饭。不止是做蛋糕,还有各种各样美味的佳肴。所以他跑去报名了一个好太太培训班。
好太太培训班里的学员都是即将迈进婚姻殿堂,或者是厨艺不佳想抓住丈夫的胃的主妇。电梯门一打开,头顶就挂着一个很醒目的条幅——我能想到最làng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那首经久不衰的经典qíng歌《最làng漫的事》里的一句,却是很温馨很隽永。
他带着多晴去上课,清一色的女人们,一个美貌的男人笑盈盈地系着花边围裙拿着锅铲,怎么看都是很养眼的。
课间学员们互相jiāo流成绩,有人问他:“你怎么会来学做饭的?是你太太让你来的吗?”
他挺谦虚,“夫人不让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另一个女孩听了,叹了口气:“你太太命真好,不像我男朋友大男子主义,好像我嫁给他,我们全家都嫁给他一样。”
付云倾谦逊地笑,“不是她命好,是我命好。”
女人们心里都快被爪子挠烂了,人无完人,哪能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小男孩一样的女人占了。有次来上课,那个女人坐角落里嗑瓜子,付云倾去给她买酸奶。她们一窝蜂地围上来。
“唉,你老公在哪里上班?”
“他没上班。”
“怪不得,每天悠闲地来上课,他是靠你养的吗?”
“他养我。”
“……那他一定是富二代?”
“他好像很能赚钱,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那你要小心,外面的诱惑那么多,有钱有闲长得好的男人最招女人,防不胜防。”
没等多晴回答,付云倾已经揽过她的肩,亲昵地凑过来,“我哪里敢,夫人现在还不愿意嫁我呢。我只要夫人,是夫人不要我。”
众女人鸦雀无声,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真是走了狗屎运。
过了几天,教学的老师说,班上走了几个准新娘,婚也不结了。听说是因为最后才看清楚准新郎根本就不爱她们,要去寻求真爱。多晴觉得他坏人姻缘罪大恶极,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到处使坏,真该买根链子把他拴在家里。
不管如何,多晴的产假过得有滋有味。
其他的准妈妈都是又吐又水肿,搞不好还产前忧郁,吃不下东西,嗜睡。平时都挺壮实,怀孕后都娇贵得要命。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子,却是出乎意料的结实,怀孕八个月还是很轻松轻盈。
祝平安陪着她去做产检,趁着付云倾去取车,开玩笑地说:“我现在觉得李默然说得不错了,根本没必要担心你这种非人类,你自己可以找个糙窝把孩子生下来舔gān净的。”
“然后煮熟了给你吃rǔlángròu?”
“……你好恶心。”
在挂号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看样子她是打算走,多晴愣了一下让祝平安等等,而后追上去。付妈妈眼看着多晴走过来,怕她走得快脚下不稳,只能站在原地等她。
“阿姨,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你是来看我的?”
付妈妈拢了拢头发,有点尴尬,“我就看看,没别的意思。”
“嗯,生活费每个月都有固定打到账户,都有收到吗?”
“有的,”付妈妈受宠若惊,“其实不用那么多的,我也花不了那么多。”
“你年纪大了,总要攒点钱应急。”
付妈妈只是笑,两只手无意识地搓着。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错事都可以被时间抚平,也不是所有的错事只要诚心悔改都可以被原谅。多晴自认为不是个善良的人,付云倾也不是,所以他们都无法原谅。在记忆里,她的亲生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她不是不疼爱孩子,只是面对丈夫的bào行选择了妥协,孩子打两下也不会坏。
她还隐约记得母亲从药店买紫药水,帮她涂伤口上,一边涂也是一边哭的。那不是鳄鱼的眼泪。只是,人生大概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不管二十岁三十岁,还是七十岁八十岁,都是会做错事的,而后等待时光让你明白那些错误。你可以选择后悔、改正,或者一错再错。无论选择如何,都要去承担这些错误,每个人都是如此。
多晴慢慢地说:“阿姨,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认为你做错的事qíng可以被原谅,也不是看你可怜,而是,我不想看他以后后悔。我知道,假如你生活潦倒过得很不好,即使他再不原谅你,以后他都会后悔。所以,我先把后悔药帮他买下。”
我会帮他把后悔药先买下,等他后悔的那天,喂他吃下去。
晚上付云倾蒸了她最近喜欢吃的山楂糕。
多晴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他细心地去掉山楂核,剁成水果泥,打huáng油面粉jī蛋,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感觉心里最后那点冰也融化殆尽。水哗啦啦地流淌,万物复生,大地回chūn。
“付老师,你能不能娶我?”
他背对着她打jī蛋,许久没回头,好像时光冻结,再也没有瞬间和永恒之分。
最后,他又动起来,回过头靠着橱子,露出招牌的懒洋洋的笑,“你这是跟我求婚吗?”
“没错!”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行!”更加理直气壮。
付云倾眼圈微红,朝她张开双手,“那就过来。”
3
又是一年的chūn天。
付云倾的小láng四格搞笑漫画在互联网上大火,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只是有一天心血来cháo,把无聊时画的四格放到网络上。都是两个人相处时点滴的趣事,在网友看来很可爱很温馨。不少商家找到他,要把那个长着láng耳朵láng尾巴的黑眼睛短发女孩印到杯子上,T恤上,chuáng单上。他都全部拒绝了。直到著名的水晶品牌要把那个形象做成几款水晶挂链,他才松口。
多晴在商场的柜台里看见那几串吊坠时,忍不住摇头,“唉,就那么一块石头,竟然卖两千多,怎么不去抢啊。”
“我记得我给你买了块一百多万的石头,也没见你抱怨啊。”
“等哪天我缺钱了,我可以卖掉啊。”
付云倾嘴角抽了抽,“原来婚戒还有这个用途?”
多晴哈哈大笑,“开玩笑啦,其实我是准备留着给付今言小朋友当嫁妆的。”
付云倾美丽的脸扭曲了一下,“如果我记得没错,付今言小朋友是我的儿子,他要嫁给谁?”
多晴非常沉痛地望着他,“晚了,付老师,何明若小朋友已经把他定下了,我连聘礼都收了。”
“聘礼是什么?”
“……一块巧克力,”多晴表示异常的悔恨加沉痛,“我吃完以后,何明若小朋友的爹才跟我说,那是他儿子今天特意去挑的聘礼!何狐狸太jian诈了!”
付云倾一点都不同qíng她,反而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这个简单,谁吃了谁嫁啊。”
“……”
“纪多晴你去哪里?”
“我去当何狐狸的二姨太!”
还没走两步,已经被抓住衣领往后扯。他们今天出来是买礼物的,这个时间正是樱花的花季,他们打算去日本度假。那边有个朋友痴迷中国的国粹,拜托他们买一套京剧脸谱。买完以后,他们赶去纪家,还买了纪爸爸刚迷恋上不久的……榴莲。
付今言已经一岁多了,几乎一半时间都长在纪家。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热闹,孩子又讨人喜欢。纪家二老就当多了个女儿,多了个外孙。他们老了,只想享受天伦之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而且孩子从小就乖巧可爱,嘴巴也甜,姥姥姥爷地叫,叫得严肃惯了的纪爸爸眼角眉梢都是疼爱。
在外人看来孩子根本就是付云倾的缩小版,每个人见了都觉得这孩子跟纪多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连社里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也这么认为,于是从此纪多晴破罐子破摔地见了人就说:其实我儿子是他爸爸生的!
人还没进门,榴莲的味道已经飘进屋。
远远就听见纪多澜无可奈何地吼:“纪多晴,你滚出去,又买这生化武器回来!”
“狗鼻子!”纪爸爸迎出来,“你爸就好这口生化武器。”
付今言甩着ròu乎乎的小脚跑出来,张开胳膊,甜甜地喊:“爸爸抱。”
付云倾抱起儿子,在纪多晴嫉妒的眼神中走进屋。要说争宠,纪多晴从来都争不过他。今天是周末,祝平安拖家带口习惯xing来蹭饭。祝平安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多晴,我听阿姨说,你们要去度假,什么时候走?”
“周三走。周二是李乌鸦的订婚宴,我要是不去她会杀了我。”
“没关系吧,她去年订了两回,这回又是匆匆忙忙,真悬。”
“……她说这个是命中注定的丈夫。”
祝平安露出无语的眼神,“上一个她也这么说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男的竟有老婆,还没离成呢,在分家产。她的那些经历,都够写一本二万五千里长征之女人出嫁篇了。狗血啊狗血。”
多晴也跟着感叹:“世事弄人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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