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突然想要地老天荒_墨宝非宝【完结+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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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几月?”程牧阳忽然问。

  “七月底。”阿曼下意识回答完,才觉得他问的蹊跷。

  “现在是巴士海峡的qiáng台风期,俄罗斯和美国舰队通常会避开这两个月,”程牧阳说得很慢,同时也在思考着什么,“还真是一条天险的海路。”

  阿曼的声音有些无奈:“没办法,登船之前谁都不知道周生家的路线,他既然来了巴士海峡,我们就只能找就近的地方,让你跳船登岸,”她顿了顿,“再往下就是台湾鹅銮鼻海域,已经进入了台湾岛范围,想要制造爆炸,恐怕会有麻烦。不过,你不是说今晚赌局之前离开,是最好的时间吗?或者给你安排游艇。”

  “游艇不可能,”他果断告诉阿曼,“那片海域暗礁密布,qiáng风bào下,沉船率有七成左右。”

  他越说的慢,就越显出轻透、慵懒的弹舌音。

  好听极了。

  阿曼笑起来:“那么,qiáng台风游行1000米和触礁沉船,两条退路,你选哪个?”她问完,不等程牧阳回答,忍不住又调侃他一句,“或者放弃,等下次?”

  “现在放弃,无异于打糙惊蛇,”程牧阳很冷静地回答阿曼,“蛇是会冬眠的,这次让它发觉到危险,就很难再吸引它出dòng了。按照原计划做,我的游泳技术还不错,1000米不会有问题。”

  程牧阳的话总能让阿曼迅速定下心,那种安心感,是多年培养出的信任。

  他们面对过太多更凶险的qíng况。

  在这个世界,尤其是血腥bào力的东欧世界,绝不会有懦弱的领导者,更不会有只安然享受的人。贩卖枪械的“战争之王”,并不是教科书上的一个名词。而是真正,从冰雪覆盖的莫斯科,鞋底浸在鲜血里走出来的家族。

  “你的南北呢?”她挂断电话前,忽然问他。

  “南北——”

  南北恰好用手抹gān净玻璃,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她。

  不算短的对话,她只听懂了这个发音。喀秋莎曾教过她,如何用俄语说自己的名字。她看着程牧阳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可是却徒劳无功。他仍旧拿着电话,没有说话,南北走到他面前。

  这样的距离,能清楚嗅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他嘴角一动,像在笑:“听懂了?”

  “嗯。”

  “听懂多少?”

  “听懂了我的名字。”

  程牧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让我说完电话。”

  “好,”南北也压低声音,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告诉他,“如果想出卖我,记得要卖个好价钱。”

  他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我舍不得。”

  南北轻皱起鼻子,表达自己的不信任。

  程牧阳笑一笑,对着电话,用俄语很慢地回答阿曼:“关于南北,照我昨晚所说的,去安排。”

  ☆、第二十章最后的赌局(2)

  南北看着他挂断电话。

  只是直觉,会有什么事qíng发生,可显然程牧阳并不想告诉她。

  周生家的管家,临时来告知是吃西餐,南北低头打量自己这一身只能在沙滩上出现的衣服,实在觉得不合时宜,终究为了尊重主人,换了身正统的。程牧阳自己取下纱布,南北重新替他换了新药后,他只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上。

  “非常……”南北看他的手,“嗯,非常好看。”

  “这是对主人的尊重,”程牧阳说,“毕竟不管什么原因,这个伤,和那个女人的死有关联,避讳些比较好。”

  “你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猜到一些,”他给她做着假设,“她或许只是个定时炸弹,被别人放在周生行身边,需要使用的时候,会让她执行。比如杀掉我。”

  南北想起,在千岛湖那个深夜。

  程牧阳端着狙击步枪,亲自还击后,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你看。程牧阳带了这么多人在身边,却仍要时刻防备,是不是身边人有问题?或许真有机会制于止死地?

  那时候她置身事外,还嘲笑他风雨飘摇,却自得其乐。

  程牧阳走到桌子边,拿起昨天的俄罗斯《新信息报》,随便搭在左手臂上,翻看着。南北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你是程公的第四个侄子,有很多堂兄弟?”

  程牧阳嗯了一声,细细读着一条专栏。

  “那你是怎么胜出那些人,成为下一任老板的?”

  “好奇吗?”他笑,抬起头。

  “好奇。”

  “我们都是从第一笔军火生意开始的,”程牧阳给她简短做着解释,“我记得,我的第一单生意,是在黎巴嫩,只有五十万美金。当时觉得很容易,后来很不巧,碰上了以色列和黎巴嫩的小范围冲突,差点没命,不过也因祸得福,多赚了四倍的钱。”

  他说的简简单单。

  就像在说自己第一次签证出国,是如何忐忑,怕融入不了异国文化。

  南北喔了声:“怎么多赚的?”

  “哄抬物价,”他说,“战时的武器,自然要有个好价钱。

  “所以,你们就看谁生意做的好?”

  “差不多,”他说,“毕竟这才是家族立命的根本。”

  “那程牧云呢?”

  “程牧云?”他想了想,“他一直都不错。”

  吃饭的地方,是封闭式的。

  两个人停在门口,忽然被要求卸除身上所有枪械,南北有些意外,程牧阳倒是很配合,从身上摸出两把手枪,jiāo给欠身含笑的管家。

  虽然是吃西餐,可走过的走廊,依旧是一屏屏的刺绣,都是手写字体。

  南北读了两句,并没有耳熟能详的。

  “这是哪朝的诗词?”她倒是好奇了。

  二管家走在两人三步以前,微微停下,说:“都是我家大少爷收集的,是吴歌。”

  南北喔了声,没再吭声。

  “是不是不懂吴歌是什么?”程牧阳轻声问她。

  她低声说:“完全不懂。”

  周生家的人,绝对都是浑身带着上下五千年的尘土气,她跟着沈公久了,勉qiáng能学听些老戏,摆摆围棋。但再往深里去,却完全不行。

  程牧阳忽然笑得非常揶揄:“简单些来说,就是和诗经差不多的,出自江南的民谣。”

  她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外公特别喜欢收集些奇怪的东西,家里有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chūn图,以前我看那副画,他就给我讲过出处。其实画里的意境就出自中国的吴歌。”

  两个人转过走廊,就要到尽头。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程牧阳指着一挂苏绣,“这句,就是浮世绘chūn图最喜欢用的。”

  她瞧了他一眼:“程小老板真是涉猎广泛。”

  他摇头:“估计男人看到了,都会有些兴趣。”

  南北奇怪:“和男女有关吗?”

  “浮世绘chūn图,是江户时代非常有名的chūn宫图,”程牧阳揽住她的肩,轻声说,“比如刚才那几句,就是我们刚刚做过的事qíng。”

  南北被他气的笑起来,可还是不太相信。

  程牧阳非常正经地看她:“我没骗你,吴歌大多是yín词艳曲。”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有个男孩子走出来。年纪不算大,最多二十岁的样子,眉宇书卷气极浓,面容普通,说不上难看,却是过目即忘。

  男孩子估计是听到了程牧阳最后的话,不紧不慢地笑着,说:“当年吴歌散落民间,可是蔡元培、鲁迅那些人号召文人收集的,还是九十年前的文坛风气好,比现在开化多了。”

  南北好笑看了眼程牧阳。

  好了,让主人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程牧阳神qíng冷淡下来,伸出手:“程牧阳。”

  “周生辰,”男孩子也伸出手,在看到他的手套时,微顿了顿,“程小老板受伤了?”

  “昨晚的小伤,不是很严重。”

  两个人的手轻握住,很快又分开。

  他们走到游轮最顶层,半露天式的。周生行身边站着的是婉娘,宾客不算少,女主人始终是笑颜婉约应酬着所有人的寒暄。不管是被迫,或是自愿,这船上总少不了大众熟悉的脸,难得有次公开的,不需要古色古香氛围的场合。皆是衣香鬓影,珠宝加身。

  程牧阳回身拿酒水的时候,她看到沈家明在和个香港男人说话。

  “很担心?”程牧阳把香槟递给她。

  她接过来:“担心什么?”

  “担心今晚的输赢?”

  “没有,”南北笑一笑,“你们两个,有了这个矿chuáng都算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是折了些颜面。”

  程牧阳小喝了口,微蹙眉。

  “不习惯?”

  他嗯了一声。

  站了一会儿,长桌上就开始摆放自助午餐。只有他们少数的人,被周家的管家请入有遮阳设施的露天帐篷,程牧阳刚才掀开白色的绢纱帐,就有个小人影扑过来,他以为是摔倒的孩子,没想到伸手去扶的时候,却有凛冽的光滑过来。

  布料被割开,他攥住了小男孩的手。

  同一时间,站在绢纱帐后的二管家,也拿出枪。

  在这个露台上,有枪的,只有周生家的人。南北蹙眉,看了那个人一眼。

  程牧阳半蹲着身子,刀锋就对着程牧阳的喉咙。

  “想杀大哥哥?”他微微笑了笑,一只手攥住小孩子的手,把刀锋往前拉,堪堪碰上自己的喉结,“很想?”

  他说话的时候,非常冷静,甚至有些压迫感。

  “我想杀你。”小男孩挥着另一只手,也被他握在手里。

  他有和她母亲极像的眼睛。她没想到,周生家竟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了一切。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仇恨却意外惊人。

  或者生于这种家庭,本就是早熟的。

  程牧阳拍了拍他的头顶:“为什么?”

  “你杀了我妈妈。”

  “谁告诉你的?”

  小男孩抿起嘴唇,抿的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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