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突然想要地老天荒_墨宝非宝【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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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在房间另一侧的chuáng上,躺下来,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她闭上眼睛,开始继续在心中念着般若心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有梦随行。

  梦中是程牧阳,少年的程牧阳。

  穿着量身定制的小西装,小小的领结,褐色的眼睛,白瓷一样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卷在耳朵下边,像极了西洋布娃娃。他正襟危坐,在翻看着佛经,翻了会儿,眼睛终于从经书中移开,一本正经地看向墙壁。

  南北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挂着一幅浮世绘chūn图。

  真是个小色láng。

  她如同个旁观者,看着镜头推近他,只觉好笑。可就是这么盯着少年的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痴了。这场爱,不管是谁先入了迷,都早已注定了一生一世。

  ☆、第三十四章南氏的南淮(1)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依稀回忆昨晚的梦,只觉得很暖。她从没见过小时候的程牧阳,这些片段,都源自于在千岛湖时候,他家里老阿姨所描述的话。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都这么被绑在chuáng上。杜带来一个菲律宾的七八岁的女孩子,在他不在房间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就坐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守她。等到杜回来,才会用手铐把她右手铐住,关在洗手间里,依旧让那个小姑娘看着她。

  只不过,这时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一把枪。

  南北曾做过尝试,她根本听不懂英文。她握枪的姿势,很生疏,应该是被杜刚刚教会的。

  杜在第十四天晚上回来时,身上带了伤。

  他让那个女孩子帮她包扎时,女孩子先做的事,是手心向上,和他要酬劳。

  杜用菲律宾语咒骂了句,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把东西,杂乱地扔到木桌上,里边有几张纸币,他扔了一张给小姑娘,终于换她给自己包扎。

  南北被毛巾绑住嘴巴,旁观这一切。

  杜竟然一改平日的沉默,扯下她的毛巾,用枪抵着她的额头:“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他说的是中文。

  语调不是非常标准,却咬字很重。

  南北看着他,冷冰冰地说:“我也是。”

  她本来就偏瘦,这十几天的折磨下来,更显得脸孔小,眼角微扬着,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她有着一双和南淮极相似的眼睛,只不过少了戾气,多了些亮度。

  杜在她的目光下,竟然有一瞬的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真的,用她的命,换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被她的目光激怒。

  用力用枪口,把她压到了墙壁上,整个人都俯身上来,对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诅咒。

  “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杀我?CIA的人,你哥哥的人,俄罗斯的人。好像我才是大军火头子,大毒枭,十恶不赦,该下地狱!你,生下来就该下地狱,竟让能活到现在!”

  南北被撞的眩晕,竟有反胃的感觉。

  她太阳xué被压的生疼,手脚都被绑着,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

  可是杜的话,却仿佛一个大笑话,让她冷笑起来:“谁该下地狱?世界这么大,有哪个国家没有你们的特工?你们都在做什么?想要让每个国家的人,做你们美国人的狗。伊朗、危地马拉,还有智利,哪个不是刚开始富有,人民刚开始安定,就被你们策反了政府?”

  她听着外边的热闹,有些为这个民族悲哀。

  “这里也一样,菲律宾大选有什么用?他们连选个总统,都要你们支持。我告诉你,CIA不是上帝,你也不是为拯救人类而生,你们的美国梦,带给多少国家战争和内战?我们都一样,满手鲜血,谁也不比谁高尚。”

  她用余光看着他。

  有一点,她比他要qiáng。

  无论是哪个家族,他们最初的起源,都是为了守住一方土地上的人。他们从来不是为了侵占别人的土地,霸占别人的资源而存在。

  杜被她说的无言以辩。

  他紧紧地握住南北的脖颈,只要一只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的神qíng却极坦然,仿佛是看透了他不敢下手。

  到最后,他终于恨的笑起来。

  “你很信佛?”

  南北被卡着脖颈,呼吸不畅,更难以开口说话。

  “我们信上帝的人,都听过一句话‘Joymayendingrief’,”他低下头,声音从牙fèng里穿过来,恨意夹带着快意,解释给她听,“这句话的意思是:快乐至极,必生愁苦。南北小姐,我想,佛教里应该也有类似的话。”

  杜莫名地笑了几声,南北忽然有些心慌。

  “我这几天,为了拿到要挟俄罗斯安全局的证据,冒着生命危险,拿到了一些CIA的资料,是几段视频,”杜的声音,有些诡异的兴奋,“我想,你和程牧阳先生在前一段时间,应该有过非常快乐的相处,否则他不会如此在乎你。”

  南北眼睛骤然睁大,猛地扭过头来,紧紧盯着他。

  他提到程牧阳。

  又莫名其妙说着“快乐至极,必生愁苦”,还有这种因为复仇而兴奋的笑,每个细节,都让她心惊胆战。他说程牧阳“在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又笑了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那里在播放一段视频。

  非常血腥,南北在看到画面的一瞬,就呆住了。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被杀的都是什么人,可她认识那个脚步不稳,低低弯着腰,握住短刀的人。

  到处都是鲜血。

  她看得忽然gān呕起来。

  心跳的极快,无数种猜想在脑中飞过,抓不住,乱了套。杜的声音非常配合地,像是怕她看不懂一样,低声解释给她听:“那天,你在审讯室和我亲热的时候,程牧阳就在隔壁,你们就隔着一层玻璃,可惜你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你。”

  她眼前已是天旋地转。

  杜说的每个字,都直接砸到心底,最深处。

  “真是个疯子。你猜,他忽然发狂,是因为你背叛了他,还是因为我们两个亲热?或者,因为你和他隔着一面玻璃,他却保不住你,而丧失了理智?”

  她看着他,只是看着杜,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他绝不会怀疑自己。那么多日日夜夜,从比利时开始,他们有太多,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只有彼此,才熟知对方的感受。

  杜用枪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因为gān呕,而布满泪水的眼睛,“他如果不是这么屠杀,我们就不会死这么多,而我,也不会下令炸死他。轰地一声,我们的军火大亨,就没了。”

  南北的瞳孔,骤然一缩。

  “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尸骨无存。”

  杜的声音,继续说着话。

  南北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程牧阳死了?

  尸骨无存。

  听着真像个梦。

  从两个人再相逢开始,他的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

  他说:“北北,我记xing始终不错,这里一直记得你。”

  他说:“这件事qíng结束,和我回莫斯科,好不好?”

  他说:“我很少开枪,刚才只是怕你有危险。”

  他说:“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代表畹町。我只认识,刚才欠我赌债的那个南北。”

  他说:“我本来可以做个好人,可惜,诱惑我的人是你。”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像是深夜海岸上,很细软的沙子,冰凉,却让人舒服惬意。有的时候很远,有的时候又很近。只可惜她睁不开眼,看不到他。

  这本来是个天衣无fèng的计划,她的出现,成为了第一个意外,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险境。或许最初,是她被他连累,卷入这场莫斯科和中qíng局的较量,但故事的结局,却是她成为了整个较量中最大的意外,害死了程牧阳。

  南北昏迷了一天一夜,被捆绑的地方,都出现了红疹。

  杜开始并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快意,可是在深夜时看到她竟然又开始不停流泪,身体温度始终烫得吓人,终于开始坐立不安。南淮的条件,只有一个,要把南北完璧归赵,一根头发也不能少,那么杜的妻子女儿就能顺利到达中国。

  他烦躁地拍醒睡着的小姑娘,让她去找个医生。

  来的是个当地的医生。

  而且是个老人,还是个瞎子。

  杜看他行动不便,放心不少,但仍很戒备地拿着枪,始终防范任何的意外。那个老年医生看起来是个华裔,给南北搭脉后,用非常生疏的中文说:“先生,你太太,怀孕了。”

  杜怔了怔,忽然笑起来。

  简直太好了。

  怀孕的南北,足够让南淮加快妥协。

  这么多天,南淮都因为他同时被多方追杀,而有恃无恐。合作这几年,杜太了解南淮这个人睚眦必报的本xing,甚至不惜自损八百,也要十倍奉还。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南淮曾经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孤身一人,把所有当初涉及他父母死亡的人,一一杀掉。

  这是个,任何人都不想为敌的男人。

  老医生很快开了些温和的药方,想要尽量避免影响胎儿,让南北的身体好转。

  南北是杜最大的筹码,他虽然恨之入骨,却也不能让她出事,还是非常听话地按照医生开的药方,来给她服药。在两天后的深夜,南北终于有些清醒的意识。

  “醒了?”杜走过来,弯腰去看她。

  南北的眼睫毛动了两下,慢慢地睁开。眼睛肿胀,刺痛,视线模糊。

  多日的昏迷,将她的意识研磨成了碎片,分不清现状。

  “太太醒了?”老医生笑起来,“醒了好,应该活动活动,否则对胎儿不好。”

  ☆、第三十五章南氏的南淮(2)

  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上,有一节非常特殊的车厢。

  车厢有四个独立的房间,却只有一间住着主人,余下的三间,有医生,也有持枪的人。中国和俄国,持枪都是非法的,可惜并不适用于这节车厢的主人。

  主人的包厢里,没有护士,只有两位医生,和两个男人。

  一个坐在chuáng边睡着了,是凯尔。另一个躺在chuáng上,刚刚脱离死亡沼泽。

  经过几次紧急抢救,chuáng上的人,已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六天六夜的车程,太耗费jīng力,连两个医生都疲惫不堪,却不敢怠慢这个男人。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穿越西伯利亚大陆,车站之间间隔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糙原。如此风景,他却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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