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梗不答话,只是好脾气得笑笑。容青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简直妄作小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橘梗随意找着话题。
“没有啊,是等的人没有来。”
“女朋友?”
“你吃醋啊?”
“你这个人就是没正经。以前就喜欢和女生打打闹闹,现在真是一点都没变。”橘梗想着那个时候在女生堆里呼风唤雨的容青夏,惟独却对她这个同桌恭维又客气。她知道容青夏喜欢美女,自己本来就不漂亮,现在也不是他的菜。
人和人之间的奇妙的缘分,或许因为都长大了,在异地相逢所以觉得亲切,关系也自然而然变得很亲密。
容青夏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嘻嘻笑着拍她的头说:“没办法呀,我就是个色鬼嘛,现在jiāo往过的女孩子也不过三十六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我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
“你这人,其实我也没那么差吧?”橘梗有点不服气。
容青夏听到这话转过头认真打量了一番,又笑着摇了摇头,橘梗气得做鬼脸,又掐他的胳膊。他就让她又打又掐,恍然间他仿佛看到那个整日拿不屑的眼光看她的女生,不自觉有些愣了。
“容青夏。”橘梗见他突然停下来一副茫然的表qíng,以为自己把他掐疼了,立刻吓坏了,“没事吧,都怪我没轻没重的,对不起啦,要不你掐过来?”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觉得像是两个灵魂。容青夏想着,那个叶橘梗或许真的已经不存在了。
他突然不说话,橘梗也像往常一样识相地不多嘴。他们一走进店门就听到乱七八糟的女生大笑的声音,有人眼尖的看到橘梗喊着她的名字抱怨着:“叶橘梗,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橘梗面对齐刷刷的目光有些胆怯,发觉容青夏搂住她的脖子推过来自来熟地大声打招呼:“美女们,我把这个路痴给送过来啦!”
「6」
这个容青夏根本就是个祸水,橘梗算是领教了,他刚离开自己就变成了同学们的围攻对象。她怕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只能勉qiáng解释说:“那个是我初高中的同桌,现在在我家店子里上晚班。”
女生们喊着谁信啊,刚才搂得那么紧。橘梗原本也不指望他们相信,女人天生就是八卦的,只能埋头喝水。
“美女,跟我换个位子好么?”是安阳纯渊的声音。橘梗吓得手一抖,却听她身边的女孩不满地叫起来,“安阳纯渊,你不是吧,你和叶橘梗在一起啊。”
安阳纯渊默认似的抿嘴微笑,低头推了下眼镜,那一低头的温柔有着杀死人的效果。女生们被迷得七荤八素集体尖叫,男生们都láng嚎起来:“原来你们是暗度陈仓啊,喝jiāo杯酒!一定要喝jiāo杯酒!”
纯渊坐在她身边,为难地说:“大家别闹了,叶橘梗是女孩子啊,这多不好啊”
这么说等于是bī迫橘梗点头,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怎么肯放弃这么个好机会。叶橘梗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大家都闹她,脸顿红了个满堂彩。不知道谁吼了一声,不喝酒就打KISS啦。她立刻被吓住了,慌忙端酒。
在众人的起哄中,安阳纯渊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手臂和手臂挽在一起,他的脸靠近,眼神在空气中接触。橘梗再迟钝也能看出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恶劣的笑意。
他根本是故意的!
橘梗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却没想过他已经讨厌自己到这个地步了,竟然随着同学一起看自己的笑话。本来就是自己骗他在先的,也怪不得他。这么想着橘梗一顿饭都胡思乱想,偶尔安阳纯渊夹菜给他,她立刻就变成了大家嬉闹的对象。
这场本来轻松的聚餐,她过得战战兢兢,简直是坐立难安。吃过饭大家又商量着去唱歌,橘梗借故告辞,安阳纯渊也跟着告辞,众人都吼着,你们单独约会啊,真过分。橘梗知道这种状况怕是没有人相信了,她失魂落魄地上了巴士,安阳纯渊也跟上来,笑容再完美被看穿后也显得假惺惺。
“叶橘梗,都是我让他们误会了,我会解释清楚的。”安阳纯渊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啊。”
“安阳纯渊,你为什么突然讨厌我?”橘梗对着那张盛着得意的脸觉得伤心,“那天你还陪我去送花,我们一起明明还在吃饭,我以为……我以为那样我们就算朋友了啊,你为什么会突然讨厌我?”
不对,他和黎空都看走眼了,这个女孩一点都不笨,也不迟钝。
她并没有别人对她殷勤一点就晕头转向,甚至能看出他在故意陷害她招女生嫉恨。他收敛起笑容将目光别向窗外飘过的灯光,有些惆怅地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qíng啊。他原本不讨厌她的,甚至觉得和这种天真的人在一起很舒服。
是因为夏森澈。其实纯渊自己都知道,在她说出夏森澈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和叶橘梗不可能做朋友的。即使明白这根本不是叶橘梗的错,她能遇见夏森澈并喜欢上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qíng。
即使这些都明白,还是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去迁怒她。
“叶橘梗。”他半垂着眼,“对不起,黎空的生日聚会你可以不必来了。”
他从没有露出过那种表qíng,从镜片的侧面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像是在隐忍着巨大的悲伤,却没有任何宣泄的出口。他根本像个受伤的被抛弃的大型犬,橘梗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顶。
他明明是个在世的恶魔,一条不懂感恩的毒蛇。
他明明刚刚赐予了她伤害,还是理所当然没有愧疚的样子。
橘梗明白得要命,知道自己应该躲得他远远的,最好一点gān系都不要沾上。因为她和他根本连做朋友的缘分都那么稀薄,他的反复无常总让她难以应付,甚至觉得困扰。只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他的脆弱,于是疼惜便如眼镜蛇的毒牙扎在她的眼睛里,陷入皮ròu,深入心脏,疼得喘不过气,却想着,即使就这么为他死去也好了。
她的手带着温柔的气息,在他的黑发上轻轻揉搓。
他毫无防备,张开眼惶惶然地看她,是一双孩子般gān净的眼神,却带着警惕的伤。橘梗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摸到了他的灵魂,眼圈迅速红了,心疼得要发狂。
“没事的,我不走,就在这里。”橘梗低声说着,如陷落在夜色中细小的雨滴,又如乡间路边令人安心的虫鸣,带着温度安抚着他的神经,“只要你需要,我就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你——”安阳纯渊受到惊吓般地挥开她的手,“叶橘梗,你——”
橘梗的手臂一疼,整个人像是从催眠中弹跳出来,也大惊失色地发觉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话。她不善于掩饰,狭小的空间让她呼吸困难,车门一打开就逃命般地跑了没个踪影。
正文6
「7」
谭非从北京回来给橘梗捎了一套香山的红叶标本,她细心地买了个照片本子塞进去,把橘梗感动得不行。她摇摇头,深知橘梗道行太浅,受不得半点小恩小惠,若没有人好好保护她以后肯定要吃亏的。
刚刚来学校找她前去了店子里看望天天叔,发现对面的街道又起了一家花店,装潢高档,为了吸引客人打折也很厉害。本来店子里的生意就是勉qiáng维持,人家看起来就是有备而来,准备长期安营扎寨,怕是难以撑过这个秋天。
橘梗的父亲也知道这个花店怕是维持不下去了,只对谭非说:我不想放弃这个店子,也不能放弃,因为我不能让晓婉失望,也不能让橘梗那孩子伤心。
“枫叶能感觉到秋天,真好。”
“有什么好的。”谭非双臂撑着椅子往后仰着头看天,从枝叶的fèng隙里看到的天,是灰蓝色,“人和植物一样,太敏感聪明都不会幸福的。枫叶红了所以被摘下来做标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嗯,你说得对。”橘梗笑起来,“学姐怎么懂得那么多道理呢,我一直觉得学姐很厉害,跟我妈妈一样知道很多道理又很聪明,对我也那么好。”
“叶橘梗,别把我跟你妈比。”谭非的声音里有不高兴。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只是……”
“橘梗,别太信任我,这个世界上能伤害你最深的,往往就是你最信任最喜欢的人。”谭非不知道要怎么教她这些道理,橘梗一直把花店当一个避风港,一个jīng神寄托,或者说把它当母亲来爱戴。
而那个花店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天天叔会怎么做,但是她知道无论怎样橘梗都会伤心。如果可能的话,谭非愿意把橘梗所有的伤心都替她承受,因为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她想告诉她,她可以不必那么懂事,也可以不必隐忍,只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为所yù为也没关系,总比现在这个谨慎到让人心疼的模样好。
橘梗抬起头孩子气地说:“不会的,学姐不会伤害我的,所以学姐说什么我都听。”
谭非又气又好笑,直骂:“你个蠢家伙,教你心眼也不会学的。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变成什么处事不惊的人。”
“学姐,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你又做什么蠢事了?”谭非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没好事,抱起胳膊摆出一副要骂人的架势。
“我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
“那天我和一个同学在巴士上啊,我突然好像感觉到他的眼睛在跟我说话似的,我觉得我真的听见了,于是我就碰了他……”
“什么叫碰了他!叶橘梗,你胆儿养肥了是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说的那些话和做的动作都不受我的控制。而且这个人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也想躲着他,甚至当时真的开始讨厌他。可是当时觉得只要他不伤心要我做什么都行。”橘梗神经兮兮地凑过去,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天,“学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谭非愣了愣问:“那个同学是男的?”
“是啊。”橘梗说,“很坏,恶魔和毒蛇的综合体。”
“叶橘梗,你惨了。”谭非有些挫败地看着她,“你脑子没病,也不是鬼上身。你大概是喜欢上这个男生了,就算他是毒蛇猛shòu你也无法抗拒。橘梗,你怎么会笨到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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