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士楼后的那个小店?”
佳禾嗯了一声,盘算着借口离开。
“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吗?”顾宇指了指福州路方向,“我和他约了随便吃点东西,不过时间还早,先陪你看看ipad。”
一句话,将她的安排彻底打乱。
当初两个人谈恋爱时,都因为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一个星期见不到面。那时佳禾真是日夜盼能有惊喜偶遇,却没一次成真,现在倒好,她本来是睡醒了随便来逛逛,却莫名其妙地从随xing购物,变成了一次尴尬的旧爱同游。
顾宇的陪游很尽职,直到准备付账时,还自然地掏出钱包拿卡。佳禾忙制止他,摸出自己的钱包摇了两下:“不年不节的,千万别送东西,我可不想日日惦记着还礼。”
顾宇摇头一笑,收好钱包,让佳禾先验货,自己却出了门。
店主和佳禾早就混熟了,随口取笑道:“这个不错,真不错。”
佳禾笑笑:“别瞎说了,普通朋友。”
她说完,低下头沉默地验货,白色的盒子,打开是漂亮的银色直板,依旧是苹果的标配充电器,简单gān净。一层层地仔细拆开,她拿起每一样配件,似乎检查的极认真,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
直到顾宇拿着两瓶水再回来时,店主刚替佳禾包好了电脑,装进纸袋,自然地递给了他。
买完东西已经是六点多,天朦朦黑着,无数车堵在马路上,绵延成了一条灯河。
佳禾想要说自己该回去了,顾宇却已经先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告诉她那边儿已经在等了,可能要快些过去,没有任何拒绝机会,她就被带到了那间饭店。包房里坐着七八个人,在两人进来时都无一例外地盯着佳禾,笑着让顾宇介绍。
他将佳禾让到里侧:“我的大学学妹,佳禾,”说完,又看向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要给你介绍合作的编剧。”
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他:“我记得上次你可不是这么介绍的。”
“好,重新介绍,”顾宇笑着坐下,喝了口茶,“佳禾,我的初恋女友,也是我至今念念不忘的人,革命尚未成功,本人仍在努力。”
男人哈哈一笑,夸了句小子够直白。此时,服务生忽然推开门,把几笼蟹粉小笼放在了桌上,热腾腾的蒸汽,隔开了众人暧昧的视线。
佳禾握着茶杯,勉qiáng玩笑道:“别乱说了,你不是在追廖静吗?”
有人忍不住笑了两声,顾宇也是啼笑皆非的神qíng,看着她没说话,倒是那个中年男人先开了口:“怪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追我妹妹?”
顾宇不以为意:“你一句多关照,倒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原来是……误会了。
谈笑依旧继续,众人打量的眼神也渐淡去,她悄然摸出手机,准备上个闹铃,好给自己找借口离开,正在按下确认时,手机却意外响起来。
陌生来电,却是一串熟悉的数字,她怔怔地看了半天,才接了起来。
“佳禾,方便吗?”易文泽的声音,隔着电话极有质感,依旧听得心怦怦乱跳。
本想叫声易老师,可这么多人在,终归不太方便。到最后她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示意顾宇让下路,因为怕易文泽等太久,连抱歉都没来得及说,就把那些不熟悉的欢声笑语,隐晦调侃都抛到了身后。
饭店里外都很热闹,她直到出了大门,才算是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易文泽始终安静地等着,如同在火车站一样,耐心好的不可思议。
佳禾平复了一下呼吸:“易老师,不好意思,刚才在和朋友吃饭,不方便说话。”
“没关系,如果下次不方便,你可以叫我阿泽。”
“……好。”
她靠上木质围栏,看着扶手电梯上的人来人往,继续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其实乔乔很负责,为了解说治疗qíng况,恨不得把易文泽的X光片都影印给自己,她知道他恢复的很好,可这时候不问这些,却又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今天刚出院,现在在车上。”
“这么快?”她忽然紧张起来,“伤筋动骨至少要养上三个月,医生没有说什么吗?”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cao心的有些过了,不觉就停了口。
“恢复的很好,但还不能太早走路,所以这次来上海,也是为了休养一下。”反过来,倒像是他安慰自己的语气。
佳禾忽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重复:“你在上海?”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那边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在吃晚饭?”
佳禾嗯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阿清在抬高声音说着,要佳禾做东带自己吃些好东西什么的,不过刚说了三两句,立刻又悄无声息了。
她这才明白过来:“其实还没开始吃,我本来只是想买些东西,正好碰上熟人,才被拉来吃饭的,”这种话听起来,倒像自己刻意找借口约他吃饭,佳禾不觉卡了下壳,断断续续地解释,“这里的东西不是很好吃,除了那个朋友,又都是不认识的人,多亏了你这句话我才能逃出来……”
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停下来,重新组织语言。
直到她没了声音,那边才说:“那么,要不要我再搭救你一次?带你吃些喜欢的东西?”
第十六章留沪修养期(1)
二十分钟后,佳禾就到了徐家汇附近。
这里是huáng金地段,露天车位早就已满了,她只能拉下车窗,问男接待附近有什么小区能停车,俊俏的大男孩看了眼她的车牌,忽然神秘兮兮地盯了她两眼,询问她是否姓佳。
佳禾莫名点头。
那人立刻说:“佳禾小姐请下车吧,我来帮您找位。”
直到进了单间,阿清笑着解释这里比较安全时,她才知道这家会所也有易文泽的股份。
她曾来过两三次,还是几年前做财经专栏,采访几个地产大鳄时才有的机会。记得当年美食栏目的人无数次口水这家餐厅,却无奈这里的会员制度,根本不需要他们来做公关稿,搞得素来有口福的他们只能嫉妒佳禾这个跑财经的人。
“编剧,”阿清举着菜单,“想吃什么别客气,就和自己家一样。”
因为知道佳禾是北京人,她故意在最后一个字拐了个儿话音,可爱的不像话。
不幸的是,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无缘了这顿晚饭。纵然再小心,还是有记者发现易文泽到了上海,好在是自己的地方,只是辛苦阿清去演一出调虎离山,免得给这里的客人造成什么困扰。要知道,那些长枪短pào可不是假的,万一没拍到易文泽,却拍到了什么人的小qíng人,也难jiāo待。
一个月没见,再对着他,竟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心态,小忐忑着,只是喝茶。
他依旧是简单的穿着,浅灰色衬衫,搭着银色袖扣,黑色的腕表在灯光下反she出浅淡的光晕,怎么看,都是恰到好处。
他把菜单递给她:“喜欢吃什么?”
她想了想:“你是这里的老板,有没有推荐?”
他笑:“我其实没有来过几次,或许还不如你熟。”
他看佳禾喝的快,又替她添了些茶。
佳禾两手捧着茶杯,笑着唏嘘:“我当初也是借着采访几个地产商,才有机会进来看看,”她认真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三次,还都是采访第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
还记得第一次来时,那个道貌岸然的地产商就说这里光装修就花费了几个亿,潜台词就是很高档,当时自己只暗骂了一句俗,后来见识多了,也就明白光凭这“会员制度”四个字,一定就需要这样的血本来铺垫。做财经那几年总跟着有钱人到处跑,她真是对美食免疫了,可一想到是偶像投资的餐厅,就觉得当初没有好好尝菜,真是罪过。
他喝了口冰水:“以后你来,用我的名字就可以,如果觉得不方便,也可以给阿清电话定位。”
佳禾摇头:“我又不需要应酬什么的,不用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示意她继续看餐单。
餐桌上的吊灯很低,被暗红的纸围拢着,光线柔和得过分。
她随手翻着餐单,从蟹ròu竹笋、清酒鹅肝一直溜了下去,既要考虑这道菜会不会影响吃相,又要顾及易文泽的口味,竟看到最后也没点出一道菜。最后只能翻回第一页,继续做功课,易文泽始终静靠在椅子上,两指间随意夹了根烟,却没点燃。
“怎么了?”她看那根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微笑:“没什么,这里是禁烟区。”
佳禾只觉得他的话很怪,这里都是单间格局,怎么会有禁烟区一说?不过既然他如此说,自己也不好一直追问,只能又低头去看餐单。
他看佳禾犹豫不决:“没有想吃的?”
她气馁:“其实是眼花了,看到什么都想吃。”
点菜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和十几年的偶像在一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倒成了负累。
最后还是他挑了几样特色菜,都很合佳禾的口味,期间还特意询问她是不是爱吃烤鸭,佳禾啼笑皆非地解释了这个误差,说烤鸭虽是北京特色,可不等于所有北京人都爱吃,自己反倒因为在内陆的时间多,更爱吃海鲜一些。
她没料到,本已定好的菜单,又立刻添了一份玫瑰凝露虾球。
深红的花瓣,托着一个个小巧的淡粉色虾仁,她小心拿筷子夹起虾球,咬到嘴里,玫瑰香四溢。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易文泽接了一个电话。
佳禾听着他寥寥数句,似乎是那边有朋友要过来,马上放下筷子,正想说自己不耽误他见朋友时,门已经哗啦一响,被人推了开。进来的人左手还拿着手机,随便在易文泽身侧坐下来:“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他说完,才对佳禾点了下头,“你好,我是阿泽的朋友,吴志伦。”
佳禾对着这张阳光美男的脸,听着这样的自我介绍,一时想笑。
光是qíng人节档期的电影,这个人就有两部是主演,这种走在马路上会被人堵到寸步难行的人,竟然一本正经地做着这样的自我介绍,真不知道他xing格使然,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好,我是佳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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