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剑拔弩张,临近几个卡的人都忙涌上前张望。
易文泽蹙眉看着,这个人不认识,应该是拼卡的。那男人身边几个人忙上前拉着,七嘴八舌说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男人倒是越劝越火,眼看就扯着袖子要上了。
“好了,一个男人和女人计较什么。”他这才出了声。
然后,彻底寂静。
实在是因为,他刚才带着帽子坐在角落,又是酒吧昏暗不明。现在一出声,拼卡的那批人才看见这边儿竟然……有易文泽。
那男人只差没自倒杯酒赔罪,易文泽笑着拍了下他的肩,他立刻噗通一下坐回了原处。“这是赔偿费,”他从钱包里摸出三千块,递给一旁松了口气的老板,“不好意思,都喝多了有些没分寸。”M老板忙推他的手,却还是被他塞到了手里。
临卡的人还在眼睛闪烁,他却低头看手机。
竟然自动关机了。
有事先走,你们继续,他jiāo待了句,坐在一边看戏的朋友忙站起来,连带也比了个很棒的手势低声说,我破音了,倒是让你小子震场了。易文泽似笑非笑看他,抬下巴指了下那女演员说,照顾一些。那人笑得隐晦,怎么?开窍了?易文泽懒得和他多话,扔下一句有妇之夫要回去睡觉了,你看着办吧。
易文泽没回短信。
这件事似乎很严重,佳禾坐在窗台上猛吸气,牙疼的心烦气躁。端着手机琢磨,要不要再发个短信呢?不是今天已经回成都了?应该不是在拍戏啊。
该不是因为自己没回那句以身相许,生气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易文泽均匀完美的背影,就这么进了洗手间……鼻子有些热。完了,该不是跟了他之后,就落下病根儿了吧?她按着腮帮子,脑中忽然冒出了粉丝联盟的一句话:‘若得易文泽,必金屋藏娇之’,立刻华丽丽囧了。
以至于萧余回来时,见到的景象就是她微肿着半张脸,龇牙咧嘴对着手机笑……她走过去看她的脸:“不是去看牙了吗?什么时候拔?”
“我明天去成都,等回来再说。”她觉得连说话都困难了。
萧余怔了下,才摇头笑:“星嫂不好做,不好做啊。”
本是七点抵达,却一直延误到近十二点。出来时,成都正是大雨。
等行李的人乌泱泱的一片,佳禾乘电梯下来时,暗自庆幸没带行李。因为雨大,大厅里人更是多,大多是拿着手机,或是电话或是短信,都是在等人。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易文泽发来的车牌号,开始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太显眼。
岂料找到时,竟然是剧组的商务车。
商务车?易文泽?这两样东西怎么都不搭调。
“太神奇了,你竟然也能开这种车。”她关上车门,低声嘟囔了句。
“你脸怎么了?”他探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佳禾没料到这么快就露陷了,只能龇牙咧嘴地拍他的手:“轻点儿,牙疼。”
都说小别胜新婚,飞机一落地她就开始小心跳,小紧张,小雀跃。可真没想到,见到第一句话竟然这么……生活化。佳禾又不自主想起那句金屋藏娇的话,更不自然了,想说些预先演习好的话来培养气氛,才看见他仿佛在皱眉:“肿的这么厉害,先去医院看看。”
“不去行吗?”俺来成都,不是为了去医院的啊……
结局当然是无效驳回……于是她的探班旅程,先变成了成都医院一夜游。值班医生边摇头边说长了智齿,佳禾愣了下,指着自己那颗坏牙:“不是这个吗?”那医生又检查了下,继续摇头:“就是智齿,长在你这颗牙后边的,先吊盐水吧。”
佳禾翻了个白眼,昨天那个无良医生竟然就顺着自己说,要拔牙。
拔牙拔牙,难道有提成咩?
可是吊盐水诶,易文泽怎么办?佳禾想了下:“能先开点儿药吗?”
“这么严重,你不疼吗?”医生翘个二郎腿,觉得这小姑娘颇有意思。
最后还是开了药。
她上车时,口齿不清地叙述了对昨日医生的愤恨,和对今日值班医生的医德赞颂。易文泽拿过她的病例,仔细看了两眼,又问了两句医嘱,佳禾借着自己不宜多说话的由头,只随意含糊而过。
回到酒店已经是后半夜,佳禾跟着他进了房,才捂着脸问自己的房间是不是隔壁,易文泽拿起矿泉水,拧开倒进水壶里:“今晚没有空房了。”
……
她险些泪眼婆娑,过了很久才蹭过去,拉了下他的衬衫。
“怎么了?”他慢条斯理地按下开关,开始拿起几个药盒看剂量说明。
“牙疼。”佳禾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想说的话。
他嗯了声:“我在给你烧水,一会儿吃药睡觉。”
吃药睡觉……她很沮丧地想着,原来大老远来,就是换了个地方吃药睡觉。下飞机以来连个拥抱都没有……
正是心里乱七八糟时,忽然门被人轻敲了两下,吓得她手一抖,又碰到自己的智齿,龇牙咧嘴地看易文泽。半夜两点?闹鬼啊……
“易老师,你睡了吗?”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房间里悄然安静下来,只有水沸腾的声响,清晰得让人烦躁。佳禾捂着脸,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去开门。
第三十九章挡不住彷徨(3)
易文泽没抬头,继续看说明书。
佳禾又捅了捅他,他这才抬头看她,佳禾很小声地说:“是谁啊?”
咔哒一声,水正好跳了开关,他倒了半杯水:“声音不是很有印象,可能是剧组的。”佳禾哦了声:“说不定找你有事,去看看呗。”她说完,才觉得自己口气酸鼓鼓的。
门又被敲了两下,真是不死心呵。
“去吧,”佳禾对大门努努嘴,“人家不见你睡不着。”她说完穿过走廊,坐在了chuáng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
话刚说完,他就真去开了门。
靠,当我是死的……佳禾暗自磨牙。
走廊的灯昏暗不明,站在门口的正是昨晚被易文泽帮过的年轻女人,她似乎刚才洗过澡,长发及腰,泛着些细微的水洗光泽。
“易老师,你还没睡阿?”
废话,睡了也被你敲醒了。
佳禾暗自腹诽,悄悄蹭到一边儿,默念着你敢再近一步,我就……我就……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不能太bào力,要是引来八卦围观,岂不是有损易文泽的形象?
不能太退缩,要是这么好说话,自己走了岂不是夜夜敲门了?
易文泽没有回答,反而单刀直入:“有事吗?”
“没什么事,”女人笑了笑,“想问问易老师胳膊的伤怎么样了。”
伤?
佳禾心里咯噔一声,又往前蹭了一步,连眼睛都不敢眨,唯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会再重蹈多年覆辙。眼晃过曾经杂志社的大厦,茶水间里她看到的一幕无声拥吻,心底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着。
佳禾,保卫幸福,要保卫幸福。
“谢谢,”易文泽礼貌一笑,“如果没事,我女……”他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忽然暖暖的,被人从伸后环住,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说:“老公,牙疼……”
他低头,看着她从自己手臂下钻出来,莞尔道:“你好,要进来坐坐吗?我们都还没睡。”他本想当着她的面拒绝这个女人,可有时候,她总能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走廊的晦暗灯光,如喧嚣夜色。身后的暖huáng光线,却似家中壁灯。
那女人彻底僵住,眼看着易文泽低下头看怀里人,笑中竟是带了十二分的温柔。他轻咳了声,忽然有种冲动,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最终还是握住她的手,随手关上了门:“不是牙疼吗?先去吃药。”
佳禾看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这么撞上了门,反倒有些犯傻。他怎么了?不像他啊?……他拿起药板,把水递到他怀里。
很轻微的声响,锡纸刚被捏破,佳禾就自然伸出手接药,却被他捏着一片药,很温柔地塞到了嘴里。
拆药,喂药,一气呵成。
她本想冷着脸问问这女人为什么会半夜来,可却很不争气地,就因为这么一个动作熄了大半的火气:“你哪里伤了?怎么不告诉我?”她拉起易文泽右边的袖子,看了看没有伤口,又去看左边,这才看到一条很深割伤。
看颜色,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伤。
“是道具割伤的,不是很严重。”他放下袖口,却又被她一把按住:“易文泽。”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倒是真让他怔了下,然后笑着把她抱到吧台上坐着:“这么严肃,想说什么?”
“我必须很严肃的告诉你,”她屏着气,坐在这样的位置,正好可以直视他的眼睛,“你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他笑而不语,坦dàngdàng看她。
“我觉得你没有正视我们的关系,我们不是在演偶像剧,只需要分享大喜大悲。你看我牙疼你也会陪我看医生,可你受了伤,先不说是大伤小伤,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就是最大的错误。”
佳禾越说越委屈,这才觉得嘴里泛苦,想起来嘴里还含着药,立刻皱起眉,连喝三大口水才算是把溶化的药吞下去:“好苦……”真是又苦又疼,难受的要死了。
正是组合接下来的谈判语言时,却被他突然搂住,堵住了嘴。
舌尖上还是浓郁的苦,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和自己彻底纠缠深入。怎么,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残存的意识不停回dàng着这个疑问,后背就抵着镜子,她一只手按在桌子上,手心下刚好是那片药板。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把药板捏得噗噗作响。一个多月,三十四天,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像是一辈子没见了,连这缠吻都变得陌生而炙热。她紧闭着眼,竟忘了折磨自己的牙疼,试着去回应他,他却忽然离开,单手撑住她身后的镜面,平复自己的冲动。
数不清多少次在片场拍摄受伤,可这一次的感觉他从未有过,直到包扎伤口,竟然接到她的短信,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养好伤再让她来?
没想到,她反应真是这么大。
“还苦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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