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把她的手甩开:“你滚,不许你咒他。”
“”
“真分了?”沈遥推了推她,“想哭就哭,别憋坏了。也就是难过几天,实在不行难过几个月,最多几年。忘了就能找个比他好的不过也难,凭我阅人二十年,真没见过比顾平生更好的人。”
她被逗笑了,没见过比沈遥这么劝人的:“我也没想过再找更好的。”
分手了,总能找到另外的一个人。
从此和上段感qíng说再见,和那个爱过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在这个城市,每个角落,每分每秒都上演着同样的事qíng。可是她和顾平生不同,她想要离开他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家庭不适合,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原本是为了来陪她。
到最后沈遥却彻底忘记初衷,疯狂沉寂在各大高危的游戏里。
童言不太敢坐的过山车,沈遥竟是坐了趟仍觉不过瘾,又去排在长长的队尾,准备再来一次魔鬼之旅。
她就买了矿泉水,坐在休息区里远远看她。
还没到暑假,树荫下坐着的大多是很年轻的家长,带着小孩子,或者就是大学生一样的qíng侣。童言坐在那里,就停在背后休息椅上的一对年轻夫妇,在讨论孩子的兴趣班,争执的不亦乐乎,男人主张自由发展,女人却要全能培养
童言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应该醒了?
犹豫着,还是给他发了短信:睡醒了吗?
刚醒。TK
得到了回应,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始了。
正出神的时候,忽然又进来了消息:我是今晚的航班回北京。TK
她心猛地收紧了。
行程的缩短,是他送给自己的意外惊喜。
可是童言却没有勇气,面对着面和他谈分手。她右手握着手机,想了很久,终于问他:你今天行程紧张吗?
谈判顺利结束,严格来说今天算休息。TK
休息?休息就好。
童言紧盯着手机屏幕,很慢地拼写着接下来的话:有一件事qíng我想了很久,我不敢面对面的说,用短信好不好?
她拿着手机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复。
童言有些心慌,慌的手直发抖。过了会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是他没看到,还是真的猜到了什么她到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又追问了句:看到了吗?
这次,他很快就回了消息:说吧。TK
短短两个字和一个署名,看不出喜怒。
童言觉得胸口有些发胀,慢慢拼出几个字,却难以为继。抬头深吸了口气,看着远处沈遥兴奋地跳进过山车,等待安全扶手扣在身上,开心的没心没肺。
平生第一次,真的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记得听过一个故事。
白象在泰国被视为国宝,只有皇室可以拥有。曾有国王赏赐给大臣一头白象,大臣起初是受宠若惊,把白象迎回家jīng心供养,却渐渐发现供养这样的宝物,每日耗资巨大,不过十几年就因此而千金散尽,家道中落。
当时讲这个故事的人曾说,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完美的东西,可却忘了,这样的完美并非人人都能负担。就如同故事里的大臣,得到了象征皇室荣耀的宝物,却终究难以承担。
她和顾平生的爱qíng就是如此。
她也固执地相信过,自己值得幸福。却忘记去思考,有没有能力去负担这样的感qíng。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当初这么告诉顾平生的时候,满满的自信,以为自己可以努力承担他接下来的生活。
可如果她就是那个加重疾病,带来贫穷的人呢?
童言继续低头,写完了所有的话:
我想分开了。觉得太辛苦,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知道会比今天更糟,对不起,没坚持到最后。
如此的平铺直叙,没有多余废话。
她甚至没印象,自己刚才是怎样拼写出那句话,发送出去的。
漫长的等待。
他始终没有回应。
身后年轻的小夫妻越来越厉害的争执,却因为不敢让孩子听到声音,刻意压制着。童言听得入了神,可又记不住自己真正听到了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沈遥终于从过山车上下来,晃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大呼痛快:“像你这样,来游乐场不玩过山车真是遗憾。”
她把矿泉水递给沈遥。
再低头,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条未读信息。
打开来看,非常的简短:
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想。TK
第六十四章你的顾太太(4)
他一直就没再回来。
毕业典礼的时候,童言回到学校。
她是前一天到的上海,办了所有的毕业离校手续,当晚住在沈遥家,次日才到校。
班级里二十三个人,十二个直升或保送到外校读研。余下的五六个拿到了各自想要的名校offer,沈遥如愿以偿,真的就去了耶鲁。
周清晨倒是没继续念书,而是拿到新加坡政府的工作,静静意外成了飞上枝头的小凤凰,开始忙碌地陪他办手续,顺便筹备自己跟随出国的事。
毕业是个分岔口,却没有路标。
7月之后,每个人都开始沿着自己的路,走向迥然不同的人生。
早在实习时,宿舍就基本被半空了。
chuáng铺都是空着的,墨绿色的铁架子,还有木质的chuáng板都□着,如同刚才入校时的模样。书架也是空的,蒙着层灰,沈遥进来溜达了一圈就崩溃着走了,开始各处寻人道别。
宿舍里又没法坐着,她最后只好提前走到礼堂前,傻等着典礼开始。
前晚和沈遥挤着单人chuáng睡,现在才觉得,腰有些疼。
她在台阶上坐下来,把腿蜷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礼堂大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的,准备晚上的毕业晚会。还记得上届的晚会就是在露天,她和沈遥还挤在图书馆门口凑热闹,时间哗啦一翻篇,就轮到自己了。
据说这两天本来是yīn雨连绵,今天却放晴了,晨风chuī过来,带着淡淡的湿气。她两只手臂环住小腿,反复地想着他的名字。
过了这么久,仍旧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他整个人都拢在日光里,随手捏着根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顾平生。
礼堂里走出四五个人,都是阳光剧社的学弟学妹。
还有已经开始在电视台工作的艾米。
频繁的恭喜毕业后,艾米留下来,靠着她肩并肩坐着:“怎么?未来是大律师,还是法官?检察官?”“不知道,”童言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想做和法律有关的事,特别不想。”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任xing的舍弃本专业。
因为和他相关。
“你是文科啊,不做本专业的话,出去会很不值钱吧?”
“好像真的是,”她认真思考了会儿,“除了背书,没有什么会的。现在想想还是理工科的好,起码有项专长。”“你会唱歌,”艾米笑著说,“而且唱的特别好听,去考个普通话吧,我推荐你去电视台实习。”她随口应了,继续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从明天起,再开始考虑未来的事qíng。今天是作为学生的最后一天。
毕业典礼持续了两个小时,她穿着学士袍站到最后,上衣都湿透了。等到终于宣布结束,所有的帽子都飞上天时,童言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袍子脱下来,让自己透气。
汗涔涔的短袖贴在身上,她低头摸纸巾,就猛地被站在身后的沈遥撞了撞手臂。
“顾平生。”
她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沈遥扯到了外侧。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所有法学院的老师,还有院长。他真的就站在院长身侧,看着老人家说话,身上是很简单的休闲衬衫,白皙而轮廓清晰脸孔,眼神仍旧是波澜不惊,她那么远远地看着他,每个细微的动作就在她的眼中,被无限度地放大着。
沈遥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很快,广场上的三千多人都解散开来,比火车站还要拥挤混乱的场面,拥抱告别,合影签字,有哭的有笑的,亦有疯癫闹着的。
曾经最受欢迎的老师,在毕业典礼这天回来,总能牵起很多人的回忆。
除了沈遥和她,几乎所有人都上去,穿着学士服合影留念。
堂堂法学院的老院长,倒是成了陪衬,笑呵呵地站在每个学生的左侧,而顾平生则被提出各种要求,配合着留影。班里同学还以为顾平生是特意来陪她,自然也以为童言远远躲开只是为了避嫌。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在如愿合影后,还走到童言身边表达着临时占用顾美人的“愧疚”。
最后还是她先离开了那里。
无处可去,就走进礼堂看晚会的最后一次排练。
她是历届的主持,自然没人会阻拦她进入。
到阳光剧社的节目时,她就在后台,站在巨大的幕布后,看着台上七八个男女生,拿着夸张的艺术qiáng调,在演绎着毕业离校的场景。舞台前的观众席大部分都空着,只有演职人员在观摩。
有几个人从后侧的幕布绕过来,忽然就对着她的方向,礼貌叫着:“顾老师”。
童言忽然就紧张起来……
有人在身后说:“辛苦了。”
并不是他的声音。
她手都有些发软,却庆幸,真的不是他。
身后的那个老师似乎是新的学生会老师,并不认识童言,只和几个学生低声jiāo流着晚会的安排。她继续看着台上认识的人彩排话剧,手机忽然响了声。
低头看,是顾平生发过来的短信:
原本是想要和你说几句话,现在却发现,这么做对我来说不是很容易。
童言同学,恭喜你顺利毕业。顾平生
“后台是谁开手机?不知道彩排的纪律吗?”
因为是话剧彩排,台上有扩音器材,这样的声响足以打扰到每个人。
后台的人都看向她。童言看着手机,恍惚着发现自己犯了错,撩开幕布,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杜老师,是我。”
“童言啊,”杜半拍看到是她,很快就笑起来,“我们历届的校晚会主持,今年好像是你的毕业年,怎么样,有没有直研?”
她摇头,和这个常年合作的老师寒暄了几句。
那晚她直接离开了上海,没有去观看属于自己这届的毕业晚会。
她坐的是卧铺,半夜睡不着就跑到过道的休息椅上坐着,不停接到沈遥的短信,告诉她有多少人为了纪念毕业在跳湖,有多少人抱着维纳斯的石膏像合影。这样彻夜不眠地告别学生时代,真的是疯狂而又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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