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旭,在这样一个寂冷的秋天的雨晨,他竟然撑着一把伞从墓地里走出来,然后进入了沈青白的视线。
穿着单薄的深青色外套,休闲裤的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他撑伞的那一只手握得似乎有些紧,也许是因为气温低的原因吧,叶东旭的手竟然泛着青白的颜色。伞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沈青白看不到那一双已经让他无所适从的丹凤眼。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压低了伞,挡住别人的视线,也挡住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些心虚。
万幸,叶东旭没有看到他。
沈青白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叶东旭的那柄黑伞消失在不够朦胧的雨幕之中。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各自的秘密的。
人因为秘密而生存。
沈青白是自来熟这没错,可是那也得看对象,假如对方是个粗俗不堪的bào发户,沈青白就算再自来熟也得跟这种人保持距离,对不应该接触的人,沈青白一向是奉行泾渭分明的政策的。
可是叶东旭是个例外,其实沈青白并不喜欢沉默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太压抑。
可是他却偏偏跟这样的一个人自来熟了,并且没有觉得丝毫违和,原本沈青白也没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时间一久就更加自然了,更看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
若不是尤丽说的那一句话点醒了他,他是不是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呢?谁也说不准,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后事件都不存在如果。
何以对待叶东旭就像是对待他多年的老友,何以对在他面前就表现得肆无忌惮,何以每每总觉得他的沉默他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是因为以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不多话,但是有他在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大多数知道沈太子的人必定也知道原先的顾会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当年发生的事qíng,知qíng人实在太少而已。
沈青白这种没心肝的人本是最不应该念旧的,可是人若没有回忆跟过去又怎么能够生存在以后?
可是回忆太痛苦或者太甜蜜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沈青白在想着忘却。
他踏过青石铺的台阶,旧时青糙已经枯huáng,这里的景象跟他很久之前来看的时候相比,实在差距太大。
也许是天意吧,让他遇见他,却又因为对方而各自痛苦。
一座一座的黑色的墓碑,亡者的音容被那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永远地定格。
顾沉的墓碑上却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的。
沈青白停下了脚步,冰冷的雨水挂成珠帘,淹没了他的视线。
他站在两座墓碑中间,只是笑了笑。
左边的那座是沈老爷子的,右边的那座就是他的了。
其实两个人的墓碑上都没有照片。
如果没有人说,谁知道左边这墓碑是伴随着共和国一路走来风雨共济的老人呢?又有谁知道右边的这座墓碑后面躺着的人是曾经在四九城几乎只手遮天炙手可热的一个少年呢?
顾沉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四岁。
别人能够从墓碑上看到的,只是这墓碑里的两个人的亲缘关系。
老爷子是顾沉的祖父。
其实直到故事的尾声,沈青白才知道,原来老爷子除了沈高远之外还有一个儿子。
顾沉,原本是他的堂兄。
老爷子也是做错过事qíng的,沈青白忽然就想到这话了。
当年的□让沈老爷子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他舍弃了自己的儿媳妇,救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
人xing,本来就是自私。
所以后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yīn差阳错,yīn差阳错。
沈青白就那样在一瞬间,觉得手中的伞很沉,他默立了很久,直到手指已经失去温度的感知。
叶东旭跟顾沉很像,并非说是整个的样貌,只是那种风格和藏在身体最深处的qíng感与qíng绪,却似乎如出一辙。
又是一把黑伞,出现在了雨幕中,来人却是穿着黑西装的刘鸿商,他手里拿的是一束白jú,看到沈青白在这里,刘鸿商却没有半分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一样。
他只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叶东旭了。”
然后他弯下腰,将那小小的一束花放到墓碑前,花瓣也是小小的,放下去就被雨水打湿,一点又一点的露珠就那样慢慢地撒满,灰绿色的叶子在雨水中却舒展了开来。
沈青白的目光落在那束小花上,并不正面回应刘鸿商的话,只道:“他不喜欢花的。”
“哦,是吗?”刘鸿商也撑着伞,站在沈青白的身边,两把伞排在一起,似乎终于消减了几分孤单,只是沈青白的心底依然chuī着冷风。
他转过眼看着刘鸿商,他不信,刘鸿商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喜好?
刘鸿商也看着沈青白,“时间久了,原本再重要的事qíng都会忘记的,就像我一样。”
原来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想他忘记了。
可是他能记得的东西本来就已经极少了,还能够留下什么?连仅有的那点儿都要全部抛弃吗?
“商叔,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跟他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些传言,也许后来的一切事qíng都不会发生,那秘密也永远是秘密,顾沉绝对不会走上那么惨烈的一条道路。
沈青白不怕别人搬弄是非,可是他最讨厌别人搬弄是非。
刘鸿商愣了一下,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再次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时光在一刹那倒流了,眼前这的男人依稀还是当年轻狂的模样,可是那冰冷的墓碑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当初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少年,一个已经褪去年少的轻狂与青涩,一个却已经带着永久的、无法消解的讥诮埋进了地底。
白衣苍狗之幻,向来如此。
刘鸿商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老了。
“你们当年的事qíng毕竟是你们的事,毕竟也是过去了的事,毕竟……那样的结果其实早就注定了,阿沉知道他要怎么做,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只是那是他自己的事qíng,他父亲不会管,别人更没资格管。你既然说了你跟阿沉之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你跟叶东旭之间的事qíng我也懒得管了。”
说到这里,刘鸿商看着前面的墓碑,眼边的皱纹从未如此明显过,他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笑了笑,“你叫我一声‘商叔’,我已经觉得够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机会来了就抓住吧。叶东旭跟阿沉是不一样的,他原本不是江苏人,他父母就在京城,就在这里。”
是什么,突然就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所有未知的qíng绪全部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沈青白撑着伞,抬眼看,却没有天空,只有黑沉沉的伞顶。
那一束白jú,淋满了雨水,却仿佛要在这深秋里结出生机的果实来,即便是透支着生命。
☆、4040、盗文门(上)唐大神
三叔在京城的现场签售会场面极其火爆,即便是冰冷的秋雨也浇灭不了书迷们的热qíng,一个个打着雨伞或者披着雨衣在现场排起了长龙。
所以正刷着微博思考下一个调戏策略的沈青白,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抬头时就看到了某只已经累得半死不活的叔。
“老子再也不要搞现场签售了,尼玛的简直就是要人老命!”一手直接甩掉笔记本电脑,叔形象全无地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兀自做出一副“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的场面来。
沈青白给他气乐了,这牲口这话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得遭多少掐!尼玛的人家那些小透明作者连出本书都困难,你丫的出本书弄了个签售会还各种嚷嚷,你真以为你谁呢!就是名气不那么大的神们,出书也很少搞签售会啊,就算签售,谁又能跟你比?<<藏海花>>这一本你还不知道要坑人家多少钱呢!所以啊,叔,做人要识时务!
“你丫的就美吧,老子知道你心底都笑抽了,当年三个人三本书就你混的最好了。”
众所周知,鬼chuī灯大约是第一本名气蛮大的盗墓小说,其后是盗墓笔记,初时也有人说盗墓笔记是抄袭的鬼chuī灯,不过随着文写下来,这样说的人是越来越少,三叔凭着实力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也许一开始是致敬,但是写下去之后却倾注了自己的感qíng,又怎么可能全是致敬的qíng节?盗墓笔记一举超越鬼chuī灯那是理所应当。当然,之前也说了是三本三个人,同时期与盗墓笔记鬼chuī灯齐名的小说便只有了一本,虾图腾。
作者尸倌人是少见的坑品和墨渣渣以及三叔有得一拼的极品,虾图腾写的是蛊术,可以说吸引了大批的人的目光,然而六七年难产下来的出书版竟然貌似烂尾,当时那些粉丝们的绝望啊,甚至比听到墨渣渣断更还夸张,六七年就写了二十几万字的尸倌人的修为大约比沈青白还要高上许多。沈青白坑品虽然早没了,但是结局好歹还是算过得去的。
当年齐名的三部作品,其余两部似乎都被盗墓笔记掩盖了其光辉,作为盗墓笔记的作者,北派三叔是绝对会有一种自豪感的。
那是每个作者希望着的事。
叔被他揭穿,也不恼怒,挑了眉十分愉快地一笑,“叔我还就真高兴了,怎么的?”
沈青白心说我能把你怎么样啊?还不是得好吃好喝地把你给供起来,活活儿跟供菩萨一样。“签了接近一天的名字,你滚去睡吧,晚上再说吃饭的问题。”
“叔的烤鸭……”三叔恬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暗示着。
沈青白黑线满头,尼玛的烤鸭,老子还糟鹅呢!叔你不要脸得有个限度!尼玛的要是被你的粉丝知道你私下里的生活竟然这么“不检点”那心还不得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啊?!“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整天你脑子里除了烤鸭就不能再想些正常的东西了吗?!!”
叔本来已经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努力摆脱了自己那种一滩烂泥似的状态,听沈青白这话后,他立马就做出严肃的表qíng,“不,你错了,错得大大的!你叔我的脑子里除了烤鸭之外还有你呢!”
啪啪啪啪!
沈青白脑门儿上的十字路口一瞬间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你TMD这又是哪篇同人小说里的台词啊?!!!”
咆哮完直接一手拽了抱枕就朝叔丢过去,无奈三叔眼疾手快,连忙就捞住了那抱枕,又十分无良地笑了笑,“哎呀,这年头果然还是好人多啊,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哈哈……”
于是沈青白的脸色终于也跟他的名字一样青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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