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穿好衣服再下车。”
程中谦说罢,一边系好棉衣扣子,一边捂好皮帽。转头看以璨只戴了绒线帽子,便拿起扔在座位上的围巾帮她系好,这才拉着她一起下车。
刚刚来接他们的是这个村的村长,姓张。他大声招呼着众人进到院子里,又吩咐从院子里出来的一个穿皮袄的年轻人:“柱子,你带几个人看着车子,别让那些娃子们划坏了。”
“到了吗?”以璨低声问赶上来的她并肩进院子的刘晓非。
“先在这里吃饭,然后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地方了。”显然刘晓非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一切都极熟悉。
村长家的院子很宽敞,一排八间瓦房,院子里一角摆着桌子,上面有一块黑黑的猪皮和一只血淋淋的羊头,像是刚宰杀不久。屋子的西头的一间耳房是灶间,里面热气腾腾,隐约有几个女人在忙碌。一阵ròu香远远飘来,十分的诱人。
村长将一行人让到正屋,又招呼人上茶。
正屋里摆设普通,南面是火炕,北边是一组沙发和大衣柜,都是半旧的,却十分整洁。
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端了几盆黑乎乎的东西进了来:“早上缓的冻梨,快来尝尝。”转头看到以璨,似有些惊讶,“这丫蛋儿是谁的孩子?第一次来吧?快上炕上暖着去,这一路冰天雪地的,可冻坏了!”
刘晓非低声告诉她这是村长老婆,以璨便笑着叫阿姨,也不同她客气,脱下球鞋便跳上火炕,火炕上的温度让以璨想躺下烙烙冻透了的身子。咬了一口冻梨,那甜酸冰慡的梨汁溢满口腔,这种特别的味道有说不出的舒服。
“今年这鬼天气贼冷,大兄弟们都快炕上坐吧,一会儿吃点酒就暖和了。”村长的老婆十分慡快,满脸的皱纹笑的像朵花,十分喜庆。
一屋子的人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待客方式,纷纷脱掉鞋子坐到了烧的滚烫的火炕上。
以璨发现这些人都十分自然,像到了自家一样随意,几个高管都随着程中谦留在这间屋子里,另外一些人便主动进到里面的那间,自成一体。
虽然这是两间屋子打通的,只在炕的中间坚壁起一个墙垛,但仍是内外有别。
以璨不会盘腿,只好斜着腿坐着,可程中谦却脱掉休闲鞋,跳上炕却似模似样的盘着腿坐的十分周正,直看得苏以璨目瞪口呆。
看到以璨惊讶的目光,那人挑着眉稍,扫向她的目光有挑恤的意味,等以璨瞪圆了眼睛想回瞪他,他却开始和坐在屋子中间椅子上的村长聊了起来。
一会儿以璨便听明白了。
这个村是通往山里的一条要道,村里的绿色蔬菜大棚收益不错,养的土猪笨jī供不应求,村民的小日子过的非常好。
程中谦随意地问了下村里的劳动力是否够用,又问了种植技术人员什么时间能到位。
“就是路不太好走,一到冬天运输成问题。”张村长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要求。
“最多两年,路肯定要大修一次。”程中谦痛快地承诺道。
“东西都准备好了,装了满满一车,一会儿吃了饭便跟上你们送进去。”村长最后笑着说。
“辛苦你们了。”程中谦客气道。
“哪里哪里,”村长憨厚地笑着搓了搓手,“是您帮了我们大忙,咋能谢起我们了呢。”
程中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五一十地和他盘算起了明年的各项打算。
以璨很奇怪他居然懂农村的经济,满像那么回事儿。
过了一会儿,来帮忙的女人过来在炕上安下桌子,然后各种菜陆续端了上来。
这是真正的农家菜,有猪有羊有jī,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看得以璨眼花,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下筷子好。
“真正的绿色,多吃点。”坐在身边的刘晓非低声说道。
“这是咱们村里酒厂自己酿的高粱烧,大家尝尝。”张村长拎着个酒坛子,先给程中谦倒上了大半杯。
“除了下午要开车的,其余的可以喝点酒。”程中谦说着,又要了空杯,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倒出了一点:“你也喝一点吧。”
他将杯子递给了以璨。
满屋子的酒香有些诱人,以璨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敢给她喝这东西。
刘晓非悄悄捅了她一下,她一个机灵,忙接过了杯子。
程中谦挟了一块红白相间的五花ròu放在口中,像是十分享受似的嚼了几口咽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好酒!”
然后将酒杯对着村长举了举:“村长,您辛苦。”
以璨也学着他夹了一块ròu放到了口里,明显觉得和平日最超市里买的ròu不一样,再吃了一块猪肝,更是觉得口香四溢。
最让以璨惊奇的是,桌子上居然不缺青菜,在这茫茫冬季,这种偏远的山村能吃到这种鲜嫩的蔬菜真是不容易,旋即明白,应该是这里的蔬菜大棚出产的。
果然,刘晓非很骄傲地解释:“村里的蔬菜大棚就是程氏最先援助建起来的,附近的百十里都由村里供应新鲜的蔬菜。”
“程氏是怎么想到援助到这里来了?”
这里离京城有千余公里,不知道怎么拐弯傍上了程氏这个依靠。
刘晓非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巧合吧。”这事儿刘晓非还真不好说,因为这件事和她的关系很大,也可以说是由于她的一个行动引发的,所以在今天来的这些人中,除了阿诺和以璨,属她级别最低。
以璨见她不愿意细说,便没有再问下去。
吃过午饭不久车队便要出发了,以璨走出村长的院子,便看到一辆中型卡车上面载满了猪jī羊,像是准备跟随他们一起出发。
车队再次启动,穿过村落往山里驶去,以璨看到路边聚集着村民看热闹,有的指指点点,还有的向他们摆手。
程中谦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像是有些累了,上了车后,便向后坐仰去,闭上了眼睛休息。
以璨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十分忙碌,晚上回家极少在十二点以前,早上又从不睡懒觉,铁打的人也会有疲惫时候,更何况他路上又替阿诺开了一段车。
她从备品箱中找出一瓶水,试探地问了他一句:“要喝水吗?”
“唔。”程中谦答应了一声,以璨将水拧开了盖子递给他。
程中谦接过瓶子灌了两口,将瓶子又递给她,闭上眼身子往后一仰,一会儿便传来了略重的呼吸声。
再往前走的路更难走,由于前几天的雪太大,雪在被车轮压的高低不平,又冻的硬实,稍一不注意车轮便会打滑。
等车子抵达目的地时,已经下午三点,正是夕阳西斜。
车队从乡级公路拐到另一条通往山角的岔路,路两侧的松树和柏油路面表明这条路是私家修建,当车子驶近大门,在大门的正前方卧着的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雕刻的几个红色的大字出现在眼前:
小王村孤儿养育院。
作者有话要说:改的不理想,先发上来了吧。明天停一天修文,周四更新~太困了,有错别字明天一起修。妹子们顺手送花吧,看在小汐熬到这么晚的份上吧~爬走~
☆、生命
看到车队远远驶来,守门人早早就打开了高高的铁栅栏大门,守在一侧等候。
六辆有序地车驶进院里,小楼里迎出一男一女两位院长。
huáng瑞鑫指挥着众人从车子上卸下东西往楼里面搬,以璨这才发现每辆车子都是满载。
“将这些猪和羊留几头送给山后的养老院去,剩下的都赶到后园子的饲养室。”此时的huáng特助就像个大管家,很镇定地指挥着一切。
以璨看到大家带的都是孩子用的东西:从钱总车上抬下的是一捆儿童衣服,刘晓非从车上拎下的是一箱子书籍和动漫剧集的碟片,另一台车上抬下几个大纸箱,以璨看商标应该是一套家庭影院装置。
程中谦站在院子当中,扫了一眼各自有序的场面,招手叫来以璨:“累了吧?”
“还好。”
以璨有些惭愧,她比这些人最少都要年轻十来岁,却被这一天一夜折腾的力不从心。可心里又有很多好奇,据她了解,程中谦这妖孽是个地地道道的jian商,他从哪里来的这份带兵的气质!
“这些孩子们,大部分是脑瘫儿,你要有些心理准备。”程中谦口气轻柔,却带了些许沉重。以璨刚下车看到小楼外墙上画着各种花糙动物,院内又有种种儿童锻炼器械,心里便有些明白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
“以璨,过来帮我把东西登记一下。”刘晓非站在一楼的大厅招呼她。
以璨看了程中谦一眼,见他点头,便跑了过去。
刘晓非递给她一个本子:“我们把带来的这些物资做好登记,让对方签收。”说摆,将堆在大厅的各种包裹、纸箱一样样登记在本子上,每清点一样做好记录后,便让院方搬走放进仓库。
“程先生每年过年前都要带我们来这里看望孩子们,给他们送过年的东西。张家村,就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打尖的地方。”刘晓非说起这些像是心qíng极好,脸上有一抹笑意,“那老村长jīng明,第一次就和程先生搭上了关系,这几年村子慢慢发展了起来,成为了我们集团的对口援建村。”
“这里一定有许多故事。”以璨很想知道一个设备完善的康复训练中心,为何建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区,又是如何搭上程氏。刚刚那张村长爬满皱纹的脸上看着憨厚朴实,她不认为以程中谦的jīng明算计会被他轻易的一两句话感动。
“是。”刘晓非脸上似沉入回忆,“那时我刚大学毕业不久,在电视台做记者,偶然接到一个线索,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拍摄了一个‘关注农村孤残儿童生存状况’的片子。这里原址是一家孤儿院,几十名脑瘫患儿大多是从出生就被扔在这里。没有专业医生,没有系统的康复训练,只靠着国家每人每月二百块钱的生活补贴半死不活的维持着生命。即便是这样,还要找关系进来。最让人怵目惊心的是,这里从没有孩子能活过十五岁。”刘晓非说到这里,大约是触动了什么,眼眶一红停了下来。
以璨听得呆住了,半晌,才低声追问:“后来呢?”
“因为各种原因片子最终没能播出。”刘晓非声音低沉,脸上是明显的难过,“我将所有资料重新整理剪辑,刻成光盘,在一次民营经济高层论坛上发了几张。没想到过了不久,程先生主动联系了我,约我谈了两个小时。经过一年的努力,在这个地方援建了孤残儿童助养康复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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