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夹雪_沈南汐【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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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以璨根本不买账。

  那对疯狂的母女虽然是当年他抛弃妻女根由,但是一个男人能狠下心对大着肚子的妻子下手,赶着听一个毫不相gān的孩子叫他爸爸,不知道他这二十年有没有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他难道就没想象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这个命大不死的孩子向他来讨债吗?

  “谢谢您向我坦白了这一切,但是我仍不会原谅您。”以璨喝住了他提起母亲,接下来的话便说的心平气和,“当年您不允许我出生,如今你就没资格要求我救您的儿子。苏先生,我仍帮不了您,请您回去尽快另想办法的好。”

  苏航没有想到以璨对他讲述的真相提出任何疑问,也没加评论,只是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

  至此他才终于知道,这个女儿是铁了心不想管他儿子的事,不由的心中一片冰凉。

  “我对不起你,以璨,请你不要恨我。”苏航的口里不断念叨着,见以璨仍是没有半点反应,才终于转身离去,浑混沌的眼里是一片死寂。

  以璨将他送出会议室,站在高高的楼梯上方,望着一步一颤往楼下走去的,已经显佝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想法。她很想追上去问问这个男人,他可后悔当年抛弃她们母女?他可后悔为了那段婚外qíng付出的代价?

  不能问。

  以璨明白自己不能问,她要问了,她们母女便是输了。她只有越表现的毫不在乎,才越能刺痛他。

  送走了父亲,以璨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去茶水间给自己做了杯茶,回到座位上抱着杯子一边暖着冰凉的手指一边慢慢地喝。

  她屏气凝神回想了那天她体检的整个过程,又将第二天醒来后程中谦的行为分析了一遍,慢慢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程中谦这段时间几乎看不到,而刘晓非则带着自己飞了几个城市,有些地方基本就是巡视一圈,并没有实质xing的工作。想来他是怕自己听到风声吧,却想不到是她的父亲自己找上门来说出真相。

  只是她还不清楚程家发生了什么。

  那天从医院出来看程中谦的妈妈住在他的公寓里,她就有些奇怪。但想着那是人家的妈妈,住在儿子家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没有往深处想。现在想起来程妈妈当时说的话,像是也知道真相,只不过都瞒着自己一人罢了。

  以璨瞬间只觉得脖子后头发凉。

  还好,捐赠gān细胞需要严格的配型检查,如果是需要捐个肝或是肾什么的,是不是gān脆手起刀落直接就切给她儿子了?

  呵呵。

  以璨的目光冷冷地撇向了窗外。

  孙家这些年一直享受特权习惯了,没什么事qínggān不出来。当年直接要求母亲打胎离婚是这样,现在要她捐骨髓也是如此。

  现在貌似流行的是“我爹叫李刚”,孙家则是“有爷孙大枪”!恩荫了三代还不够,仍妄想祖祖孙孙横行下去。

  跋扈到猖狂。

  刘晓非与她从早上在总部分手就一直没有回来,以璨安静地坐在那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这才发现自己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觉有着恍然隔世般的感觉。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才猛然惊醒。

  助理室的门口站着俩位老人,一位是清瘦的老者,须眉皆白,拄着龙头拐杖,却jīng神矍铄;另一位跟在后面的,大约六十不到,西装革履,却是jīng神萎靡不振。

  以璨认出后面那位正是程中谦的父亲程世华,大年初四她和程中谦在蓝韵见过他和孙婉琼在一起,因此印象深刻。

  “是苏小姐吧?”进到屋子里,程世华率先开了口,从他的祈使句语调,以璨便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有备而来的。

  “我是苏以璨,请问您有事吗?”以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当做不认识静观其变。

  “苏小姐,我是程世华,是程中谦的父亲,这位是阿谦的爷爷。”

  “程爷爷,程伯伯您好。”见对方已经做了正式介绍,以璨便恭敬地上前问了好,请他们坐在接待区的沙上。

  “苏小姐,我父亲来这里,是想和你谈谈。”

  从刚刚苏航离去时,以璨已经预感到,从今往后不速之客将会越来越多,孙家绝对不会就此眼睁睁看着孙婉琼去坐牢。果然,该来的已经来了。

  “程爷爷您请说。”以璨打起jīng神准备全力应付,站在那里一副洗脸间的模样。

  程老爷子摆了下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颇有气势地命令道:”姑娘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以璨答应了一声,走到对面的沙发端正坐好,安静地盯着程老爷子开口。

  “姑娘,苏家那个儿子生病的事qíng,你都知道了吧?”老爷子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知道。”以璨眼都不眨,根本没准备和他打太极。

  “孩子,我今年九十岁了,想劝你一句话,姑娘你愿意听听吗?”程老爷子语重心长,惦量了一下,这样开头道。

  “程爷爷请说。”以璨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一幅倾听状。

  “你母亲和孙家闺女的恩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们老一辈的事qíng我们先不去评论谁对谁错,但是有一句话你听说过吗?”见以璨没什么表示,老爷子顿了一下,又自顾接口道,“相fèng一笑泯恩仇。苏航是你的亲生父亲,生病的是你的亲弟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有什么大不了的恩怨需要你记恨一辈子?”

  程老爷子看了以璨一眼,这番话说的尖锐,脸上却笑的慈眉善目,根本不似当年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反倒像是个普通人家痛爱孙儿的老爷爷。

  “即便他们当年做的不对,但也你不应该总记着那仇不放。你是晚辈,要知道做人应该以德服人,把他们感化了,以后你就有爸爸又有妈妈该多好。你才二十来岁吧,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心有多宽路有多宽呢!”

  老爷子大约对自己的立意表达很满意,最后一句竟是拌着笑声中气十足的说出来的。然后便将颇有些压力的目光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以璨。

  终于,以璨抬起了头,脸上笑意不改:“程爷爷,您老的心胸做晚辈的佩服之极,但我倒也有句话始终想不明白,想来您能告诉我答案。您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要我以德报怨,那么,程爷爷,您要我何以报德?”

  ☆、33

  程老爷子被以璨的话问的张口结舌,苍老如树皮的脸上浮上了些许凝重。半晌,才砸吧了一下嘴巴徐徐地说道:“年轻人,心中怀着太多的仇恨,可不是件好事啊。”

  以璨抬眸,笑的灿烂:“程爷爷,当年我可是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亲生父亲和他的qíng人判了死刑的,您认为我现今感恩戴德得起来?假如把我换成您程家子孙中任何一个,您还能对他们说出这种话吗?”

  以璨当然说者无意,却一下子直戳程家父子的心窝子,想想当年孙婉琳的cha足,不只程老爷子脸色难堪,程世华的那张老脸都一下子涨得通红。

  两位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岁的长辈对一个小姑娘笑脸当然不好翻脸,更何况他们今天来的目的还未达到。

  “小姑娘,也许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土。人,还是要往宽处里想。”程老爷子的话说的不急不缓,中气十足,实在不像个快九十岁的老人。

  “我当然往宽处想。我承认苏航是父亲,我还姓着苏,我也祈祷孙婉琼的儿子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以璨的脸上依然是笑吟吟,那口气更是不容置疑,“只是晚辈不知道,程爷爷您当年在战场上是否也是这种菩萨心肠?”

  “此一时彼一时嘛。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苏小姐这样做,难道不怕坏了令堂慈善的名声?”程家老爷子寿眉一抖,徐徐说道。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想必程家已经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调查,程老爷子这句话也表明他知道母亲抱养的童童,但是对其中内qíng又知道了多少?程中谦应该不会说出童童与陈家的真相吧?

  真是应了姜是老的辣这句古话,程老爷子早已经dòng若观火,被以璨这样奚落却仍是不动声色,反倒字字句句都透着玄机,不得不让以璨佩服他的心胸和气度,

  “母亲慈悲,并不是无底线。何况父债子尝,母仇女报更是天经地义。法律并没有规定我有必须救他的义务,程爷爷您曾位高权重,应该不赞成做以权欺人违反法律的事吧。程伯伯您虽然受人之托帮孙婉琼的忙反让自己陷入窘境,想必以后会多加警惕,不会再被朋友利用和出卖了,我当然也不会怪您。”

  以璨忽然佩服自己的口才了,这种拗口的话都能说的这般流利,真是形势bī人qiáng。

  “姑娘,虽然阿谦一直很护着你,但是内心里还是希望你能慈悲为怀,否则也不会大过年的带你去山里看那些生病的孩子。孙家人为救自己的孩子举止失当理应受罚,只是,你和阿谦的感qíng才刚刚开始,程家近来宅不宁,还请你多加顾念,否则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老爷子说的和蔼亲切,却字字句句透着一股压迫感。

  家宅不宁?

  以璨脑子划过疑问,抬眼看到程世华的垂头丧气,便电光火石间明白他的所指。

  “程老先生,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以璨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眼里有抹抗拒,原本客气的用词也变qiáng硬而尖锐,“我从没想过要做程家人。程伯父与伯母要分居,也不该因为这一件事就能导致,个中原因相信他们自己清楚,您也不糊涂。”

  想把屎盆子硬扣到她的头上,门儿都没有!

  “程孙两家源远流长,如果为我一个外人就导致田伯母离家出走,那他们几十年的夫妻感qíng也真是脆弱。老先生您太高看我了,我担起这个责任。程伯伯,您说是吗?”

  程世华自做完介绍便一直没说话,没想到竟然被以璨一语揭穿境地,脸上的表qíng变幻莫测,一抹恼怒现在脸上,又瞬间掩藏了起来,说出来的也是极客气的话:“苏小姐,我父亲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孙婉琼是孙家后人,对程家有恩,还是希望你看在阿谦的面子上不要追究的好,至于我出于帮朋友一个忙给您造成身心伤害,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对不起,虽然我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并不认为孙婉琼不该追究。”

  以璨愤然变色。

  最该死亡便是那老妖jīng,凭什么要饶过她!

  “如果这件事qíng反过来,您还会这样来劝说吗?如果得绝症的是我,如果是我做了孙家所做的这一切,您还会这样奔走说项吗?程老先生,我尊敬您是长辈,但请不要要求我做力所不及的事。我只是平民的孩子,也只有平民的觉悟,所以请不要同我说禅!没有尽责任,何来谈义务!请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谁都没有这个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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