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夹雪_沈南汐【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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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桶中的水温有些烫,恰是人体可以承受的温度,她握住他的脚一边往水里放,一边用手往他膝盖处撩水,直到将他的小腿大部没入桶中。

  程中谦大约嫌烫,挣扎了几下,以璨死死摁住他不让乱动,稍过一会儿他便适应了桶的温度。

  “嫂子,麻烦您再拿chuáng被子给他盖身上。”

  小媳妇很奇怪以璨这么做,她很认真的看着,听以璨吩咐,答应一声又拿出一chuáng被子给程中谦盖在身上。

  “嫂子,再给我倒碗温开水,放一点点食盐,要喝的。”

  小媳妇一听,又立马出去照做。以璨坐到chuáng边,将程中谦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怀里抱着,就着小媳妇的手,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他喝温开水。大约烧的难受,他果然张开口不停地喝水,直到把大半碗水全喝光了。

  这时,程中谦的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以璨将他头放回枕头上重新给他盖好被子,又要了些热水加到桶里,直到像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烫。

  一会儿,程中谦的脸上头上脖子上都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头发都湿透了。

  “妹子,大兄弟会热吧。”小媳妇见程中谦出的汗太多,有些担心的问。

  “没关系,就是多出汗才能退烧。小时候我和妹妹生病,妈妈都是这样帮我们退烧的。”

  “呀,我家儿子有时候发烧,吃啥药都不管用,这招倒是不错。”

  “嗯,你可以试试,比吃药打针管用。我妈说,小孩子总吃药打针没有抵抗力了,土方子不伤身。”

  以璨说罢,又往桶里加了点水,蹲□子,将自己衣服的袖子高高挽起,然后从桶里捞出他一只脚。

  程中谦腿长脚大,有四十四码的鞋子,以璨手小,捧在手里有些费劲儿,好在他现在神志不清,随她搓圆搓扁乱折腾。

  她伸手到碗里抓了一把粗盐,按在他脚底使劲儿搓了起来。人的脚底是所有神经最集中的地方,异常敏感,加上以璨用足了力气搓,程中谦还是疼的抽搐了一下。以璨死死摁住脚不让动,又抓了一把盐摁在脚底使出吃奶的劲儿搓,直到把整个脚底搓的发红,才换另一只脚。两只脚都搓完了,又往桶里加水。这样反复几次,直到大桶的水加满没入了膝盖,已经一小时过去了。以璨将他脚从桶里捞出,擦gān放进chuáng上的被子里,给他捂严实了,又端来半碗水喂他喝下去。

  以璨看他头上出的汗已将枕头打湿一片,觉得他身上大约出透汗了,再一试温度,果然不烫了,他人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以璨这才松了口气,等小媳妇收拾好水桶,清理过地上的水,她才虚脱般瘫软在了chuáng边。

  ☆、41

  程中谦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掉到巨làng翻滚的大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就要将他淹没。他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看不到岸边。直到后来,他忽然发现海水变得又咸又热,闷得他全身难受。他努力张着大口仍是喘不过气来,等一个炸雷在院子里响起,他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又是身的汗,几乎将他溺死。

  “丫头。”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将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摸索着,却在chuáng边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不要掀被子!”以璨趴在chuáng边不知道什么时间也睡着了,被他闹醒后条件反she般跳起来,忙扑过去将被子捂好。

  “热。”程中谦皱起眉头,像个任xing的孩子。

  “热也要捂着,刚刚出透汗退了烧,再凉着会反复的。”

  以璨摸到小媳妇送过来的蜡烛点上,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她又伸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又不放心用自己的额碰了碰他的额角,待确定确实是不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不烧了。”她拿起毛巾帮他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这里粘,擦擦。”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伸手将被子拉到胸下,解开胸前的扣子,让她帮着擦胸膛上的汗液。

  赤CHI/LluǒUO的胸膛隐隐有块状肌ròu,一看就是练家子,加上汗出的多,又捂了这半天,男人身上热腾腾气息直扑鼻端,以璨的手有些僵硬,却只得装着不在乎的用湿毛巾将他胸前抹个遍,连腋窝都没放过。

  看着程中谦一脸享受的样子,恨得她后槽牙磨的“咯咯”直响,真想对着那张妖孽般的脸掐几下解解恨。

  小媳妇听屋子有动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看了一眼,见那大兄弟果然脸色正常了,满脸佩服地对以璨说:“妹子,你真聪明。下午这兄弟烧成那样你都给治好了,可吓死我了。”

  以璨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想着他从中午饭到现在光灌水了,没吃一口饭,便问他:“饿不饿?”

  程中谦只觉得虚脱的没有一点力气,身子软软的发沉,便点头道:“饿,快给我拿吃的吧。”

  以璨疲倦的笑笑,转头对小媳妇说:“嫂子,有吃的吗?”

  “有,有粥和玉米面饼子,还有咸菜和咸鱼。”

  小媳妇转身去拿吃的,以璨扶着他坐起来,用被子围在他身上,怕他再着凉。

  “我怎么觉着我现在只有二岁半呢?”坐起来以后,程中谦突然瞪着以璨,yīn沉沉地说了这样一句。

  “你什么意思?”以璨被他瞪的毛骨悚然,一下子反映不过来他指的什么。

  “我现在光着屁股坐chuáng上等你喂饭吃呢。”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光着屁股围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等人喂饭,不知道要多么厚的脸皮才能保持镇静,他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以璨一下子想起来为了给他泡腿,自己将他的裤子扒了。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张小包子脸笑得灿烂极了。

  “你烧的那么厉害,要不想办法降温,脑子烧坏了可怎么办。”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烧成脑残不白瞎了嘛。要不是替他着想,她一大姑娘家怎么好意思扒男人的裤子,传出去她还有什么名声啊。

  程中谦看着以璨涨的通红的脸,顿觉慡歪歪,接下来又啜着牙花子琢磨起来: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啊,他堂堂程氏总裁,在这荒岛上被个小丫头扒了裤子,啧啧啧,就陈晋南那厮知道了不得笑的满地找牙!

  这时小媳妇端了饭送了过来:“妹子,你们都没吃碗饭呢,快吃点东西吧。”

  以璨接过来一看,玉米面糊糊和雪里红咸菜,加上中午吃的咸鱼,倒是很清淡可口,便接过来放在chuáng前的凳子上摆好。

  “你别动。刚刚出透汗你又睡着了,正是汗毛孔都张开的时候,这屋子里又冷又cháo,怎么不舒服你也不能掀被子,不然再烧起来会比之前凶十倍,我可没别的办法了。”

  这时老村长和儿子也从外回来了,带了一身的冷风和水气进来,屋子更是冷森森的。张大叔脱下雨衣进来问了程中谦的qíng况,知道他已经烧退了,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他拎来一瓶烧酒递给以璨:“姑娘,程先生要是半夜再烧起来,用这烧酒给他擦身子吧。”

  这瓶酒是陈年的高粱浇,商标都旧了,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缘不得先前没舍得拿出来。

  “谢谢张大叔。”无论如何这也是人家的心意,以璨接过酒道谢。

  张村长家是五间平房,正房是厨房,即灶间,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张村长老伴前年刚过世,自己住在东屋,屋子里有间火炕,里面一间是放杂物的仓储间,根本住不了人;西边两间是儿子媳妇的屋子,是打通的连间,也只有一张chuáng,除了摆放的家具再没别的,所以也不怪人家只倒出一间屋子给客人,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程中谦被以璨喂得吃了一大碗玉米糊糊,一碟子咸菜加上一块玉米饼子半块咸鱼,终于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便开始对以璨指手画脚起来:“去,再和小媳妇要两件衣服给我。”

  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现在只觉得被子里cháo答答的,上身那件衣服都湿透了,身上也粘的难过,这时候也顾不得嫌弃了,只想换身gān慡的衣服。

  以璨哭笑不得的只好找小媳妇商量,终于又找了一套宽松些的衣裤给他换上了。

  忙了一晚上,以璨又困又累非常想躺在chuáng上睡会,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大chuáng,连张沙发都没有,那人又是病号,她磨蹭了半天,才将那张凳子搬到chuáng前,准备就这样伏在他chuáng边凑合一晚上。

  程中谦此时正仰躺在chuáng上想自己的事qíng,半天没听到以璨的动静,一转头,便看到伏在chuáng边抱着脑袋睡着了以璨。

  “丫头。”他伸出手去摸伏在chuáng边的小脑袋。

  以璨把头在胳膊上蹭了蹭,抬起了头。

  “上来睡。”程中谦将身体往chuáng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位子。

  “不行。”

  以璨努力甩了一下脑袋,断然拒绝。她与他们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而且她已经当着他爷爷的面把话说的那样绝,她不能再有丝毫俞矩,否则便是惹火烧身。

  “你是病人,我不能打扰你休息,再说我也不困,在这里趴一下便好。”

  听她说的义正辞严,程中谦眯起桃花眼,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懒懒地吩咐道:“那你去把蜡烛熄了吧,蜡油燃着对空气不好,我也睡不着。”以璨听话地去chuī熄了蜡烛,又回到chuáng前的凳子上坐下。刚要趴下,便听程中谦“哼哧”了一声,以璨忙站起来俯身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手猛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上chuáng摁在身边:“上来睡,我一个人躺着冷。”

  以璨扑腾了几下挣脱不掉,只得小声道:“我答应你,只是你要让我把鞋子脱掉。”

  程中谦果然松了手,等她脱掉了鞋子,便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被子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样多好,你躺着舒服,我也不冷了。有事qíng叫你也方便。”

  以璨抿着嘴也不回他,自己翻腾了一会儿,将身子尽量与他隔开距离躺好。

  傍晚的时候程中谦虽然烧的厉害,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以璨给他烫脚时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他当时烧的浑身滚烫,像是架在火上烤,头也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来。当以璨抱着他的脚给他脚底搓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流眼泪。

  他出生在程家,是平常人眼中的豪门望族,但母亲田丽芳出身军人世家,却秉承穷养儿子的祖训,家里有保姆只管打扫卫生和做饭,他从记事起生活就自理。别说让人给他洗脚,就是洗澡都要自己完成。十几岁出国留学,更是什么都是独立的,只是在他生意做大,身价以亿计之后,才将一些琐碎的事qíngjiāo给别人打理,但也是能自己处理的事qíng从不假人之手。他从没有想过,在他无意中困顿在这个弹丸小岛之后会再来这么一场灾难,而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他赤眉白眼,一说话就倔了吧唧的小丫头,居然二话不说为他一个男人做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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