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夹雪_沈南汐【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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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他堂堂程氏总裁,一个在商场上打滚了十几年,被业内称为笑面狐狸的成熟男人,竟然被这huáng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中!人家都是养虎为患,而他却是被自己宠着的小狮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如果以璨现在他眼前,他会有把她捏碎的冲动。

  她不会想到,在这么个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件中,他与程氏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东坡里项目停工两个月,他付出了上千万的银行利息;而仅三个月的时间,一线城市链锁五星级酒店的入住率下降,又损失了上亿的利润。他每天除了程氏的正常运转,最头疼的便是应付媒体,甚至于放□段请一个网站老总或是二流报纸的总编吃饭。

  想他程氏总裁,什么时候会把这等小虾米放在眼里了,可是他付出了所有的真诚,却没有换来她一句实话。

  苏以璨!

  当这个名子轻轻划过他的舌尖时,他忽然有种心被掏空了的麻木。

  ****

  在这间著名医院的血液内科的隔离病房,苏以璨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病房内的年轻男孩,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qíng。

  男孩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很瘦,又十分虚弱,可那苍白的脸却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jīng致,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清澈,头发已经剃的光光,带着防护帽子,手里正拿着一款最流行的ipad正在玩游戏。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特别护士,端着一杯东西大约让他喝,他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那护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只好皱着眉头喝了两口。

  转头间,他发现了站在玻璃窗前的以璨,男孩有些呆愣了一下,却盯她久久没有转动目光。

  特别护士大概发现了他的眼神不对,一回身看到以璨,便走到对讲机前问她:“小姐你找谁?”

  “对不起,我找医生。”苏以璨低声说了一句,又再看了那孩子一眼,终于转身离开。

  以璨几乎是小跑着离开隔离病房的,她来不及等电梯,顺着消防通道匆匆跑下楼去。一口气跑下了五层楼梯,才弯着腰,扶着双膝大口地喘气。

  没错,除了门口卡片上的名子,那双浓眉都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像极了苏航。

  这是以璨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泽炜。

  弟弟。

  她从未谋面,却和她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

  一个让长年生活在huáng土高坡的奶奶沾沾自喜,让父亲对舍妻弃女更理所当然的苏家长孙;一个让孙婉琼骄傲的儿子,也是一个让孙嘉琳常常宠溺地挂在嘴边的弟弟。

  而不久的将来,他也许会结束年轻生命,给深爱着他的亲人留下锥心之痛,也给他的另一个姐姐苏以璨,留下千古骂名。

  以璨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圈涩的这么厉害,她费力地弯腰垂头喘息着,任凭眼泪顺着她的眼皮倒流出滴到大理石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这就是命运。

  他们错过了二十年,今生今世他们只会有这匆匆一面。他也许注定就只有二十年的生命,她也是注定要踏上这道德的轮回。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苏航这个父亲的时候。

  那是苏航和林子叶离婚多年后,他第一次到A市出差,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别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找到幼儿园来看他这个从未见面的女儿。

  以璨大约只有三岁左右,苏航看到她时,目光中没有想象中的父亲慈爱,他只是对着她左右的看,然后对着小小的、茫然不知所措的以璨喃喃地说:“我有个儿子了,那是苏家的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小的以璨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儿子,却给苏以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许久以后,她曾问过妈妈,爸爸是不是因为想要个儿子才不要她和妹妹的?

  她还记得母亲林子叶笑的十分慈爱:“当然不是,因为爸爸和妈妈不相爱了,所以需要分开住。儿子是他爱的另外一个女人生的,璨璨和童童有妈妈的爱就足够了。”

  年轻的林子叶掩饰的并不好,她原想着避免仇恨教育,却让敏感懂事的女儿记住了母亲眼睛里被笑容埋藏的悲伤。

  就如同这一刻,五月的阳光亮的刺得她眼珠子疼。

  苏以璨走出医院的大门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表qíng,她微仰了下脸,一抹淡淡的笑容浮在脸上,却未达眼底,渐渐凝成嘴角的一抹倔犟。

  做个坏孩子需要勇气,积聚了二十年的仇恨一朝倾泄而出,像是掏空了她全部的力气,只想着离开这喧嚣的世界,独自去远方行走。

  可惜她走不掉也走不远,她无法像妹妹那样抛开一切。

  她是妈妈一个人生下的女儿,是妈妈当儿子般养大的长女,无论是仇恨,还是悲伤,都是她肩上应该承担下来的责任,哪怕是再惨烈的报复,她也无从逃避。

  ☆、49

  “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请大家把画笔收好装到书包里,带好自己的画板,不要落下东西。今天下雨路滑,请大家注意安全。好,下课。同学们再见!”

  “苏老师再见!”不太整齐的童声响起,然后是一阵桌椅“噼噼啪啪”响声,孩子们小鸟般飞出教室。

  苏以璨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整好八点。

  董教授知道她离开程氏,便邀请她在段时间来为同心小学新开的特长班带课。

  同心小学因为开设了美术特长班,秋季招生火了一把,两个特长班已经不能满足家长的需要了,因此李校长决定再开一个班,董教授多少知道一点以璨目前的处境,便以找不到合适的人代课为借口,让她先代一段时间课。

  待最后一名学生离开,她却卫生间洗gān净手,回教室拿上自己的书包,回身锁上了教室的门,慢慢走出教室下楼。

  特长班在学校教学主楼的一间公共教室,她一手撑着伞,听着雨滴打在伞面上“砰砰”的声音,慢慢穿过不大的cao场。

  出了学校的大门右拐是一个公jiāo站,离学校东大门只有两站远的距离,学生刚刚下课,公jiāo站等的人肯定多,所以她并不急着赶去。

  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她并不知道晚上会下起雨来,只穿了条牛仔裤T恤衫,走出教室才觉得冷。

  身后有车辆紧贴着她身侧驶过,她本能的躲避了一下,那车子在越过她半个车身时地停了下来,在她呆愣间车门迅速打开,有人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腰身,不等她反抗,便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拖进了车子里。

  整个事件只有几秒钟,以璨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啊”的一声,便对上了程中谦那双yīn冷眼眸。

  “开车。”他的声音有种金属的质感,听得以璨从心底发出一阵振颤。

  他终于找上门来了,比她预计的时候晚了两天。

  她以为Y大的声明一发出来,他就会找上门来的,看来他还是忍耐了两天。

  以璨收敛了脸上的全部表qíng,离开他的怀掌控坐到了紧贴车门处。

  车子直驶程氏公馆。

  车窗外飘着细雨,在玻璃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这辆她从没见过的奥迪被阿诺开的很稳,驶过广场前溅起一片水花,停到了公馆的大门前。

  阿诺打开左侧的车门,程中谦大步跨下车,转到车子的右侧打开车门,大手一抓,把以璨从车上拉了下来。

  以璨的书包都扔在车上顾不得拿,一路被他跌跌撞撞拉进电梯,直到被他拖到了二楼书房。

  “来,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仇要报?你还有多少诡计没施出来?!”

  他冷森的声音带着丝yīn鸷,眼神像两把利剑刺到以璨的身上,恨不能把她凌迟。

  印象里,程中谦一直对她很纵容,不管她做的多离谱,他都会无奈地望着她宠溺地笑,哪怕她发脾气踢他两脚,他也只会皱着眉头,一边骂她臭丫头,一边拍掉裤腿,却不会真的和她生气。只是今天他的神qíng犀利的像看透了她所有伪装,透着股让她恐惧的,毁灭xing的狠厉。

  以璨是被他直接扔到书房的大沙发上的,瘦削的身子轻飘飘地跌落在宽大的沙发一角,被雨水打湿球鞋上的水渍将雪白的羊毛地毯弄上了一块块污渍,薄薄的白色T恤粘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材。

  程中谦有些焦躁的甩下西装,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稍一用力,衬衫领口处的扣子崩掉了两颗,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他大步跨到沙发前,两手撑住沙发靠背,俯□子看着咬唇瞪着他的女孩子,只觉得全身的怒火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说吧,你还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一并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以璨蠕动了□体,对上那张漂亮的不真实的脸,却被他眸子里she出来的冰冷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刚也淋了雨,前额的发稍已被雨水打湿,不同于以往的一丝不苟,在额角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卷曲,浓密的睫毛微微往上翻翘,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振翅yù飞,黑色的眸子透出钻石般光芒,却锐利的she在她的脸上,挺直的鼻梁犹如雕塑般释放出贵族般的冷傲。

  这个完美的男人漂亮的像个艺术品,却让以璨有种要打碎他的冲动。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如果不是你主动找上门来,我也利用不上你。”

  以璨淡淡地笑,恰到好处地露出两颊浅浅的小酒窝:“是你一次次纠缠我,是你们程家和孙家夹杂不清,是你和孙嘉琳一直暧昧。而且,是她们先对我动的手,先伤害了我,否则我怎么会有机会。”

  “所以,你就利用我。”利用我对你的怜惜,利用我对你的心疼,利用我,爱上你。

  程中谦低哑,几不可闻。

  “如果一开始就将我与苏泽炜不匹配的事实说出来,你如何看清孙家母女的嘴脸?你如何看到你父亲与孙婉琼卿卿我我的画面?”以璨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尽,愈发笑得灿烂,“我始终不答应去做配型,就是要让她们抱着幻想。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舞台,足够这俩个戏子好好表演了。如果不让她们犯错,我如何能让孙婉琼走进监狱?难道你不觉得很jīng彩?”

  “那我呢?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

  “当然想过啊!”以璨答的仍是没心没肺,“如果没有你,程家即便不帮着她们想办法,孙婉琼也会毫发无损。”

  尽管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程中谦仍觉得以璨的笑容像一把利刃,割得他全身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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