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萧伯平老先生。
灵素的脚好得很慢,三四天过去了还是不能走路。早上起来,单脚蹦下楼,去马路对面吃早点。
同一栋楼的几个大妈也在那里,见到灵素,眼神古怪,然后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不时看过来,充满鄙夷。
灵素懊恼,好好的名誉,果真被他们给败坏了。
她将豆浆油条打包,打算带回去吃。
时间尚早,路上没有车辆,她慢慢蹦着往回走。就在这时,她印了符的手心突然发烫。灵素只愣了半秒不到,当即丢下早点,就势在地上一滚。一辆车挟卷着风尘呼地擦过她,直直冲过去。
灵素迅速爬起来,盯住那辆车,长发无风拂动,目光如玄冰。车眼看就要驶出这条巷子,前胎突然爆裂,车头一歪,轰地撞在电线杆上。
这动静惊动了周围的人,大家纷纷围了上来。有的扶起灵素,有的去看那司机,对刚才那幕连连称奇。
这时一双大手从旁人手里接过灵素,她抬头,来人正是白崇光。
白崇光沉着脸,将她背上楼。
他没来过灵素家,却一下找对地方。灵素知道他总有他的办法,没有多问。
白崇光托起她的伤脚放在膝上,仔细检查一番,放心道:“还好,过个三四天就没事了。”
灵素说:“前几天听童佩华来找过我。”
“哦?说了什么?”
“请我去救孩子。”
“你没答应她?”
灵素笑,“我是有心救孩子,但也要量力而行啊。她那样子,似乎怕警察再介入下去,她的一些秘密就保不住了。”
白崇光冷笑:“她心中真的有鬼。我当年果真是做对了。”
“什么意思?”
白崇光说:“当初我动了一点手脚。”
灵素没明白,“什么意思?”
白崇光握紧拳头,“我始终不相信医生开出的死亡证明。灵素,你大概会觉得我疯了,但是我今天发觉我当初这么做是对的。”
“我还是没明白。你做了什么?”
“当年火化的,并不是琳琅的遗体。墓里葬的,也不是她。”
灵素站起来,脚上一痛,哀叫一声又跌坐进沙发里。
“那琳琅的遗体在哪里?”
不不,千万别告诉她他把琳琅冰冻起来万年保存,就放在自家地窖里。那是武侠小说里才发生的事。
白崇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白她一眼,说:“我将她葬在另外一处,没有火化。”
灵素大脑里一时找不出什么词来评价白崇光这一行为,想了半天,说:“将来不论我死得多冤,你也不要这样对我。”
白崇光没好气,“你?生死之于你,不过是白天黑夜的区别。做了鬼你不定更如鱼得水。我不担心你。琳琅不同,她只是个普通人。”
灵素想了想,说:“当年,我问过医生,他说,琳琅这qíng况,症状应该非常严重,之前应该有所察觉。”
白崇光肯定:“大家都不知道。家族里也都没有这方面的遗传病史。”
灵素说:“白大哥,那就再做一次尸检吧。”
白崇光没有回答。
灵素握住他的手,“我当年就失去了琳琅的踪迹,也不知道她是离开了,或是投胎了。但我知道她必是因为不甘心,才被束缚在图书馆里三年之久。如果你真想让琳琅瞑目,就让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吧。你当初不正就是这么想着,才换下她的遗体的吗?”
“再将她从土里挖出来,开棺验尸?”白崇光深锁着眉,“当年再如花似玉,如今也是枯骨腐ròu一把。”
“你才知道我们的皮囊是如此地华而不实。”
白崇光抱住头,做鸵鸟状。
他苦恼。同白坤元从小一起长大,亲生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是又不能让琳琅死得不明不白。实在两难。
原本一切都已经沉入水底,琳琅也并非世上唯一含冤而终的人。只是这宗儿童绑架案,让往事统统浮出水面。
如今白家儿子被绑架的事,半个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灵素无需电至李国qiáng就可以在新闻上获得一切信息。
毫无进展、下落不明、凶多吉少、市民纷纷谴责……
国外就有类似的案子,日日月月拖下去,始终抓不到凶手。十多年后,在西部荒漠里发现一个头骨,正是失踪的亲人。
想想还是蝼蚁小民好,不怕贼偷,亦不怕贼惦记。
灵素太阳xué跳痛。她如今倒是不再听到孩子哭了,可是这更让她坐立不安。有时候没有声音正意味着不祥。
电视画面一转,居然出现了童佩华的音容。
童佩华也比几天前见到的憔悴许多,虽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是跨下的嘴角和浮肿的眼睛无一不显示她的焦虑疲惫。
她对着镜头向绑匪呼吁:“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要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给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孩子是无辜的!”
她掉下泪水,忽然狠狠盯住镜头,再次重申:“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那谁是有罪的?
突然有人大力敲门:“警察!开门!”
警察?灵素纳闷,这时手心一阵灼热。
来了?
外面的男人不耐烦地捶门:“快开门,不然我们就进来了!”
灵素扬声:“我要看证件!”
外面静了几秒,似乎在商量什么。灵素抓紧时间找萧枫给她的名片。
该死,偏偏要用的时候却找不到!
轰隆一声巨响,来人破门而入。
灵素站起来,退到沙发后面。
两个男子,都穿夹克,叼着烟,脸上笼罩着戾气,凶狠地注视着灵素。
灵素说:“我已经报警了。”
其中一个人笑了:“报警?老子就是警察!”
另一个人步步靠近:“沈小姐,你还记得上半年张华那件案子?”
灵素冷若冰霜:“就是那丈夫杀死妻子,然后抛尸在混凝土里,然后谎报妻子离家出走?”
男人唾道:“呸!张华那贱女人给我哥戴绿帽子,我哥一刀杀了她都是便宜她。这事关你什么事,你跑出来找尸体做什么?”
同伙说:“马哥,别废话了,给她一点教训。”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瞧这模样,倒比演电视的还漂亮,不如我们玩玩?”
灵素真觉得荒唐。这都什么时刻,却还有心思色心大起。到底是社会的渣滓。
男人兴奋地揉着鼻子,朝灵素走来。才迈第二步,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被猛地弹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同伙大叫:“这个妖女施法了!”他似乎有备而来,掏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东西朝着那处无形的屏障泼去。恶臭污秽的液体一下就打破了界结。
灵素急忙往房间退去。她脚上不便,行动迟缓,只慢了那么一拍,一只大手将她牢牢抓住。
这就是孤女的可怜之处。随便什么人,想上门来欺负,即可上门。
灵素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对方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她自己手也麻痛。可是抓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马姓男子骂骂咧咧走过来,拽起灵素的领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灵素根本无力挣扎,只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紧。意识渐渐远离身躯……
砰!
掐着她的力量徒然一松。灵素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眼前发黑,只听到一个人扑通跪下来,连声求饶,不住磕头。然后萧枫冰冷如霜的声音,说:“滚!”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落荒而逃。
灵素费力地咳着。萧枫一把将她抱起,安置在chuáng上。灵素忍不住抱住他,手圈着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膛,瑟瑟发抖。就像扑进主人怀里的小狗。
萧枫温暖gān燥的手抚着她的头发,然后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她脖子上的伤。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萧枫的鼻息喷到脖子上,有点痒,灵素别过头去。
眼角看到萧枫衣下一处,硬邦邦的皮套,那东西灵素并不陌生。
“你怎么有枪?”
萧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灵素拢进怀里,温柔地抱住。
“好在我来的及时。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灵素脸红。萧枫似乎什么都知道,又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别再弄丢了。我也不想把你弄丢。”
灵素好半晌才说:“谢谢。”
“你若继续为朋友做顾问,这事还有可能发生。”
“我会更加小心。”
“你本可以对付他们。”
“我不够狠,下不了重手。”
“难怪古人说,君子可以欺方。”
灵素苦笑。说得再对不是。白坤元利用她,童佩华污蔑他,还不全都是因为她老实。她若得白氏夫妇五分之一的jīng明狡猾,今日就断不会落到这地步。
“说起来,你为什么次次都在最关键赶到。拍电影都没有这么准时的。”
萧枫笑,“都说了你最近有血光之灾,我不放心,就住在街头的酒店里。”
灵素被感动了。
关心分很多层次,普通的,有qíng况时通个电话;进一步,亲自上门来;再进一步,就是守在一旁。
他又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一直没让她知道。
若换成其他人,她也恐怕要多想:是不是图我什么?可是萧枫能图她什么?若是萧老先生的遗产,他大可不必亲自寻来。况且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怎么样的人?灵素在心里笑。他们认识才多久,她有了解他多少。
灵素视线落在破门上:“这里恐怕是住不下去了。”
萧枫想了想,掏出一把钥匙给她,“天府花园十六号,二层别墅。暂借你住,水电自付。”
灵素笑:“你这算什么?金屋藏娇?”
萧枫道:“不过兄长照顾妹妹。”
灵素手一抖,“是啊,堂兄。”她把钥匙紧握在手里。
萧枫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口吻尽是怜爱,“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我叫张阿姨照顾你可好?她是我们家保姆,我八岁起就照顾我了。她做的川菜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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