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身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yīnyīn的目光盯在了背脊上。
☆、第五章(18)
奚欢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他决定将秦红颜带去英国,先陪她住一阵子。
他已经并不太担心付家会知晓这件事。
一来,男人在商场上少不了风花雪月,付家向来对男人在外寻花问柳方面的态度很放松。
二来,不知为什么,向来喜怒无常连两个儿子也mo不准其心思的付长博似乎对奚欢很有好感,在工作上对他很是重用,连带着最近连付磊对奚欢的态度都有点讨好,并不会因为女人的事对他进行苛责。
三来,付郁对他似乎也很是信任,向来不会管束他的行动。
奚欢告诉秦红颜,说那几张照片的流出是个意外,会马上查明事qíng真相,让她放心。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国外避避为好。
秦红颜听了只是点头,脸上除了淡然并没有太明显的表qíng,只是转头继续看电视。
这段时间,她最爱做的便是与奚欢窝在沙发里,整日整日地看《老友记》,从第一季一直看到最后一季。她明明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可里面的每个大小笑点还是会让她捧腹大笑。
奚欢揽过秦红颜的肩膀,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看过了,怎么还能笑出声呢?”
秦红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嘴角微微上扬:“美好的东西就算是重温多少遍都还是美好的。”
“重温固然很好,但一同再去创造新的美好岂不是更好?”奚欢握&住秦红颜的手,两人十指jiāo握,他用掌心印着她的掌心,想让两人掌纹重合。印着印着,他忽然为自己如此幼稚的举动笑了。
秦红颜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他笑笑,继续看着电视。就在奚欢以为这场谈话已经结束时,秦红颜再度开口:“如果可以,那该多好。”
声音淡淡的,几不可闻。
奚欢决定在11月12日一早出发,原因是他想要给秦红颜在国内过生日。最近几年,他都缺席秦红颜的生日,奚欢想要在这个生日对她进行补偿。他想要在国内做个好的完结,再去国外进行好的开始。
而在秦红颜生日这天晚上,奚欢带着秦红颜开车去了河堤边。
这里景色很美,对岸灯火辉煌,映在河面上,映出了夺目的流光溢彩。
11月底的河边空气冰冷带着cháo意,他们携手走在河堤上,一同点起了孔明灯。
这是他们第二次点孔明灯。第一次是在秦红颜十多岁的年纪,那时的她许下的心愿是与奚欢永远在一起。
孔明灯点燃,灯罩被气体撑大,成为圆满的球型,只是那圆满是柔&软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孔明灯上升的速度ting慢,挡在秦红颜与奚欢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秦红颜无法看见奚欢。然而当孔明灯完全离开地面之后,秦红颜竟看见奚欢以单脚跪地的姿势跪在她面前。
河堤旁的路灯是暖暖的淡橘色,映得奚欢的脸更加文雅俊朗,他背脊ting直,像是个天生的贵族。而他的手中,托着一个黑色天鹅绒盒子,盒子已经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求婚钻戒。
那枚钻戒足以熟悉得刺痛秦红颜的眼——像是一滴人鱼的眼泪。
很多年前,她与他在tiffany的珠宝店前,看着那枚梨形钻戒,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嗯,以后结婚就买这枚。”
“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当然是我们一起。”
秦红颜至今仍记得当时奚欢的表qíng——高ting鼻梁上显出了微微的褶皱。
那皱褶一直存在于她的心头,直到这一刻才舒展开来。
他确确实实是爱着她的,从那时起便爱着她。
而此刻的奚欢望着秦红颜,眼里像是漫天漫地铺满了璀璨灯光的河面:“Jayne,当年我和你在这里一起共同许下了心愿,我的心愿便是,有一天能在这里向你跪地求婚并且得到你的同意。至此,我的心愿已经完成一半,另一半需要你的成全。我知道现在我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向你求婚,但只要你答应,我会立即回去向付郁提出离婚,我可以放弃最后的复仇。”
以付家人身份进&入HG公司后,奚欢很快便掌握到了许多关于付氏经济犯罪的证据,倘若此时公之于众,必定也会令付家元气大伤。盛极必衰,付氏在商界屹立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外表光鲜,可实际上已日渐式微。当初付长博创业时,跟随他的一众兄弟都立下汗马功劳,全在付长博成功创立HG公司后许以重职。这些老功臣平日便专断独行,近年来更是将自己的亲属侄子安cha&进公司,任人唯亲,严重阻碍了公司的发展。
奚欢相信,如果那些证据被公布,付氏必定会一蹶不起。
然而这离最完美的复仇还差一大截,最完美的复仇便是由奚欢亲自将付氏的一切夺过来,让付长博含恨而终。
奚欢当然最希望的便是能进行最完美的复仇,但倘若秦红颜答应与他重新开始,那他也愿意让复仇到此为止。
此刻,仿佛所有人的命运都聚集在了jīng致天鹅绒盒子里的钻戒上。
奚欢屏住呼吸,看着秦红颜将钻戒从天鹅绒盒子中拿起,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那钻戒大小恰好合适,就像是天生属于她的手指。
“奚欢,谢谢你,真好看。”秦红颜笑着说,她眼里的光并非是钻石般璀璨,而是珍珠般润泽。
淡淡的光,淡淡的qíng感。
当年她与他共同点燃孔明灯,许下心愿,秦红颜一直以为奚欢许下的心愿与自己无关,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唱的从来都不是独角戏。
他的感qíng一直都存在。
至此,奚欢终于呼出压在心中多年的一口气。
他终于还是赢回她了!
奚欢抱住秦红颜,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太高兴了,血液里像是盛开了小朵小朵的花。
拥抱着秦红颜时,奚欢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一直以来,他的一颗心便是冷的,凉的,硬的。他以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幸福与圆满。然而此刻,在秦红颜答应他的求婚的此刻,他的一颗心像是浸泡在温泉水中,软绵柔靡。
就在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时,怀里的秦红颜说了一句话:“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奚欢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秦红颜将脸埋在奚欢的xiong前,依依不舍地嗅着属于他的味道:“我说,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奚欢拉开与秦红颜之间的距离,动作郑重而迟疑,他牢牢锁住秦红颜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的眼里看清什么。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头ding的孔明灯逐渐随风远去,像是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再也寻觅不到。
她的双眸明艳瑰丽,浓密睫毛像是小黑扇,瞳仁里蕴着琥珀色的旖&旎光芒。在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走到这个女孩面前,她衣衫破损,浑身染着gān涸的血液,像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然而她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却混杂着惶惑与倔qiáng。在那样一个肮脏的地方,她的眼睛却像是不染尘埃的明珠,深深地植入他的心里。
从那刻起,那双眼睛便根植在他的心里,从不曾拔去。
从她十六岁起,他们便认识相爱,奚欢看得懂秦红颜眼里的一切。
夜越深沉,河堤边的风越发冷凉,奚欢的脸颊皮肤也越发紧,紧到像是有双手抓扯着,让他做不出任何的表qíng。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道:“你……都知道了。”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的,都知道了。”秦红颜qíng绪很平静,像是此刻的江面,看不出任何的起伏跌宕:“开始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逐渐地都想明白了。”
“什么时候?”奚欢问,他说出的句子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的,很是艰难:“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秦红颜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睑拂过的瞳仁散出幽幽的光泽:“从你传给我那三张照片开始。”
刹那之间,奚欢血管里刚才还鲜活的花朵全都枯wei*,成为褐色的枯枝,那味道苦得他笑了出来:“也就是说,这段日子,不过是我的一场美梦。”
她知道了,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可是她仍旧选择和他在老屋里共度一段旧时光。
奚欢终于明白了,他对她而言就像是《老友记》的剧集。这些天她不过是对他给予她的快乐进行一场重温,而重温结束了,他在她生命中的故事也已经完结了。
已经完结了!
奚欢像是被莫大的恐惧击倒,生生地后退了两步。
“在他行凶的过程中,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别说他们给钱让我碰你,就算是不给,这么好一具身子,就算是死我也要碰一回’。我一直弄不清楚这句话,但是躺在医院里见到那三张照片时,却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其实事qíng一早就有诸多的端倪:自从奚欢将她遣走与唐婉余谈话后,唐婉余便改变了心意极力撮合付郁与奚欢的婚事,唯一的解释便是唐婉余被奚欢威胁。而在那之后,唐婉余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像是极力隐藏着对她的关心。也就是说,在茶楼那天,奚欢便是告诉了唐婉余她就是那个被其抛弃的私生女的事实,并且以之作为要挟。
“记得被你收养后,我问过你收养我的原因,你回答说待我长大后会让我进&入付氏为你效命。其实那不过是借口,要找人效命,多的是比我有能力有心计的人。你安□□进付氏,不过是想让整个付氏都认识我,这样也好威胁唐婉余——你要让我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给她无形压力。”秦红颜并没有看奚欢脸上的表qíng,她的初衷只是为了诉说自己的心绪,而不是从他的表qíng里得到什么快乐或者痛苦:“如果我没有猜错,焊头他妈妈也是你带走的,你害怕我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从而去寻找唐婉余,害怕唐婉余会说出与你之间的jiāo易。而之后,你寄给我照片,bī得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秦红颜的声音一直都淡淡的,可是听在奚欢的耳里,却像是响雷。
特别是当奚欢听见秦红颜养父侮rǔ她时的那番话,他多想重回到十多年前,将那个男人给杀了,将自己也给杀了。
他居然,让另一个男人去□□自己最爱的女人!
奚欢握紧拳头,恨不能一拳砸在自己太阳xué上,就此死去。
秦红颜的话仍旧随着夜风不断传入他的耳里:“原来,我的噩梦都是你带给我的。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多想与你同归于尽。可是后来,你对我的好一幕幕又钻入脑里。我忽然又意识到,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生命里,我的生命会是什么模样:继续在孤儿院待着,长大后随便找一份工作,因为缺少关爱所以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孤独终生。没错,这就是没有你的生活。那时我终于想通了,你给了我很大的痛苦,但同时也给了我一段很美的时光。开始时,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你还是爱你,但是后来才发觉,原来爱恨是可以消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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