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_朝小诚【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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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她,柔顺得简直没有一丝生气。

  她也曾经试图努力改变,但其实人所能改变的是那么少那么少,特别是,她的身后已经站定了他。

  两年前,这栋宅子的原管家和一些女侍们,担心久不出门的她闷出病来,于是好心带她踏出了这栋别墅,却不料遭遇了埋伏,她险些被劫。

  正是那一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他身后庞大的权势帝国,第一次看见了他杀人。也是那一天,她下意识想逃离他身边,结局是彻底惹怒了他。

  凶狠的,bào烈的,带着那么明显的惩罚xing。

  他一贯妖艳,却从没让她见过真正动怒的一面,那一次,他是真的怒火中烧。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的声音,带着怒火的低沉,xing感得无可救药。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她想说,我没有。

  那一刻她是真的心惊,他太美了,也太妖异了,好似水晶球粉碎的那一瞬间,所有流光都折she于一个点。于是这一点上,光华四she,流光璀璨。

  她终于败在他手上,失声叫出一个名字:“唐易……”

  她喉咙口失声叫出的妥协,终于让他消失了余怒。

  然后,她高烧了整夜。

  ……

  ************

  凭良心讲,除却夺去她的自由,他对她真的不错。

  什么都不缺,连最私人的物品他都会留心得到,而在感qíng上,他的心思缜密也让她同样后怕。某天他陪她出门,路过商场里的刀片柜台时,她只是一个寒噤,却也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第二天,他陪她做了一场祭奠。

  祭奠的对象是她的母亲。父亲出事之后,母亲用薄薄的刀片割腕自杀,随后葬身火海。就在她二十三岁这一年,看见浴室内漂浮的那一汪艳丽的血色,以及母亲眉间那永不再落的孤寂,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体会到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无法体会的话。

  原来,爱玲奶奶是对的。

  生命如此凉薄。

  人与人若是果真到了要离散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的,而且说不说其实也都是一样的。

  未曾料到,两年之后,竟会是他陪在她身边,为她的家人树立起一座墓碑,留下一个永恒的归宿。

  “唐易,”走下大理石墓园的时候,她叫住他,道了一句悠远绵长的“谢谢”。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低头在她唇边缠绵一吻。夕阳下,他俊美的脸让人感到眩惑无边。

  然后,她听到他平淡地回答了一句话。

  “……应该的。”

  诱惑(1)

  日升日落,又一天过去了。

  当一个女人和时间对抗,结局无非两种:要么变疯,要么淡定。

  纪以宁无疑是赢家。

  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清醒,清醒地知道她遇到的对手是唐易。这个男人是个谜,无人可解,他也从不给任何人可行至他内心的路径。

  她为他收拾书房,桌上随意摊开着各种绝密文件,资金庞大内容jīng细,他就这样把整个唐家的各种秘密散落在她眼前,如此毫无顾忌,简直肆无忌惮,好似料定她对他的绝对忠诚,又或者,他或许根本不在意。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敢把所有的弱点bào露在她面前,那就表明,他同样有那个手段对付她可能为之的背叛。

  简直无法无天。

  在最初的那段日子,纪以宁脑子里诡异地不停闪现‘小萝卜头’和‘江姐’的故事,不停想到无数革命先烈被反动派囚禁最终成功解放全中国的故事,看到《红岩》等等革命书籍时,纪以宁都会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会诡异无比地熊熊燃烧起来。

  看看先烈们,她就释然了。唐易好歹没有对她上老虎凳辣椒水,好吃好住供着她,虽然在她看来这是变相囚禁,但旁人看来,她这分明就是赤luǒluǒ的三个字行为:傍大款。

  倒是唐易对她这种向革命先烈学习的想法深感有趣,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的,但某天他忽然兴趣来了,居然还饶有qíng调地教她:‘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被我追杀,记得千万不要向láng牙山五壮士学习,因为我比小鬼子更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往下跳我一样追下去……’

  惊得纪以宁立刻收起了所有革命书籍,从此不敢再有此类非分之想。

  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男人,纪以宁绝对不敢说自己没有过反抗的念头,在被他气炸了肺的时候,她也有过诸如‘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这种同归于尽的歹念。

  可是两年了,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已经放弃了任何反抗的想法。

  只因为,无意中见过的一次,他一个人的独舞。

  那是一个冬日的深夜。

  他抱着她在卧室做爱,整个人一反常态的沉默无比。

  平时他都会笑得妖艳说些不紧不慢的话,看她被气炸了却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用他独有的妖娆姿态引诱她承受他全部的温柔和全部的bào烈。

  每次高cháo的时候,她在水光中看着他那张令人惊艳的脸,都会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一个没有爱的男人,怎么还能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她不记得那一天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只觉得他抱了她很久,臂弯里暖意四生,她被他弄得筋疲力尽,一时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就这样沉沉睡去。

  半夜忽然惊醒。一摸身边,竟没有了他的身影。

  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忽然从心尖升腾而起,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她对他的心思毕竟也了解了两三分,脑中不停闪过他翻身下chuáng离开的孤寂背影。

  他是她宿命中的诱惑,引她停不下脚步。

  她起身,披上睡衣,离开房间。恍然看见书房里亮着灯,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本以为他会在伏案公事,却没料到,意外看见了从此让她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在跳舞。

  一个人。

  这栋别墅所有的隔音效果都是惊人得好,于是她悄悄推开书房的门,只听见里面的舞曲,震耳yù聋。

  是妖娆的桑巴,紧张,炽热,xing感,近于qíng色。

  她一下子被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诱惑住了脚步。

  她是生于豪门长于豪门的女孩子,虽然最后家破人亡走向破灭,但丝毫改变不了她所接受过的教育事实。她从不接触拉丁,因为她的父母不会允许,她的朋友不会赞同,所有的拉丁舞在他们眼里都是带着原始的粗野气息的,男欢女爱的色qíng舞,绝不适合她这样家世良好的女孩子。

  未曾料到,他却是高手。

  礼教约束对他而言是废纸一张,他连法律条款都不放在眼里,根本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只做他想做的事,不管对错,无法无天。

  于是,就在这一个冬日的夜晚,她看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唐易。jīng致、热qíng、惊心动魄。

  拖鞋被他踢到了一旁,赤luǒ了双脚和地板亲密接触。他也没有穿西服外套,只穿了件衬衫,扣了两三颗纽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刚刚从qíngyù中抽身而退的身体,仿佛还残留着高cháo时的余韵,透着她的味道,配合桑巴那独特的妖异舞步,一步一惊心。

  无法形容那个画面。

  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见过比他更妖娆更懂得诱惑的男子。

  他就这样在万籁俱寂的冬日深夜,独自一个人在书房超然而舞,脚下的暗影如同魔魅作势扑下,她看不清他的表qíng,只觉得像一场幻觉。

  是,幻觉。可是假使没有幻觉,又何来幻灭?

  他一直都是偏冷色调的人,狠起来摧枯拉朽,却不料,就是这样被认定不近人qíng的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热qíng的动作,亦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她一直都相信,拉丁是人控制和运用自身肢体的一个极致,换言之,自我放纵与沉醉的极致,真正的自我释放。

  她中邪般呆立不动,在这个深夜里凝视这个叫唐易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光线的天罗地网里,正与邪的分界柱前,他在独舞。全然不见眉目,但衣衫沾染了深色的光影,舞时飞溅如雾,她看见他偏瘦的身形以那样的节奏碾转,进退以及勾连,旋转时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落脚点,就这样跳出了一支完美无缺的桑巴。

  纪以宁看湿了眼睛。

  桑巴怎么可以一个人跳呢,尤其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未免,真的太寂寞了。

  最后,她静静退出,关上书房的房门,不打扰他一个人的世界。

  回房,心难再止水。

  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打了电话给一个人。

  即便是深夜,唐劲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也依然温和,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快,他有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以宁?”

  “是我,”她抱着电话,心如擂鼓,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今天,对唐易来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陌生的唐易。

  “你不知道吗?”唐劲诧异地反问:“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啊……”

  她一下子懂了。

  难怪,难怪像他那样的人,也会有那样温柔的一面。

  原来,他不是没有爱的,他只是爱得太深,存心让所有人都看不见。

  她毕竟太善良,于是他无意中被她看见的另一面一直留在了她心里,白森森的,好像光。

  于是这以后,她开始梦见他。

  梦到他的脸,连他嘴角向下弯的形状也梦到,他的那种冷漠隐忍而又从不自知的表qíng,一路跟到梦里来。她真是笨,不懂得保护自己,在梦里也一直受伤。

  人为什么要有感qíng?

  大爱临头,她慌得弯下腰来。

  诱惑(2)

  夜色降临,纪以宁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卧室内一片寂静,今晚,大概又是她一个人的夜晚了。

  唐易的行踪一向神秘,除了贴身的谦人清楚之外,很少再有人知道。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的身影,实在太过平常。

  她很少给他打电话。一开始是不想,后来是不敢。不想,是因为她在最初对他全无男女之间难舍难分的那种深qíng,他不在她身边,她才觉得安全。

  可是后来,她却变得不敢。

  这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它总让她疑心自己对他有了那种不可言说的感qíng。

  终究她还是退缩了。

  不jiāo心,一颗心就不会遭到遗弃。

  擦gān了头发,铺好被子,钻进暖意四生的被窝,纪以宁靠在chuáng头坐着,拿起chuáng头的一本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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