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手重重一捏,冻得我遍体生寒。
我脑子都来不及运转,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似的,赶紧就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奔去。
寂静的滨江路上,只有莹白的路灯无声息地照she着路面。
我的右边,是清澄的江水,在深紫色的苍穹下,静谧地流动着。
它的表面,映照着万家灯火,携带着那些幻影,缓缓向东。
我的高跟鞋,与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停地在我的耳边敲击,敲出回忆的梵音。
我跑步时,是前脚掌着地的。
这是童遥教给我的方法,他说这样省力,跑得快。
高二时的期末体育考试,残酷的八百米,必须在3分50秒内跑完。
说实话,我看着那跑道,脚就开始软。
于是,每天上晚自习前,我就会瞒着温抚寞悄悄来到cao场练习——跑得满身是汗,被他看见太影响形象。
但每每跑了没几分钟,童遥总会忽然冒出来,抱着一个篮球站在旁边,打击我几句,说什么我慢得像乌guī之类的。
但打击完后,还是会陪着我跑。
接着,夕阳下,空旷的cao场上,就会响起我们的脚步声。
尽管如此,到最后,我的800米还是没有及格。
在补考时,体育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童遥就进入跑道,拉着我的手,像拖死猪一样把我给拖到了终点。
我蹲下身子,边喘着粗气,边抬头,一眼就看见他的痞子笑。
头发像是染上了金边,柔融融的。
眼晴里眨出了墉懒纯净的笑意。
当时,我心里顿时生出一句话:这男的,还真他奶奶的帅。
而现在,我的跑步声,就和当时的脚步声重合在了一起。
我的胸腔,成了一个黑dòng,完全没了底。
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如果童遥……如果童遥……如果……
我不敢再往下想,一双脚,飞快地向着前方跑去。
我想,我大概是跑了两个八百米,终于,我看见了童遥他们的车。
我停了下来。
因为我看见,被撞的,是赵公子那辆拉风的大红色跑车。
撞上了路边的花坛。
而童遥的车,完好无损。
我看着童遥从车上下来,一颗心,这才回到了原位。
我脚一软,像橡皮泥一样粘在了旁边的路灯杆子上。
此刻,凉风一chuī,我一个哆嗦。
这才发觉,背脊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接着,响起了一件跑步声,那些人紧接着来了,围上了事故现场。
而远远的,童遥看见我,快步向着我走来。
“你没事吧?”童遥浓黑的眉毛皱起:“脸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白?”
我疲倦地摆摆手,想开口,但是喉咙却是gān涸的,像是粘在了一起,努力分开,有些痛。
我用手揉着喉咙,吞了几口唾沫,这才开口:“这种事故经常发生吗?”
“意外总是有的。”童遥道。
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童遥,以后别玩这个了,你可别把自已的命当你一个人的。”
童谣嘴角带着一点玩世不恭:“那我的命还是谁的?”
“你出事的话,别说是你父毋,就算是对我和柴柴,你也不好jiāo代啊。”我瞪他。
童谣的脸上,晃过一丝轻轻渺渺的光。
他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事故的原因很简单。
眼看要到终点了,赵公子还是落在后头。
他不服输,qíng急之下,使用了暗招,对着童遥的车尾撞去。
童遥猛地将方向盘适时一转,躲过这一击。
而赵公子,躲闪不及,撞到了花坛上。
不过还好,有安全气囊挡着,没什么大碍。
但是,赵公子害怕有什么后遗症,忙跑到医院去进行全面检查了。
发生了这一事故,大家没什么玩的心qíng,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而我和童遥,暂时还不想回去,便来到江边,静静地走着。
河岸上有些小石子,脚踩上去,凹凸不平。
走着走着,我用手肘碰碰童遥的胳膊。
童遥没应我。
我继续用手肘碰他,加大了力度。
童遥双手cha在裤袋中,坏坏地一笑,道:“你用你的胸来碰碰,指不定我就能
察觉。”
月光下,他的眼晴,带着一种迷离的亮。
我批判:“童遥,你不厚道。”
童遥不解:“怎么了?”
我道:“你老婆是谁?”
童遥的脚步停了一瞬,而身形也落后了我一瞬。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继续跟在我的身边:“是陈毅告诉你的?”
陈毅是耳钉弟弟爸妈给他取的名字。
我毫不客气地出卖了耳钉弟弟,道:"没错,诶,那女的,究竟是谁?听说出国了,难道是以前我们学校的校花,听说她去的法国,没想到,你瞒着我们跟她藕断丝连着的。”
童遥淡笑不语。
“童遥,你真不厚道。”我觉得颇为不公:“我和柴柴的事qíng,你全知道,但你有事,总是瞒着我们。”
“那好,你先把你的事qíngjiāo代请楚。”童遥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落了一层清辉:“你和云易风,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眼珠子转向右上方,上下唇瓣微微咧开了下,思量许久,终于说道:“我和
他,本来是冤家的,但是因为一系列的yīn差阳错,不小心就那个了。”
“哪个?”童遥嘴角微挑。
“收起你的那副表qíng,好像你没做过似的。”我对童遥的装纯行径表示鄙夷。
“接下来呢?”童遥问。
“接下来,你也看见了,他想让我做他的女人。”我实话实话:“还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童遥的脸上,有着江水折she的波纹,透明的光晕,dàng漾着:“那你的回答是什
么?”
“我不晓得。”我微微叹口气:“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往前走一步了。”
“你能忘记温抚寞?”童遥问。
我的眼珠子继续望向远方。
越过澄净的江水,越过高楼大厦,越过万家灯火,越过UFO……看错了,是个广告招商牌。
“还早吧。”见我没说话,童遥轻悠悠地得出结论。
我将眼珠子收回来,低头想了想,道:“其实,我很久没有想过温抚寞了。
“是吗?”童遥继续轻悠悠地问。
这不是种信任的语气。
我低低地说道:“是真的,经过盛悠杰的事qíng,我想,有些qíng况,已经改变
了……我知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当然,我不否认,温抚寞在我心中有着重要的
位置,但是,或许……现在是我放下他的时候了。”
“所以,你想用云易风来试验一下,看你究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童遥的身后,是深紫色的天,他就镶嵌在这样的背景之中,有着一种深沉。
“感qíng,怎么能试验的。”我摇头。
随着动作,一缕发丝搭在了我的睫毛上。
衣深,人也懒了,我不愿意动手,便眨动眼晴,想让它自然滑下。
到那发丝脾xing坚韧,就是不落下。
我脾xing也不软,就是不伸手,徒自和它做着斗争。
最后,一只手伸过来,帮我将那丝发给取下。
手掌顺便滑过我的鼻梁,暖暖的,指腹间有种淡淡的烟糙气息。
童遥的声音传来:“我想,你还没有放下温抚寞。
“什么才叫放下呢?”我反问:“是将他全部忘记?一点也记不起?”
我的语气,不知怎么的,才些冲。
此刻,夜风chuī过,把江面chuī皱,那半是璀璨半是淡薄的流光,dàng像在童遥的眼
中。
他温声道:“不,放下就是指,你愿意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你明白,和那
个人在一起,会比和温抚寞在一起快乐。在温抚寞和那个人之间,你选择了后者,这就是放下。”
我低头,看着脚底的鹅卵石,光滑的,有着幽泽:“不需要忘记吗?”
“很多事qíng,都是我们忘记不了的,事实上,也没有忘记的必要。”童遥这么
回答。
“我不晓得。”我叹口气:“下辈子我要做糙履虫,我要做一个细胞,或者,
只走做一粒微尘……这样子,就不用思考了,思考和选择,是最烦人的东西。”
“看来,下辈子我要做显微镜了。”童遥道。
“为了看我?”我用一颗硬脑袋去磨蹭他的肩膀:“那时候我又没胸部了,有什么好看的?”
童遥残酷地一笑,残酷地道:“说得好像你现在有胸部似的。”
闻言,我闭上眼,告诫着自己。
要淡定,我一定要淡定。
这厮是妒忌,赤luǒluǒ的妒忌。
调整完呼吸之后,我将话题引到他身上:“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那位出
国的老婆是谁了。”
“我有说过要告诉你吗?”童遥眯起眼,坏坏一笑。
我仔细回忆了下他刚才的话。
童遥确实只是让我jiāo代和云易风的事qíng,没答应要告诉我他老婆的事qíng。
又亏了。
我甚萎靡,但不放弃,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大学的同学。”
没错,高中时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没什么可疑人选。
而大学时,我和他读的不同学校,估计是在那时候,这孩子就有目标了。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童遥又用这种讨打的话来敷衍我。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我拉着他的衣服。
“这,就看大家的命了。”童遥的话中,佛光万照。
我没奈何,只能作罢。
云易风比较守信用,说给我时间思考,就真的没有再来烦我。
我正好落个清净。
不过,云易风似乎并没有向小乞丐透露过什么。
因为,当我和小乞丐联络时,他表现的样子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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