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袭话将袁震他们家亲戚说得脸上五颜六色的,其中有名中年妇女忍不住了,说的话也开始又弯又酸:“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要是她真告了,这事也就闹大了,别人不都知道她和我们家袁震住在一起过吗。人家会怎么说呢?肯定要说:这女孩子居然把自己同&居男友送&入监狱,还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就说,两个人吵架,原因肯定在双方啊,说不定是这个女孩子做了什么错事bī得那男孩子动手呢?以后谁还敢要她啊?”
这位中年妇女话虽说得可恨,却代表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观念——恋爱之中,女方吃亏多。
男人就算是谈一百次恋爱也无伤大雅,可女人谈恋爱次数多了,就会落人口舌。
近来网上还有不少猥琐男给同xing支招,让他们跟女友先同&居或者中途再打几次胎。这样女方付出多了,舆论压力大了,也不敢轻易分手,自然将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深陷在感qíng中的女人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爱qíng,却从不曾想过会被枕边人算计。
追根究底,闲话能杀人。
可是,我和菜菜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
我气极反笑,道:“哎哟阿姨您可别真拿这些话来做威胁,我们家菜菜工作稳定人长得漂亮,哪里会愁嫁不出去呢?等这事真闹大了,谁都知道你们家袁震会打女人,还坐过牢,哪个清白家庭会让女儿嫁过来啊?到时候,可真是连媳妇也娶不上了。”
那中年妇女被我气得够呛,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说你这小女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我们和她说话有你什么事吗?再说了,有你这么没礼貌吗,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我望着那快要戳到我脸上的手指,冷笑道:“我妈确实告诉我要尊老爱幼,但尊敬老人的前提是老人要值得尊重,不是还有句话叫做老而不死者为贼呢!”
袁震家亲戚开始决定集体围攻我,中国大妈的骂人功力是经过时间淬炼的,想来长时间的对骂之下我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危机关头,终究是菜菜帮了我,只听她清冷声线在一众大妈们的叫骂声中窜出:“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袁震的。”
大妈们立即停下来,急问道:“真的?”
菜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字一句地道:“但如果三十秒内你们还没离开我病房,我便会改变主意,立即报警。”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立即走得jīng&光。
与大妈对战还能死里逃生,我算是古今第一人,当即拿起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后,我觑菜菜一眼:“真不打算告了?”
“不告了,反正以后都是陌路人,他再也伤害不了我。”菜菜闭上眼,脸上浮出的全是疲倦。
我知道菜菜的心思:一来毕竟有过感qíng,把一深爱过的男人送&入监狱确实是糟心事。二来,如果真将袁震送&入监狱,指不定将来出狱后还会来缠着她。
有舍必有得,要想得到新生活,受些痛苦委屈也值得。
既然亲戚都来了,当事人很快也出现。在我离开云南的头一天,袁震出现在了菜菜的病房。
袁震其实长得很端正清秀,就算是再给我一只眼睛也看不出他会是喜欢家bào的男人。
我怒向胆边生,直接将他推出病房外,然而菜菜却叫住了我:“宁真,我想和他谈谈。”
我妥协了,毕竟这是属于菜菜和袁震之间的事,也必须由他们自己做个了结。
我站在病房门口,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见袁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他的模样,能令铁石心肠融化。
然而菜菜却冷漠地望着他,眼里再没有任何qíng感波澜。
最终,袁震垂头丧气地步出了病房,他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但我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离开了菜菜的生命。
我走进病房,踱到菜菜面前,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一刻,似乎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菜菜却提出了个要求:“宁真,你转过头去。”
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依言照做。
身后很快传来哭嚎,放肆而彻底,那样庞大的哀痛,就如同她被生生割去内脏。
不同的是,身体上的伤痛很快便会愈合,而qíng感上的伤痛却是旷日持久的。
如我所料,菜菜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不是相信菜菜,而是相信人xing——人都是自私的,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不用再苦苦询问一个女人为何离不开让自己痛苦的男人,不过是因为他给予她的欢愉大过痛苦。
当菜菜知晓自己的生命遭遇威胁时,她最终走了出来。
当我知晓留在那段婚姻中会令我jīng神死亡时,我也逃脱了出来。
人有自我保护机制,当从对方身上得到的痛苦大于欢愉时,自然会分手。
虽然现在痛苦,但我相信菜菜终究会复原。
万千世界,无数红尘,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会遇见更加适合自己的人。
☆、第26章
第三章(6)
我并不担心菜菜会与袁震复合,她是我见过的最倔qiáng的女人,一旦决定了便是永不后悔。
隔天清晨,菜菜醒来,再度恢复她以往的无坚不摧。
菜菜边吃着饵块,边道:“躺chuáng上这几天我把感qíng上的事想得比什么都通透,我觉得以前跟袁震在一起时的自己就像是中了邪似地,完全是个委屈小媳妇,我现在特别想回到过去给那个自己几个大耳刮子(zhi)。”
看在菜菜还处于重伤的份上,我再次决定原谅她的平翘舌不分。
我果然是个善良的女子,呵呵呵。
我深知一宿的时间并不能让菜菜内心的伤痛减轻分毫,但至少她找回了原来的自己。
我们都会在错误的爱qíng中迷失,逐渐失去真实的自我。
事实上,当你需要扭曲自己才能适应一段感qíng时,那说明这段感qíng是腐烂的,应该考虑离开。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真实的自我更加值得珍惜。
我忽然想到什么,笑道:“上次见面我失婚,这次见面你失恋,你说我们俩算不算是难姐难妹。”
顿了顿,我又道:“但不管失婚失恋,只要熬过去了就诸事大吉。就算是以后还有难事,经历了这番痛苦,那些难事估计也跟搔痒似地,完全没有杀伤力。”
菜菜垂眸,破天荒地认真道:“其实宁真,每天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人因为战乱饥荒疾病而死去,我们还能活着,还拥有健康,便是十足的幸运儿。”
我颌首。
在生死面前,爱qíng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在离开前,身残志坚的菜菜仍旧在八卦:“对了,你离婚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中途就没遇见什么桃花?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总该遇到个眼瞎的啊。”
我觉得菜菜这种毒舌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个奇迹。
不过在她提起这茬后,我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于远那朵高大上的桃花。
我将和于远之间的弯弯绕绕一股脑全告诉给了菜菜,并且再次详细地描述了我的自卑担忧犹疑。
然而菜菜听后却没有理会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受,只问了一句话:“你喜欢他吗?”
我愣住。
是的,当意识到我和于远之间的暧&昧关系时,我想了许多,可惟独没有想到的一点却是——我喜欢于远吗?
不可否认,我确实对于远有好感——于远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便让人对他有好感的人。
可我对他的感qíng是否真的到了男女之间喜欢的程度呢?
我有点恍惚。
“好好想想吧。”菜菜微叹口气,望住我,眼眸深幽:“宁真,对于爱qíng这回事,不要太乐观,也不要太悲观。我们很难与最爱的人在一起,但幸运的是,总会与最适合自己的人长久。”
与菜菜告别后,我赶去机场,登上了早班飞机。本想在飞机上睡一觉,然而因为想着于远的事,所以整颗脑袋像煮到最后的火锅似地,黏糊糊的完全搅不开。
并不算短的路程,我却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下飞机后,脑袋晕乎乎的,一不小心进&入男厕所里,吓得里面的男士花容失色,一拉拉链又不小心夹住命根,疼得眼泪哗哗。
祸不单行,走出机场时,又一不小心撞上名路人。我垂眸道歉,正想继续往前,手却被那人握&住。
那是很熟悉的触觉,温暖洁净gān燥,掌心有薄薄的茧。
我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睿智辽远的眼睛。在那瞬间,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那个答案明明白白在我眼前呈现。
是的,我喜欢于远。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喜欢他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喜欢他对亲qíng的向往,喜欢他对孩子的疼惜,喜欢他对我的照顾。
我喜欢他这个人。
于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到他车上。我们就在机场停车场里坐着,手紧紧相握。手掌相贴处逐渐从温暖变为滚烫,gān燥的手心也因为那热度而产生了湿&润,但双方都没有放手。
似乎什么也不必说,只消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手臂都开始发麻时,我终于开口,但问的却是些旁枝末节的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要是有心,什么都能查到。”于远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些许雨雾缭绕。
“那……你为什么会来?”我将头垂得更低,一方面期待自己能听见那个答案,而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听见的是另外的答案。
整个车厢内安静极了,似乎只听得见我的心跳声。
那股沉默将我的呼吸拉成细线,再没有新鲜空气进&入,我肺部胀痛,心跳如擂,太阳xué不停跳动。
就在呼吸即将断裂的前一秒,于远终于开口:“我很想你。”
他说,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很宁静,带着一种剧烈挣扎之后的宁静。
随后他转过身来,将我拥入怀中。
在那瞬间,我听见了血液里的声音。
我的血液里,有花开的声音。
就这样,我和于远在一起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将这段关系对外保密,毕竟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办公室恋爱。我们都是成年人,也都经历过失败的感qíng,所以很明白爱qíng的来与去都是迅速而无端的。我们不再是无畏的少年,能够放肆地去爱,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地留下后路。这样就算是之后我们因故分手,至少也还能在电视台继续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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