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开那些念头,陆染重新开车。
回到家,庄静的那条短信不期然浮现在面前。
莫名的忐忑让她总觉得这样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陆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包准备出门。
“这么晚还出去?”陆妈从衣橱里探出头,“快结婚了,也收敛收敛嘛。”
“我知道了。”
陆妈本以为会是陆染的回击,没想到等来的只是陆染淡淡一声,接着就是轻微的关门声。
中心医院离得不近,陆染花了半个小时才到。
这个时候,医院里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打算退缩,问过前台病房号就顺着楼梯上去。
医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走到楼层,推开住院部的门。
前台说庄静已经脱离了危险,具体的病症她还没有问……正想着,突然动作一僵。
空旷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熟悉到,甚至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陪在她身边。
握着门把的手就这么停住,陆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像是被定格了的电视画面,满脑子都在回dàng着一句话。
韩默言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庄静在这里?他怎么会来?他知道她删了他短信的事qíng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暇接
。
在她犹豫的时候,韩默言已经闪身进了病房。
理智告诉她,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马上要和韩默言结婚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可是……她怎么能够忍耐?
这种自欺欺人。
到底是推开门,朝着庄静的病房走去,走廊里很安静,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关着,陆染走到门前,能依稀听见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jiāo谈,只是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手放在门板上,在想敲下去的那一刻,又顿住。
手在抖,她在害怕。
她从来,也没有不害怕过,潜意识里大概仍旧残留着韩默言曾经是庄静的这件事,如今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偷来的。
门霍然被打开,陆染直直的对上韩默言。
一两秒钟的静默。
陆染退了一步,转身,她很想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陆染,你怎么在这?”
陆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反问他:“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探病的。”
看见陆染yù言又止的神qíng,韩默言随手带上门,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们出去谈谈吧。”
医院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在角落,小声jiāo谈。
一路陆染想了很多问题,但真正坐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
对面坐着的是韩默言,她实在没有办法保持着在面对庄静时的冷静。
手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轻轻开口:“你知道她受伤了?”
韩默言点头:“嗯,有人打电话过来。”
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平时一样。
陆染仿佛无意识般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么?”
“打电话的是医院,他们说之前已经有好心人给我发过短信,不过我没回。”顿了顿,他才继续,“我想应该是你看到了。”
原来已经被发现了。
自己这种行为其实是挺令人不齿的吧。
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陆染低头看着杯中漂浮起的泡沫:“然后呢?”
“什么?”
斟酌良久措辞,陆染淡淡问:“我们的婚礼需要推迟么?”
“为什么?”
“你不怪我么?还有……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你不是应该很担心?”
韩默言的回答出乎意料:“这和我们的婚礼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听到这话,陆染一愣,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咖啡厅里的灯光不算明亮,男人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立体了起来,很像某种绘画课上会用到的石雕或是杂志封面上面无表qíng的男模特。
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后就没有改变过的表qíng。
韩默言沉了沉眉,语气中有一分无奈:“你觉得我会怎么样?和她旧
qíng复燃,然后在婚期前跟你摊牌分手……原因只是你删了我的短信?”
陆染张了张口,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事实上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着庄静底气再足,实际上心里还是没底的多,他们认识了多久,又相爱了多久,这是她永远也cha不进去的。
“韩默言,你真的对她……一点感qíng也没有了么?”
眼睛不由自主的盯住韩默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忐忑,既期待却也害怕。
……完全不像过去的陆染。
韩默言却忽然笑了:“陆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问过不下一次了。
陆染滞了一瞬。
她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呢?
听着别人的叙述,看着他们共同拥有的美好过往,甚至看到韩默言在初见庄静的醉酒失态,她实在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即便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已经是过去式了,可心里的结仍旧存在着,无法摆脱。
咖啡厅里突兀传来电话铃声。
韩默言接起电话,“嗯”了一声,眉越皱越紧,陆染的心沉了沉,等了挂了电话才问:“怎么了?”
捞起风衣外套,韩默言简单道:“医生的电话,你……跟我一起吧。”
庄静撞到了后脑和左腿,本来病qíng已经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突然出现呼吸急促。
跟在韩默言身后,看着他忙前忙后,就像他曾经照顾过她那样,陆染的心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坐在医院空落落的塑料椅上,不知不觉间,陆染合上眼皮沉睡。
半夜醒来,发现身上披着韩默言的外套,医院里的中央空调效果并不是太好,却莫名觉得温暖。
走廊里的光线很昏暗,有细碎的声音。
陆染迟疑了一下,顿住脚步。
这个时候,韩默言是陪在庄静身边么,也对,毕竟她才是受了重伤的,于qíng于理都没什么可说的……可还是……
“喝奶茶么,热饮机坏了,只有奶茶。”
猛然抬头,正对上韩默言递过来的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纸杯,他的面容笼罩在yīn影中,轮廓冷峻,神qíng看不分明。
呆呆接过韩默言手中的纸杯,指尖一疼。
好烫。
韩默言托着杯底重又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有点烫。”
“没关系,天气有点冷,热了好。”
陆染固执的拿过那个纸杯,任由热烫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至整个身体。
一瞬间的静默,陆染刚想出声,被电铃声打断。
庄静的病房。
韩默言只顿了一顿,就跟着护士的脚步进了病房,陆染站在门口,不知应不应该进去。
护士简单的检查过,笑说了句“既然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就退出了病房。
庄静的声
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带着几分病弱,更加惹人怜惜:“阿言,谢谢你。”
韩默言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客气。”
“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非要跟我说这种客套话?”
“没有。”
“我出车祸这件事可以不告诉我父母么?”
“这是你的事qíng。”
庄静轻叹了口气:“阿言,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好好休息。”韩默言岔开话题,“要买点吃的东西么?”
“我不是很饿,可以给我弄点水么?”
“好。”
说完韩默言便又出来。
陆染忍不住问:“你今晚要守着她么?”
“为什么?”韩默言用疑惑的目光看她,“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而已。”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从韩默言手里接过水杯。
“你的义务我来尽,你回去吧。”
韩默言只略一犹豫,说:“好。”
倒好水,陆染敲敲门,走了进去,庄静看见是她,明显一愣,但更快反应过来,抿唇轻笑:“你就这么害怕我见到他?”
她的本意是刺激陆染。
陆染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接着更平淡说:“是有点,所以你没机会再见到他。诊金已经帮你垫付了,不用担心,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我不信你在这里只认得韩默言一个人。”
放下杯子,陆染就打算走,庄静突然高声叫住她:“陆小姐!”
陆染没回头,只顿住脚步:“什么事qíng?”
庄静的神qíng一下萎靡起来,声音也掺杂了带着哭腔恳求:“把韩默言让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他,我也真的很后悔,离开的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都快疯掉了,可我不敢回来,就怕看见他冷漠的样子……陆小姐,我已经不小了,可你还年轻漂亮,以你的条件绝对可以找到比韩默言更好的,何必要同我去抢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
“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求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自己没有珍惜,就怪不得别人。
陆染握着门把,丝毫不为所动:“爱他的不止你一个人,你只爱了他那一两年,可我爱了他六年,你觉得我会放手么?”
突然哗啦一声,庄静从病chuáng上摔了下来。
点滴瓶掉了下来,摔个粉碎,摔伤的左腿也耷拉了下来。
陆染惊愕转身,却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庄静。
庄静的脸色惨白,倒在韩默言的怀里,紧握成皑白色的手指死死抓住韩默言的外套,似乎随时就会失去呼吸,柔弱的不堪一击。
那样美丽而坚qiáng的女子,用这样全然依靠的姿势倒在你怀中,就连陆染都隐约升出一丝怜惜之qíng。
这是个天生会给人带来好感的女人。
可是……
手指攥紧,陆染拉开
了病房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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