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都哭了1_夏七夕【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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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眼神复杂地看了米楚一眼,仿佛在说,你大爷的没喝酒晕什么,当着外人的面损自己人。

  纵然我不知道米楚为什么突然跟张娜拉这么亲热,不过她的话,却让我突然泪凝于睫。因为,这句话是真的没有说错。

  张娜拉特温柔地冲米楚笑笑,眼里带着对米楚的话的受用和开心。

  这时,总是慢半拍,一直在唱歌的千寻也凑了过来,借着歌曲的旋律,用只有我们四个女生听得到的声音说,有人想攀的高枝无非是别人不想下的台阶。虽然千寻平时不说话,但一张嘴,那语言绝对犀利得让人觉得她是拿了把刀在凌rǔ你,毕竟是电台的qíng感主持,对感qíng早就刻薄得游刃有余了。

  几分钟之内,张娜拉的一张小脸变得比调色板都生动鲜活。

  而我一直垂着头,低调地吃着水果。如果悲伤可以像果盘里的水果一样吞咽下去,该有多好。其实我并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敢说话,因为我怕一张嘴便泣不成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qiáng大,可以不药而愈。分开的这些时日,我屏蔽了陆齐铭所有的消息,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他慢慢地从记忆里剔除,只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低估了自己的记忆和勇气。

  我从来没把那些过往忘记,而是将它们埋葬在窗外的月光里,夜色上浮,它们便会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我总以为我和陆齐铭没有分开,他只是出去旅行了几天,不过旅途有点远,要等很久才能回来。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他不是去旅行,他是真的离开了我。

  离开了我的所有记忆,让我的目光所触及之地,全部沦为回忆。

  我看到自己的心像玻璃一样碎了满地,我光着脚狠狠地踩在上面。

  [5]朋友的朋友,我们最后的定位。

  正当我觉得异常难过时,千寻突然扯了我一下说,帮你点了歌,快去唱。

  屏幕上显示的,是小美的《朋友的朋友》。那一瞬间,我硬生生憋回心底的眼泪,突然又凝聚在了眼眶。米楚跟张娜拉坐得特别近,开心地说,这首歌可真应景。

  千寻淡淡地看了一眼从见到张娜拉后就突然变得诡异的米楚,没有说话。

  我拿起话筒,发觉有一道细微眷恋的目光紧随而至,我知道那是从陆齐铭的方向传递过来的,但转瞬我就嗤笑自己的多qíng。如今,他的新女友偎依在他的身旁,他怎么还会关注我。只听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屏幕上显示出一行行的歌词,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朋友的朋友,我们最后的定位,疏离得让自己都好想流泪。

  朋友的朋友,我们最后的关联,隐藏好的伤悲,不想被你感觉……

  记得我曾对陆齐铭说过,一直以来,不管看书还是看电影,我最怕看到的,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互相伤害,而是两个爱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分开,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我受不了那种残忍的过程,因为我不能明白当初植入骨血的亲密,怎么会变为日后两两相忘的冷漠。

  但在残忍铺天盖地地袭来之时,我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可以如此。由亲密变为疏离,不过是一步的距离。

  这世间最残忍的爱,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

  因为得不到,心底会始终怀着那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美好。而已失去,却会成为心口一个无法弥补的大dòng,只要风一chuī,就会空dàngdàng地疼痛起来。这样的疼痛,叫做伤口。

  伤口会在以后每个不管是希望还是失望,抑或是绝望的夜晚,隐隐作痛。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歌唱完的,也不记得米楚和张娜拉说了什么,葫芦和陆齐铭坐在哪里,只记得自己坐在角落里,看着屏幕上播放的任意一首歌,都会心生悲伤。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失恋qíng歌。只是,为什么纵使有千万首的悲痛,却没有一首可以唱出我心底的曲折。

  唱完歌,大家一起走出“糖果”。走到门口,我和米楚、千寻站在一边,张娜拉小鸟依人地挂在陆齐铭的手臂上。

  葫芦说我开车送你们。我点头,米楚却狠狠地掐了我一把,突然大叫道,哎呀,我饿了,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吧。

  说完,她却把眼光投到张娜拉身上。张娜拉看似并不qíng愿,抬头求助似的望着陆齐铭。陆齐铭体贴地谢绝了米楚的邀请,说,算了,这么晚了,我先送娜拉回去。

  米楚立刻移到张娜拉身边,亲切地拉住她的手说,大家一起去嘛,都这么晚了,又不差这一个小时。

  张娜拉犹豫了一下,碍于刚刚还跟米楚亲热的份儿上,也不好再拒绝。

  于是,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地去了路边的大排档。

  每次看着葫芦的奔驰停在路边摊旁,我和米楚就会对他肃然起敬。米楚说,葫芦,你以后当了官,也准是一体恤民众,平易近人的好官。

  葫芦说,得,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吃了这顿,下顿哥还请。

  我们最喜欢吃饭的时候玩一个叫“水果”的游戏,就是一群人各自取个水果名,然后由甲叫乙,乙叫丙,一直传下去叫,各自之间不能叫回去。

  这次也不例外。几个人刚坐定,叫了酒,就开始摩拳擦掌。

  张娜拉作为新人,有优先取水果名的权利,她犹豫了一下,温柔地说,那就选西瓜吧。

  一桌人朝我望来,谁都知道我万年不变地叫西瓜,西瓜是我的特权,我叫西瓜,谁都不能和我争。

  米楚把张娜拉拐来后就开始翻脸不认人,她极为不满地说,你换个。

  张娜拉立刻就有点讪讪。

  我拉了下米楚,说,算了,我叫苹果。

  游戏开始,张娜拉因为是新人,玩第一盘就输了。米楚和千寻嚷着,西瓜输了,西瓜输了,罚酒一杯。

  我坐在陆齐铭的左边,张娜拉坐在陆齐铭的右边。在米楚和千寻嚷着罚酒时,陆齐铭突然像木偶一样,两眼放空,然后很神奇地端起我面前的酒杯,一口gān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我说,你帮我喝什么,是你女朋友输了。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真想找针线把自己的嘴巴fèng上。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很难承认陆齐铭和别人在一起的事实,却没想到这么容易。

  葫芦促狭地看着我,米楚冲我竖起大拇指,千寻得意地笑着,我知道,她是在为陆齐铭的错喝彩。

  但是,没人知道我心里的翻天覆地。我承认了,我终于承认陆齐铭离开了我。

  四年的感qíng,好似被我一剑封喉,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陆齐铭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看到他已经端起张娜拉的酒喝了下去。

  张娜拉因为陆齐铭犯错,有点不高兴,葫芦立刻打圆场,平时洛施叫西瓜叫惯了。

  张娜拉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应承了葫芦的话,怪不得米楚不让我叫西瓜,真不好意思。

  我明白,张娜拉说这话,不过是在向我挑衅,意思是,即使陆齐铭他可能因为你而形成一个习惯,但是现在依旧得为我改变。

  我还没想怎么接招,米楚就替我接了上去。她对陆齐铭凉凉地说,又不是你输,你喝个什么劲啊。

  陆齐铭平静地说,娜拉不会喝酒。

  这时,千寻也接话上来,不会喝酒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过敏,还硬要喝酒的傻叉。

  千寻说这话的时候,斜着眼睛看我,我知道她说的是高三那年的事。

  高三那年,陆齐铭十七岁生日,要我陪他挨个儿给在座的朋友敬酒。

  我小的时候,我爸喜欢喝酒,所以他就经常倒满一杯酒后让我先尝一口。

  有一次他多给我喝了半杯,我当天晚上便进了医院,全身浮肿得跟腌的泡菜一样。医生说我属于酒jīng过敏型,吃了几天药才恢复原貌。

  为此,我妈整整念了我爸一年,此后我就再也没沾过一滴酒。

  陆齐铭生日那天,看着他开心的脸,我不忍扫兴,端起酒杯就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挨桌走。

  但第二天,我便不愿起chuáng了,因为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看到我惨绝人寰的模样。葫芦看到我就笑了起来,他说,林洛施,其实你把脸挡上,还真跟电影明星似的。

  我愤怒地掀开脚边的被子,说,滚你大爷的。

  然后,我就看到站在旁边的陆齐铭立刻捂起了脸。年少时的爱qíng最可贵,因为你总想把自己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不敢想象陆齐铭看到我的模样时的心qíng,会觉得可怖或是厌恶。但是,我从指fèng里看到他的身影轻轻地靠近,然后,就有一个怀抱将我温暖地埋了进去,仿佛我是一件稀世珍宝,接着,我听到头顶的陆齐铭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傻丫头,真不要命了。

  我不用抬头都能想到陆齐铭温柔如风的眼睛,所以就傻笑起来,我说,因为你开心,我也开心。

  正当我陷入回忆时,却看到张娜拉柔弱却坚定地拉住陆齐铭的手臂,微笑着说,不会可以学嘛,我喝。

  她说这话时,脸色有点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们在bī良为娼,但一看到她覆盖在陆齐铭手臂上的手,我就又恶毒地想,别说现在让她喝酒,就是喝毒药,她也是活该。

  陆齐铭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

  那天晚上张娜拉输得很惨,被我们折腾得喝了五六瓶啤酒,当然,我和米楚、千寻也喝过,但经年之后的我跟他们一样,喝两瓶酒跟喝矿泉水一样,轻松得不在话下。

  葫芦开车送我们走的时候,陆齐铭还扶着站在路边不停呕吐的张娜拉,看着张娜拉惨烈的样子,米楚和千寻冲我邪恶地笑了笑。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成小圆点,然后消失不见。

  终于,我跟瘫痪了一样软在座位上,车子里开着空调,放着李玖哲的《我会好好过》——我会好好过,等你再爱我,总有一个角落,会让你想起我。

  唉,又是一首失恋qíng歌。

  我想起喝酒时陆齐铭看我的眼神,有空气一样轻淡的忧伤,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委屈。我突然觉得特别难过。

  我转过头看着座位后面的米楚跟千寻,千寻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米楚拿着镜子在擦脸上花掉的妆。后车窗里,辉映着这座城市最大的摩天轮,它安静而缓慢地转动着,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喧嚣的灯光,就像我们如梦似幻的人生。

  我望着后车窗,愣了一瞬,平静地说,跟你们说个事,我思考了几天,准备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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