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峻抚着靠在膝上已泪流满面的妹妹,“你嫂子劝我再给沈远一次机会,我已经给了。素素,这一次我不cha手,让你自己选,你已经长大了,不久的将来是要当人家姑姑的,何去何从你想想好。”
周素点点头,擦了眼泪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却又被叫住:“只要娶你的那个人好,真心与你两qíng相悦,哪家都没有什么招惹不得的说法,你周素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妹妹?在这个地方,还没有哪家敢说家世背景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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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沈家接二连三有了麻烦,可一向与沈家jiāo好的孟家竟却袖手旁观,其他家族立刻就觉出不对劲来。
恰在此时,沈远耍手段恶整林泽生的事闹了出来,林家倾巢而出向沈副省长要个说法,沈远一反常态,bào力相向,几乎要将林家赶尽杀绝。
一时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原本一向支持沈远的那拨畏惧风头、不敢露面,一直想要整死他的那拨则立刻与林家的亲信死忠联合成一个阵营,声势日渐浩大起来。事qíng闹得太凶了,上面只好停了沈远手头的工作,安排他接手几个不痛不痒的陈年项目。
沈家焦头烂额。孟青城是言峻的风向标,孟家的态度代表的是言家的态度,沈家一向自以为与言家是利益共同体,压根没想到言峻较真起来能做到如此地步。
也只好像言峻曾私下与辛辰说的那样:将全族男孙一字排开,任由公主殿下挑选。
沈远与沈齐风当然是其中呼声最高的,其他几个叔伯堂兄弟一听到有可能要娶周素,纷纷都泪流满面,分成了两拨,一拨跪在地上抱着沈远大腿哭求他从了公主,另一拨围住沈齐风,妖言惑众的鼓动他坐稳新欢位置,一举拿下驸马头衔。
相比沈远的不动如山,沈齐风简直开心的都找不着北,仿佛明天就是言家的上门女婿了一样,沈母恨铁不成钢,上去就是一巴掌:“沈齐风你还有没有自尊了?!”
“什么……尊?”妈妈说得太快了,沈齐风睁大了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最近日夜恶补的诗词歌赋,试探xing的对暗号一般:“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要炒了你的中文补习老师!”沈母都快气疯了,为求顺利沟通,她改用地道纯正的英语,清楚明白的警告儿子:“沈齐风!你不许娶周素!我不同意!”她qíng绪激动,说到后面自然而然又说起了母语:“你爸爸那里,我去跟他说!以前家族里有什么好机会都是沈远的,轮到你了,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差事!简直不像话!拿你当什么?!什么玩意儿!这回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沈齐风连日苦读“最正统的中文”——古代文言文,自觉水平突飞猛进,但沈母连珠pào一样的排比、感叹、反问、疑问反问还是让他吃力费解,而且一贯坚持中国人传统的母亲竟改用英文和他jiāo流,他更是感觉挫败极了,耷拉着眼睛不说话,心想一个月之期还剩没几天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出师表》背到周素听得懂的程度呢?
沈母看着他这一副倒霉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吼道:“我告诉你!你想娶她!除非我死了!”
这句沈齐风倒听清楚了,脑中灵光一现,他的中文老师给他讲解过类似qíng景!
他很兴奋的点头:“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该怎么说——家、祭、无、忘、告、乃、翁!对不对?!妈妈!”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好消息在你祭日的时候告诉你的!
他很得意的看着妈妈,一脸的“求表扬”。
门名之后、大家闺秀的沈母一口血涌到嗓子口,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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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约还差五天半的时候,沈齐风跑到言家大门外求见。
言峻早下令凡是沈家成年雄xing都不得入内,沈齐风进不来,就在掏出手机给周素打电话。周素正在睡午觉,迷迷糊糊“喂”了一声,嗓音沙哑又xing感,沈齐风浑身一紧,竟立刻掐断了电话。
周素觉得莫名,翻坐起来正要拨过去,“叮咚”一声来了一条短信,中文的,接着又是几声“叮咚”,一条一句,竟是《出师表》。
沈齐风用中文短信默写《出师表》给她。
卧室的窗开了半扇,风chuī起窗帘,阳光就随之在地板上一印一现,周素在温暖的风里惬意的眯着眼睛看,金huáng色的光调皮的在地板上一躲一藏,安静又活泼。
她忽然觉得此刻像是穿越时光,回到了她刚刚长成小少女的时候,纯洁无暇,心意萌动。
不觉间“叮咚”声停了好几分钟,有人卡壳了。
周素笑着拿起手机等,等了一会儿他还接不下去,就替他续了一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短信发过去她把手机搁在一边,等着他激动的打电话来语无伦次,可等来的却是又接连响起的“叮咚”——他得了提示默得更加舒畅,竟就认认真真一句一句默下去了……
“呆子!”周素扔了手机又好气又好笑的低声骂,跳起来换了套白色及膝连衣裙,匆匆把长发绑了马尾就跑下楼去。
沈齐风人高马大,站在大门外拐角处,周素刚跑到门口就一眼看到他,他低着头还在认认真真的默《出师表》,周素笑着向他跑过去,刚出门口却被横里驶过来的一辆车子拦住了。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颜色妍丽的脸。
“抱歉打扰了,我是徐澹,可以和你聊两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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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澹是沈家相中的未来主母,早年人一直在国外念书,为了和沈远的婚事被徐家叫回国内,回来之后她很少在圈子里玩,周素还是第一次和她面对面的jiāo谈。
“我真羡慕你啊!”徐澹的开场白居然是这样的一句感慨,周素微挑了挑眉,只听她接着说:“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一切优渥生活都是家族给的,是要还的,我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得到的比一般人多,注定就要失去些普通人习为为常的拥有,像沈远,像我,我们都是这种人。”她饮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周素,“你原本也该是这样的人,但你有福气啊,有个厉害的哥哥,要不是你看上的人是沈远,要不是沈远贪心,你想嫁谁就能嫁谁。我羡慕你。”
“你是不是不爱沈远?”周素直接的问道。
“看!”徐澹笑了起来,笑容优雅而动人,“这就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了:你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爱’这个字。”她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无奈,“我从来就连想不敢想。”
“周素,你们家言峻真厉害,一兵一卒都没有动,光袖手旁观就能让沈家急得要跳墙了。但别人不知道你一定知道的,沈远压根不是腹内糙包的人,他能诓得你哥哥为他挡风挡雨这么多年,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一个林家能制得住他?怎么可能呢?!你想过吗周素,他为什么故意露出破绽,把自己陷于眼下的困境?”徐澹坐得笔直,每句话都说的清晰有力,甚至有些咄咄bī人,“他把自己和他一向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家族推入困境,为的是把主动权jiāo到你手里,现在,不管是他还是沈齐风或者沈家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你周素喜欢,只要太子爷满意、愿意出手搭救沈家,你要谁沈家就会给你谁。我来找你,就是想要知道:你想好了吗,你要谁?”
周素觉得好笑,扬了扬眉问她:“如果我选沈远,你会怎么样?”
徐澹神色未动,但周素察觉到她青葱一般的指尖默默用力在收紧拳头。
“我虽然很讨厌沈家,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光确实好,你很适合沈远,你们是一样的人,说话永远半真半假,叫人听不出来、听不明白,永远不会正面回答问题,似是而非,别人意会成什么样那就不gān你们的事qíng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我的真心就是真心,拒绝就是拒绝。”周素手指在杯垫上划来划去,嘴角带着微微嘲讽的笑,静了一静,她在徐澹淡了很多的笑容里从从容容、漂漂亮亮的笑起来:“本来因为沈远我已经极其厌倦你们这种说话技巧,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恰巧我今天心qíng不赖,那就别让你提心吊胆了吧:我不会选择沈远,他不是我错过的人,有机会修复弥补,他,是被我放弃了的人。”
还有一章公主的番外就完啦!就要更伯尧哥哥的番外啦!哥特党你们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期不期待!
第五十六章
徐澹忽然抬眼,向着她身后方向微笑起来,从从容容的说:“你到的可真是时候。”
周素转身,沈远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周素忽然觉得累,沈远意远悠长的目光、徐澹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这一切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忽然想起刚才大门口低头默写《出师表》的沈齐风,她此刻迫切的想要回到方才午睡初醒时、心意萌动中。
放弃了沈远才知道什么是放过自己,结识了沈齐风才明白该如何珍惜自己。
“沈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和你并不是错过,是你失去了我。”周素站在窗帘透过的晴日微光里,仰着头安静的问。
沈远刹那无法自持,一步一步走近她,伸出手摸摸她额前柔顺的刘海,他张嘴咳了一声才发出声来:“……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你想得太多,而我顾虑的太少了,”周素很平静,“我打扰了你本该顺遂的人生,这么多年,沈远哥,对不起。”
不该有暧昧,既然一开始就明白并非良配,应该连求而未得的惆怅都不要有,更不该变成后来肆意放纵的借口。
大家都说沈远贪心才至此,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好在她总算能够抽身而退了。
一向口吐莲花的沈远此时默默无言的看着她,仿佛这个时刻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只好多看她一眼。
也是,以后虽还能时时相见,却再也不是从前她心心念念的沈远。
周素与他相看无言,拿了自己的包,向他和徐澹摆摆手,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咖啡店。
徐澹坐在那里观赏沈远脸上jīng彩的表qíng,等待良久他终于稍稍收敛,她才站起来,上前挽过他手臂,丝毫不乱的微微笑着:“回去吧,晚上约了爷爷吃饭,一起商量林家的事qíng。周素说得对,你的人生本该一帆风顺,她是水面下的暗礁,触过一次,以后不要再犯。伤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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