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这些也是他们自愿的,你信吗?虞美人抓住我的手,言之凿凿道。
自愿?我失笑,那么多编辑,为什么没有人自愿给他们?虞美人,你可以当我傻,但你不能当人人都傻啊。
虞美人看着我,眼里的火渐渐灭了下来。她大概明白已无转圜余地,吸了口气,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她说,洛施,我承认我不对,我没经得住诱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跟人开口要过。有人想贿赂我,那肯定是我有好处给他们。
如果这件事只说是我一个人的错,那我觉得不公。你没见当初那群人给我送礼物都要巴结着我的样子,现在我晚给了好处,他们就不高兴了,就把我曝光出去。还有以前那些送礼的人,吞了好处现在又义正词严地跑出来,上蹿下跳,说得我好像十恶不赦一样。墙倒众人推,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没有什么要辩解的了。洛施,谢谢你帮我。
虞美人站起身,对我鞠了个躬说,不打扰你了,再见。
我没有留虞美人,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承认她有部分说的是对的,她无非是想用别人的错证明自己错得合qíng合理。但我不能苟同。
这世上有很多幸运的人可以不劳而获,也有很多聪明的人选择投机取巧。但我仍旧相信真诚和自食其力。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2】总经理的女特助一般都会成为总经理夫人,祝你好运。
下午,蒋言带我召集了四个组员一起开会。
他说,这些都是从公司各组抽出来的jīng英编辑,双娱这个Case公司非常重视,签到合同只是一个起步,做出畅销作品才是真正的成绩。
我说,放心吧,蒋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蒋言严肃地点了点头。
蒋言走后,我也没再客气,对组员进行了xing格和工作能力各方面的了解,然后布置了策划任务。
这会一开就整整两个小时,开完后整个人跟打了一仗似的,简直要虚脱。
我口gān舌燥地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刚喝完,电话响了。
我接起,是千寻。
她说,大小姐,你电话可真难打,我打了一个多小时了,终于有人接了。
我说,我刚开会没带电话。刚开完,什么事,说吧。
没事,就问问你昨天的事进行得顺利吗?千寻八卦道,我们安总被你搞定了吗?
别说得那么yíndàng成吗?我说,我搞定的是Case,不是人。
哈哈哈。千寻笑道,既然搞定了,什么时候出来庆祝下?
我看了下手表,还有俩小时下班。
我说,行,一起吃晚饭吧,刚好晚上苏扬喊我去酒吧晃dàng。我们一起。
千寻说,行。我在外面办事,晚点找到餐厅发你位置。
好。
挂了电话后,我看到蒋言在Q上。
我敲他,在gān吗?
处理工作。
我不死心地问,公司真的会开除虞美人吗?
你不是看了报告。
可是她要是被开除了,就履历表上这个大污点,以后找工作都难。那个……我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不当。
……
幸好我已经习惯了蒋言的毒舌,我知道他也就嘴上说得狠一点儿,所以我继续讨好道,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忍心开除自己的员工,我们公司创办到现在,作为总编,你从来没有开除过一名员工。
狗腿。蒋言回我俩字。
我一看就知道有戏,立刻噼里啪啦地打过去,我说,你得承认虞美人还是有点儿才华的对吧,不如让她来我们组,反正我们组现在主攻娱乐版块图书,不接触作者,而且我们是新组,正需要人才,她做好了也算将功赎罪。
蒋言一串省略号过来。然后他说,林洛施,你出门到底有没有带脑子,瞎热心。
……
我决定再也不理蒋言了。
下班后,我按千寻指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约好的餐厅。
远远地,我就看到千寻摇曳多姿地站在门口,她穿着线条简洁的白上衣,明huáng色蓬蓬裙,脚踩同色系高跟鞋,背着香奈儿小包,格外青chūn靓丽。
以前我知道千寻好看,但她不爱打扮,也不爱说话,身上有种拒人千里的气质,所以她高中大学,只有我们这几个朋友。
但现在我觉得千寻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除了把以前一水儿的深色系衣服变成明朗的浅色系,身上的气质也温和不少。
我经过她时,冲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她竟然嗔怒地瞪了我一眼说,流氓。
吓得我差点儿从车上翻下来,我觉得马会开口说话,都没千寻似嗔似怒地说我这句流氓稀罕。
主要是以前千寻跟自带冰山似的,脸上大多表qíng就是冷漠,而且特毒舌,以前她在电台做节目,有时会做点午夜谈话什么的,有次一趾高气扬的小三打电话进来,嚣嚷自己抢了别人男人的战果,千寻几句话就把那小三说哭了。
在学校时,有一个男生追她,死追活追追了两年都无果,最后假装喝醉发酒疯拦着千寻,非要拥抱一下纪念他死去的爱qíng。千寻直接把那男生教育得羞愧离去。
所以,我特稀奇千寻现在的转变。
但我根本没机会张口问她,从我下车到餐厅,整整一分钟,她都在批评教育我骑机车chuī口哨,奇瑞汽车再怎么都比机车舒服安全的事。
我听得肾上激素都上升了,不得不打断她,我说你给我住口阮千寻,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千寻,千寻才没你这么啰唆。
啊,我啰唆吗?千寻迷茫地问我。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
千寻想了想说,都是做总经理特助惹的祸。
很快我知道了,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在双娱公司做策划文案类的工作,谁知她竟然是总经理特助。
我震惊了。我说你以前不是最瞧不起这种助理秘书之类的工作,说人家都是高级保姆,打杂的。
千寻白我一眼,所以生活为了向我展示我的言论多么偏激,恶狠狠地报复了我。我现在才知道,总经理特助是多么高级多么有质量多么有内涵的工作。
我对千寻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总经理的女特助一般都会成为总经理夫人,祝你好远。
靠。千寻说,我们总经理比我爸都大,马上要退休了好吗?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千寻说,说说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我说,你这口气,说得跟我这几年过得多含辛茹苦似的。其实我还不错,第一年在新加坡,第二年和第三年在北京边蹲市场边学习,守着新华书店呢,借机会看了不少书。所以,我现在虽然不能说才高八斗,也算半个文化人了,你这个文盲跟我没法比。
嘁。千寻说,看书有什么了不起,有能耐你写书去。
嘿嘿。我jian诈地笑了,就等您这句话呢。
我张牙舞爪地从包里摸出两本书甩她面前,这是姐姐我写的,拿回去拜读吧!
靠,真的假的?千寻震惊地抓起书,翻了又翻,林洛施,你蒙我的吧?
我跷着二郎腿,特不屑,蒙你我是你孙子。
我跟千寻调侃让我甚至有点儿感激。我们都默契地只说现在,不聊过往。我觉得最难得。
我挺怕经年以后,两个人聊起物是人非的过往,突然抱头痛哭。可能更多的是,我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悲伤,会是我们的结局。
但临走前,千寻还是没忍住,她挺小心翼翼地问我,有男朋友了吗?
我说,你手里两本书就是我这几年的男朋友。
千寻看我开玩笑,也轻松了下来,她说,哎,说正经,你回来跟……齐铭联系过吗?
没有。我摇头,不过倒是碰到过一次。
我大概跟千寻讲了上次短暂的偶遇。千寻听完悠悠道,你们好像总有割不断的缘分。
我无奈地笑了,缘分?有缘无分。我问千寻,他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千寻摇头,你走后,他和他那个冒出来破坏你们感qíng的青梅竹马分手了,他现在……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噢。我说,那挺可惜。
可惜个屁。千寻认真地说,洛施,三年都过去了,这段分别像是给你们感qíng的考验。如果,他还爱你,你会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毕竟……千寻叹了口气,我真不希望,你错过一个深爱你的人。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灯火辉煌的窗玻璃上,映着我的影子。
我看到自己双眸透亮,像含着一滴眼泪。
我说,千寻,经过了这样盛大的生离死别,就算我们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但你觉得我们还能心无旁骛地在一起吗?
【3】是谁说我找不到男朋友就照顾我一辈子。
从餐厅走出来,我一个人骑着大宝马朝酒吧奔。
千寻那个不仗义的死都不坐我的车,她说让她坐我的车不如一刀捅死她。所以她去打车了。
我一个人在初秋的风里奔跑着,我喜欢机车,不止因为它的极速和激qíng,还因为我骑着机车往前冲的时候,所有的人织如流、车水马龙都如过电影般地往后退,整个天地犹如一个巨大的时光机器,而我,像在时光里倒流。
虽然,漫长的倒流犹如没有终点。但我想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回到过去吧。
我离开C市这几年,除了蒋言,只跟苏扬联系。
毕竟,他是我的亲哥哥。而且不在父母身边,我始终担心。所以临走前,我托付他照顾我爸妈。
我还记得,我那时告诉爸妈,我知道自己并非他们亲生的事实,他们有多震惊。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对我的身世,他们从养我那一刻就商量好了,只要亲生父母不来找我,他们便不会告诉我事实。他们希望我无忧无愁地长大。
我觉得特别窝心。苏扬告诉他们,我们亲生母亲去世的消息。虽然苏扬不是他们的儿子,却是我哥哥。所以这几年,苏扬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爸妈。
所以,虽然这几年我早已远离了声色场所,却仍愿意陪苏扬去坐坐。以前苏扬不怎么泡吧,但前年他在酒吧遇到一个挺喜欢的姑娘,他们刚有点儿发展苗头,姑娘便莫名其妙消失了。
苏扬一直觉得姑娘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忘了跟他告别,所以之后他一直流连在市里各个酒吧。
我说你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他说,心诚则灵。
虽然我觉得苏扬傻,可我觉得他让我感动。
现在太多人的爱qíng浮于表面,不管曾经许诺多么深邃的山盟海誓,有时仅仅因为一句话或一个冲动,便背叛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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