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有灯火_陆之南【完结+番外】(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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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叶:“不知道。”

  “赶紧的啊,饺子煮上了,跨年该吃宵夜了。”

  “好。”

  电话刚撂下,周浦深说:“走吧。”

  苏叶:“……去哪里?”

  “吃饺子。”

  “……”

  路上感觉自己游移于这个世界之外,忐忑了一路,终究还是到了楼底下,周浦深要下车,苏叶抓着他的手,“我们试一试,一步一步来。”

  周浦深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愿意试一试,但仅限于试一试。

  一步一步来,不容逾矩。若现在他出现在姜蓉面前,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她纠结了一路,不过就是在担心这个。

  周浦深突然嗤笑了声,“苏叶,我自认我已毫无保留。”

  可她仍旧背着她的壳,还未开始就随时准备全身而退。

  “周浦深,这是我全部的诚意,若你不愿意……”苏叶的声音隐没在他唇齿间,浅尝则止的吻,似乎只是为了封唇。

  周浦深别过头,苏叶听到了细微的叹息声,而后他沉声说:“苏叶,或许我确实应该让你好好想一想。”

  遇上她,他的耐心总是在突破他想象的极限。开始总是下狠心bī她一把,到最后总是妥协。到头来,她记住的却不是他的退让,而是他的步步紧bī。

  或许他真的应该放一放,松一松。

  第40章Chapter40

  苏叶一进门,姜蓉就问她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看着客厅里相处融洽的三位老人,这会儿也提不起兴致应付。

  李夫人问:“李临呢?”

  见她神色不太好看,李夫人赶紧给自家儿子打电话。苏叶满心还是周浦深那句话,像是堵了她的耳朵,她听不到别的。

  “我困了,先睡会儿。”苏叶提步往房间去,三人面面相觑,看火锅,连那只机器狗都是蔫巴巴的没jīng神。

  怎么回事?

  苏叶躺在chuáng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所以算是谈崩了。他不bī她了,她该感觉轻松才对,但她觉得心里头堵得慌,急需找个突破口,她翻微信,想找马多多聊聊,却看到马多多度蜜月的朋友圈,又作罢。

  于是苏叶少有的失眠了。她以厚重的黑眼圈迎接了新的一年。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苏叶都呆在家里没出过门,姜蓉以为她是和李临头一天就谈崩了有些难受,也就随她去了。火锅是闲不住了,姜蓉就带着它到处串门。

  这天姜蓉带着火锅到隔壁楼串门回来,突然抓着苏叶问:“火锅说它有爸爸,是怎么回事?”

  苏叶打马虎眼:“它管生产的它的人叫爸爸。”

  “可是她管你叫妈,这岂不是乱套了?”

  “没,它管我叫苏叶。”

  “不管怎么样,我得纠正它。”姜蓉坚持。

  苏叶想了想,说:“随它吧,说不定这就是缘分。”

  姜蓉:“……”

  在家里闲了几天之后,苏叶接到了严叔的电话,说是手续已经办妥,她可以订机票安排行程了。

  苏叶算算时间也不多了,得赶在RC收假前办妥。此事若是告诉姜蓉,定是不能成行了,苏叶只好说自己要写论文,借故回去住了。

  她还以火锅太闹为由,把它也jiāo给了姜蓉,回头就定了最近时间的机票。

  大概是见过太多近乎原始的村落,伊拉克没有苏叶想象中那么破败,当然也已经不复石油大国的模样,据说战争过后,ISIS(伊斯兰国)的yīn影笼罩着整个国度,但从飞机上望下去,灰蒙蒙一片,看起来与拉各斯没什么区别。

  11年美军彻底撤离的时候,苏叶看着电视上报道的累积死亡人数,六十万,一个约数,她的父亲,只是这个庞大数据里的一只蝼蚁。

  这段历史不会遗忘,但曾为记录这段历史而逝去的人,却不会被人铭记。

  苏叶下了飞机,有严叔安排的人来接机,是中国油服公司的人,肥头大耳的,还就叫大耳。他一见到苏叶第一个问题就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他只是感叹,没有真的想要究根问底,苏叶也就没回答。

  从巴格达到油服公司的营地,三个小时车程,到达时已经是晚上饭点,员工见有女人来,光着膀子端着碗就出来张望,大耳挥挥手,“回去回去,看什么看,惹不得的。”

  说的是河南话。

  “这里一个女人都没有,我也不是什么领导,说话不作什么用,你晚上自己小心一点。”说完把晚饭留下就走了。

  苏叶吃过饭,用湿纸巾擦了擦身,将就睡了,夜里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窗户上一个人影晃来晃去,她刚要拨通大耳的电话,人影一晃,又没了。

  之后苏叶是抱着手机入睡的。

  第二天醒来大耳给她安排车,一问才知道她要去迪亚拉省,大耳惊呼:“你要北部做什么,北部虽然不是战区,但非常乱。”

  这下子连司机也不愿意跟着去了,大耳也为难,“严老大吩咐的事,我怎么也得办好,迪亚拉省没有被IS控制,我陪你走一趟也行,但是我不会开车啊。”

  苏叶自己连在室内都能撞车,更不敢说话了,角落里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走过来,突然跟大耳说:“我给你们开车。”

  大耳惊,“嘿,阿飞,你小子平时连出营地都颤两下子的,怎么来胆了。”

  说是这么说,好不容易找着个人,三人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

  油区在东边,到迪亚拉省要走九个小时,阿飞一个人开车中途肯定得休息,大耳规划了线路,在大庆油服的营地可以休息休息,吃顿饭再继续走。

  路上大耳警惕极了,苏叶看到他行李包里头突出的形状,认出那大概是枪。

  好在一路没什么事,到了大庆的营地,大耳找到同僚,讨了顿午饭,那人要热qíng得多,一直和苏叶聊着天,听她说是在RC工作,开始叹惋,“我之前应聘RC没聘上,诶,RC在伊拉克有油田的,你怎么没有寻求公司的接应?”

  “这还真的不知道。”苏叶说。

  “我待会儿给你联系,RC在这,说话可比我们管用。”

  苏叶没有阻止,她出发的时候是查过资料的,听说安全还是能保障的,可到了当地才知道,并没有新闻说的那么乐观,大耳的枪更是提醒了她,前路可能凶险,她不能害别人搭进来。

  苏叶在纸条上写下工号,起身的时候撞上阿飞的视线,他匆匆忙忙移开了,她打量了他一会儿,把纸条递给同僚。

  那人跑出去打电话,没一会儿回来了,问苏叶,“你确定是拉各斯行政部吗,那边说你不是他们的员工,没查到你的工号。”

  苏叶蹙眉,“这么会?”她又重复了一遍。

  “确实没有。”

  按理说她通过培训后就会被录入公司的系统,是出了什么岔子?

  希望落空,饭后三人还是孤零零出发。

  过了东边地界,进入北部,显然不同的就是道路,北部道路修得宽敞规整,大耳说,那是为了方便军队车辆运输。

  眼看就要到市区,前头一个黑色桩木关卡横陈在路口,边上站着几个持枪的人,没穿军装,头上包裹着白布。

  大耳说:“别慌,被问起一定要说自己是基督徒,苏叶,你准备一些钱jiāo上去。”

  他不说苏叶也是知道的。不穿军装还持枪的人,多半是当地民兵组织的人,在路口设关卡挣点小钱,有些亲政府,有些亲IS,亲政府的还好,没啥生命威胁,亲IS的,遇到本国什叶派或者无宗教人士会抓住jiāo给IS处置,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如果你是基督徒,他们就要求你jiāo税,然后放行。

  但那些人不蠢,居然问:“你们中国人不是没有宗教信仰吗?”

  苏叶塞了钱,赶紧背诵了一段圣经。

  等过了关,大耳问:“你真的是基督徒啊?”

  苏叶笑了:“我看过,就记住了。”

  敛笑时又撞上了后视镜里阿飞的视线,他再一次慌张移开了。苏叶想,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阿飞总在时不时打量她。

  战乱过后,伊拉克的行政分区就发生了巨变,许多街区都找不到了,苏叶照着谷歌地图,一边问当地人,辗转到了傍晚,才到了杰达镇。

  “你要找拉马拉?”被苏叶拦住询问的妇女很是惊讶,“她搬到市区里去了,生活过得风光呢,搬去很多年了。”

  “那您有地址吗?”

  在妇女的建议下,苏叶又找到当地经常外出的青年,终于拿到地址。从杰达镇过去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他们打算马上就出发,到市里也好有个落脚处。

  大耳问:“你非要找这个人做什么?”

  苏叶说:“报恩。”

  “怎么说?”怎么会有恩人在伊拉克。

  事qíng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路上也无聊,苏叶就当是解闷了,“伊拉克战争那会儿,我父亲被派过来做战地记者,后来却因为私人恩怨,被同行的摄影师污蔑,说他为了钱把采访到的机密卖给了萨达姆政权,导致维和部队全军覆没,然后畏罪潜逃失踪了,我父亲受到了舆论的谴责,那段时间,我的母亲因为我父亲的事,受到牵连,失去了外jiāo官的工作……”

  大耳说:“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如果不好受就别说了。”

  这么久了,再提起这些事,她已经没有太多qíng绪,“没关系,就当是解闷。后来我父亲的尸体在战区被发现了,嘴巴里还残存机密文件的纸屑,他是光荣牺牲,没有畏罪潜逃,但这个事后续的影响已经太大,就被压了下去。而后就是这个拉马拉的丈夫,当时是政府军的记者,他站出来披露了这个事qíng,我父亲得以洗刷冤屈……”

  苏叶不再说了。

  之后拉马拉的丈夫,死了,死在自己家里,活生生被人刺死,死在拉马拉面前。

  这是报复,很显然。陷害钟路鸣没有成功的人,恼羞成怒之举。

  苏叶十年前来伊拉克认领骨灰的时候,从拉马拉嘴里知道了所有的事。

  拉马拉说,杀手是中国人。

  夜色来得很早,还不到七点的光景,天已经全黑,车子驶入市区,道路房屋倒是规规整整,也有路灯,远远隔着一个,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更不用说车子,城市可谓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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