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陳果堅持著,“我才不會像有人一樣蠢,同樣的錯誤犯一次還不夠”
我漲紅了臉說不出一個字。讓左左看到這一切,我覺得丟臉丟到太平洋。
陳果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她直徑走到我的面前,昏暗的路燈下她的臉色變成銅銹色:“我見過不要臉的女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請你收回你的話”路理很嚴肅地對陳果說,“并且道歉”
“休想!”陳果竟然用力推了我一把,她的力氣真是大,我接連往后退趔趄了好幾步才停下。
“我們走”路理走過來,把手放到我肩上,摟住我說。
但任他再用力,我也挪不開步子。我看著陳果,死死地看著。我忽然一點兒也不怕她了,雖然我的秘密掌握在她的手里,可如果不是路理死死地按住,我也許已經走到她身邊,狠狠地在她臉上抓出兩道血印來。我完全可以拋棄我所有的尊嚴和矜持,張牙舞爪不顧一切地和她拼命。
她也一樣恨我。否則這似曾相識地眼神不會令我想到另一個人——蔣藍。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她戳穿我,痛斥我,然而,她卻什么也沒做,轉身大義凜然地走開了。
“你沒事吧?米砂”路理低頭關切地問我,摟我更緊了。
我搖搖頭。
這是我期盼已久的勝利嗎,為何我卻得不到一點兒快感呢?
我僵站在那里,目送著陳果憤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里,耳邊傳來路理小聲的勸慰:“我們也走吧。”
我毫不猶豫地就甩掉了那只拉住我的手。
我就是生氣!星空不美了,散步不làng漫。我原來可以擁有的一切美好又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人統統消失了,這到底算哪門子事呢?
“你怎么了?”他問。
明明知道我怎么了,卻偏偏這樣問。我心里的不痛快不由地直線上升,到了我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朝著他大聲喊道:“你管我怎么了!”
這是一句明明白白的賭氣話。喊完我的喉嚨就不住的顫抖,我真擔心我接下去再說點什么的話,會不會哭出聲來。
可是,路理顯然沒注意到我窘迫的憤怒,而是輕描淡寫地說:“米砂,我一直認為你很大度的,不會計較,是嗎?”
計較?我是在計較?
他的話激烈了我,我拼命壓低顫抖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反抗:“沒錯,我計較。計較透了。我告訴你,我長這么大就沒誰敢推我搡過我,連我爸爸都不敢對我這樣。她算什么?我憑什么不計較?我憑什么?難道你喜歡我的,看中我的,就是我的所謂‘不計較’嗎?或者,正是因為這種‘不計較’,才可以讓你為所yù為,是嗎?”
我的聲音越來越高,當時我并沒有意識到我正像一個被信手拋出的保齡球,滑向一個未知方向的黑dòng。我只是無法控制我的思想和嘴巴,這幾天來一直壓抑的心qíng,都在那一刻統統吧發出來:“她坐在那兒替你削蘋果,在你昏迷的時候她用身體擋著不讓我接近你。她就那樣霸道,一聲不吭,鐵青著臉,像一個理所當然的女王,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可是你呢,你對此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沒有勇氣告訴她你喜歡我,你也沒有勇氣趕她走。我為了你忍受的委屈,我為了你付出的自尊,你算過有多少嗎?可是你居然連對別的女生說‘不’的勇氣都沒有。你不覺得你太好笑了嗎?你不覺得我太好笑了嗎?”
說完這一切,我本想擠出笑表示我的驕傲,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爭氣地在流淚了。噢,米諾凡,我真對不起你,你看,我又語無倫次了。
在我長篇大論的語無倫次后,他只是一直看著我,不說話。
為了表示我的委屈是多么的正確,我勇敢地凝視他的雙眼,才看到他那雙令我心碎的眼睛里,閃爍的不忍的光澤。我又忍不住懷疑我自己了,我說錯了嗎?我說錯了嗎?
他當然不會回答我,依然只是這樣看著我,一句話不說,故作容忍和寬容,讓我愈加難堪。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收場的時候,路邊忽然響起刺耳的車鳴。
是左左。
她開著一輛小巧的綠色甲殼蟲,顯然是沒發現正處于僵持狀態下的我們,而是搖下車窗,對我招著手大喊:“我送你們回去?”
我抹了一把眼淚,啞著嗓子,還帶著哭腔對他說:“一起走”
這個“一起走”一出口,我才發現,這既不像命令,也不像請求。
我握著我的包,站在那里等他說好。或者,笑一下也好。我受了委屈,發一下瘋,他一定會理解。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小題大做和風度盡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他站在那里沒動,我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拉他,誰知道他卻沒理會我,哦啊轉過身去,大步地走了。
雖然他竭力做出大步流星的感覺來,但是他的腿,顯然讓他做不到大步流星。在路燈下,他雖談不上一瘸一拐,卻也像半個醉漢,走得很不穩當。
我緊緊地握著我的包,等他轉身,或者,就算停步也好,這樣,我就有一個該死的借口可以沖上去把他拽回來。
可是,他沒有。他走得那么堅決和放棄,像一個向希望撒手的冠軍。我終于投降,大聲喊他的名字,他沒有回頭,背影連愣都沒有愣一下。走吧,都走吧我也轉過身,向左左的車大步飛奔過去。我最后那一點可憐的自尊,總算保住了。這算是所有不好的的事qíng里,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別送我回家,隨便哪都行,去哪兒都好”我沒有擦眼淚,跌坐在車后座上,對左左說道。
“我可開車替你去追他”左左說。
“除非你想出車禍”我賭氣地說,“讓他走,越遠越好”
她溫和地說:“好”同時打開了車頂的擋板。
我看到滿天星光,好像一顆顆將要砸下來的玉石,在這個諸多紛擾的夜里,飛快地落進我的眼睛里,化作一縷縷白煙。
“這世上有兩件快樂事,一是追男人,而是氣跑男人。你至少占了一項,不算輸家”左左發動了車子,她把車開得飛快,“不過你脾氣也夠大,這點像你爹”
像就像吧。我惡狠狠地想,我要再沒點脾氣,沒準早給人
家捏得粉碎了。
車停下來,我已經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只見前方一個小巷子里,有一座類似LOFT的建筑,墻上用熒光筆斜斜的寫著一個單詞:“silent”
左左領我走進去,這原來是一個私人鋼琴吧。裝修風格像是一個天然鑿出的山dòng,有很大的暗紅色沙發四散擺放,吊燈低到幾乎可以碰到人的眉角。這里客人很少,只有幾個人,喝著酒,小聲說話,若有似無的鋼琴聲此起彼伏。我曾經以為天中的“算了”酒吧已經是這個城市夜生活的代表,沒想到還有這樣旖旎的場所。左左顯然和這里的老板熟透了,她熟門熟路地和他打招呼,最后領我走到整座山dòng的盡頭。那里擺放著一架極其漂亮的白色鋼琴。和我家里的那架,一模一樣。
“很貴”左左的手輕輕撫過琴鍵,夢囈一樣地對我說:“我還記得有一個男人用淡淡的口吻對我說,我要給女兒買這么一架,我那時候就想,這個小公主般的女生,不知道到底長成什么樣,后來認識了,才覺得他這般寵她應該的”
“你不用這樣哄我開心”我說。
“我在說真話”她并不介意我的無理,而是說,“米砂,你讓我嫉妒,嫉妒極了,你知道嗎?”
“嫉妒什么?”我說,“因為我是他女兒?”
“哈哈哈”她笑,“不是,是你眼睛的清澈和gān凈,我丟掉了它們,永遠都找不回來”
她的話很有些文藝,我聽不太明白。于是就只能傻笑。
“你和你男朋友有架可吵”她咂著嘴說,“真讓人羨慕”什么屁話。
“你傻啊,吵來吵去才說明兩人是互相在乎的”左左拍我一下,“哪像我和你爹,總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人家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被她這么一說,我心里真的是好受多了,于是由衷地說:“謝謝你”
她朝我眨眨眼,“要喝點什么?我請客”我搖頭。
“請你喝可樂,你爹應該不會殺了我”她揮手叫侍應。給我要了可樂,自己要了小瓶威士忌,倒在長腳細玻璃杯里,一點一點地品。
老實說,我開始覺出她的美麗,才發現我的思維原本是錯的。這樣的女子,是配得上米諾凡的。我到她這年歲的時候,如果有她這般的優雅氣質,也算是自我滿意了吧。
“愛qíng真不公平”這樣的燈光下,可樂也有了酒的味道,我喝下一大口,開始像模像樣的嘆氣。左左走到琴邊,對我說:“別苦著臉,來,姐姐給你唱首歌”
……待續……
那是一首我從沒聽過的歌:
愛qíng的天平我就這樣和你蕩啊蕩
我有時快樂有時悲傷
希望有你在我身旁
當我依然在幻想
你已經悄悄背起行囊
去追求屬于你的理想
告訴我成長啊就是這樣
愛qíng的天平我還這樣和你蕩啊蕩
我真的很想與你共享
每一份快樂與悲傷
一個夢就有多長
一段qíng能否地久天長
其實你不必對我隱藏
希望海闊天空任你翱翔
……
左左是迷人的中低音,她的音樂天賦實在驚人,完全不必看琴
鍵,唱到陶醉處,甚至微微皺眉頭,閉上了眼。而我,從未聽過這
樣憂傷的女聲,好象傍晚覓食歸來的布谷,在窩邊低低地呻吟。養
人耳目,暖人心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被手機震動音打破了遐
想,才從那像羽毛一樣輕盈悲傷的歌聲里回過神來。
電話是米諾凡打來的。
我當機立斷做了一件事,按下接聽鍵,把手機對準了音響。我
知道左左的歌是為誰而唱,我要讓那個人聽見她的心,一定要。我
懷著一種做救世主的心qíng想:在這個世界上,不懂愛的傻瓜真是排
排坐,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愛qíng悲劇發生。我拯救不了自己,拯救
一下別人也是好的。
左左沒發現我的小動作,她正唱得專心:“其實很多理想,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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