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不打算放我回家呢。不过想到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我心里自然也是依依不舍,希望能与他多呆一秒是一秒。
他买单的时候,我借口去洗手间,顺便给阿南打电话,告诉他我要陪毒药去看茶楼,所以晚些回家。
“不要在外面过夜。”阿南说。
“知道了。”有时候想想他也真是傻,我这么大了,若我真不服管哪里能管得住我。偏偏我刚把电话挂掉,他又打来说“马卓,我不是非要管你,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我不想你吃亏。”
“知道了。”我说。
推开洗手间的门我又看到了洛丢丢,她一定是喝多了,正埋在洗手池那里吐。我在镜子里看到她的脸,妆全花了,一张小脸真是历尽沧桑。
既然她不打算认我,我也不必非要理她。我洗完手正要离开,她却忽然说话了:“姐姐,借我三千块。”
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富二代,随口借个钱,起价就是三千。
“没有。”我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她忽然从后面来抱住我,脏兮兮的脸往我身上直蹭:“姐姐救救我,今晚不还钱,我就死定了。”
“gān吗不找你妈?”怕她弄脏我的衣服,我连忙推开她。
“我不能回家。”她哭起来,“我回不了家。”
我正头疼,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高个女孩,面无表qíng的对她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洛丢丢显得很紧张。
“不知道,两个男的。”
洛丢丢闻言,脸色大变,推开我们,直接往走道另一头的后厨奔去了。
我回到大厅,他已经买完单,站在那里等我,手里替我拿着我的外套。我正要伸手接过,他却把衣服张开,要替我穿上。我只好极不习惯的在众目睽睽下享受了这种待遇。他一把搂住我,和我一起来到餐厅外面,拦了一辆出租。我们上车,他刚跟司机报完地址,车子还没来得及启动,前面的车门就忽的被人拉开来,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跳上了车,大声叫着:“我们走喽!”
光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那个yīn魂不散的洛丢丢!
“快下车!”我探身推她一把说,“我没空陪你玩!”
“我知道,你要谈恋爱嘛,谈恋爱很了不起吗?”她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盯着毒药看了半天,夸张地叫道,“我的妈呀,天上掉下个帅哥哥!”
毒药完全不明白状况,只能转头盯着我看。
“想了解你身边的女人吗?”洛丢丢说,“你只要现在让司机开车,我一定会回报你莫大的惊喜。”
“你要是不下车,我也会回报你一个莫大的惊喜。”毒药说。
“算了算了!”看她可怜,搞不好又是被人在追杀,我连忙按住毒药说,“是我朋友,带她一程好了。”
“姐姐你真好。”洛丢丢说,“我就去你们去的地儿,到了,你们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再骚扰你们!”
出租车启动了,横空出世的大电灯泡洛丢丢拍拍胸口,一副总算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没几秒钟,她又不安稳了,掉过头来,盯着毒药一直看,羡慕地说:“姐姐你男朋友真TMD帅的闪闪亮!”
我警告她:“闭嘴。”
“啧啧!”她羡慕地说,“难怪你拽的闪闪亮,有条件,有基础,有实力!”
“你朋友?”他实在忍不住问。
“自我介绍一下!”没等我开口,她已迫不及待,“贫女姓洛名丢丢,小名无敌美少女,年方17,家境良好,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毒药不答她,只是对我说:“我头晕。”又扬声对司机说,“麻烦前面停车。”
“别赶我别赶我,我乖还不行么!”她喊完这一句,立马转回身去,用衣服蒙住脑袋,愣是一句话都不再讲。
毒药用质询的眼光看我,我只好低声对他解释说:“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时,一个客户的女儿。”
“你这是当律师,还是当保姆啊?”他奇怪。
“你老婆牛!”前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头闷在衣服里大喊,“我偷了她护身符,她让人差点打断我的腿。啊,我闭嘴!”
这个话题显然是他喜欢的,转头问我:“是吗?”
“听她胡扯,你以为我混黑社会啊!”
他伸手过来,在我脖子里拢了一圈,摸到了那个护身符,满意的笑了。虽然洛丢丢一定没看见,我还是像被人当众揭了短处一样,脸一阵阵发红。
他叹息说:“首都就是首都,啥稀奇事儿啥稀奇人儿都有。”
这回前面那位识相,硬是没回嘴,不过我估摸着脸都憋紫了。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她抢先一步跳下车,衣服甩过头顶,大喊大叫:“自由啦!”
趁毒药还在付账,我把她拉到一边,塞给她一百块钱,说,“快打个车回家吧,过年也不在家陪你妈妈。”
“我妈不要我了。”她接过钱对我说。
“胡说八道。”
“不信拉倒。”她吸着鼻子,将钱塞进牛仔裤兜里,一副落魄小太妹的模样。
“我妈跟那个姓方的有一腿你知道不?”她忽然问我。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gān了啥!”我警告她,“做人要知好歹,多想想别人对你的好,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那他去告发我啊,他为什么不去告发我!让他们来抓我好了,我可不怕!”
“好了。”我说,“我走了,你赶快回家吧。”
“你可以给我带个话,我迟早gān掉他!”洛丢丢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燃烧着可怕的仇恨。
“别乱来,对你没好处。”我劝她。
“他死了就是最大的好处!”洛丢丢哼哼。
毒药走上来,拉住我,又对洛丢丢说:“再跟上来,你腿就断了,别说我没警告你。”
“帅哥哥,我愿意为你断腿!”她居然继续恬不知耻的跟在我们后面,“喂,就算你不愿意,至少也jiāo换个名片撒,咋称呼?”
毒药停下脚步,无奈的对我说:“我要真打人了你可别怪我粗鲁。”
“你走啊,”我推她,“再不走我给你妈打电话了。”
“这招狠!”她蹲到路边一个窨井盖子上,像是通关马里奥的姿势,朝我们挥挥手说:“BYEBYE喽!”
我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很单薄的棉外套罩件T恤,这种天气里,实在是不保暖。
不过,活该,像她这样放着福不享非要“作得闪闪亮”的富二代,想想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我同qíng的。
(25)
这是一间中式的茶楼,面积不算大,但环境安静,装修得体。虽然我完全不懂做生意,但一圈转下来,还是甚合我心意。茶社老板名叫阿吉,大约三十多岁,很瘦,文文静静,跟毒药看上去比较熟。
“真决定来北京,不会改主意吧?”阿吉问他。
“决定了。”他说,“不改。”
“你深圳的店都卖掉么?”
“差不多吧。”
“说起来你那几家店位置好,生意也好,你舍得?”
他拍拍阿吉的肩说:“这么多废话,你是不是舍不得把店转让给我了?”
“我是要现金的,要不是手头紧,我还真是舍不得放手。一家店开久了,感qíng上也有依赖。”阿吉说。
“我明早的飞机,会尽快把钱准备好,你就放心吧。”毒药说。
“那没问题。”阿吉一面说,一面看着我。
“我老婆。”毒药介绍。
“你老婆太多,我分不清。”阿吉笑着,带我们走进一间VIP包间,刚坐下来,他就对毒药说:“身份证给我去复印一下,有些手续我可以先办起来。”
他掏出钱包,慡快地把身份证递给了阿吉。
阿吉起身出去了,我低声问他:“身份证就这样随便给别人?”
“朋友嘛。”他说。
我职业病犯了,叮嘱他:“还是最好别这样。”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我,招呼我说,“我来教教你茶艺,你学会了以后好侍候我。”
“不学!”我没好气,“反正你多的是老婆侍候。”
“听那家伙胡扯!”他哈哈笑,伸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他给小茶壶倒上矿泉水,放到底座上开了电源烧起来,又将茶叶送到我鼻子底下让我闻:“香不香?这是五年普洱。”
“为什么会喜欢茶?”我很奇怪。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当律师?”他从来都不会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安全感吧。”我笑着说,“爸妈都死得早,被人领养,处处看人脸色。虽然我爸对我很好,但感觉上总要仰人鼻息,生怕哪里做不好,让别人不开心。”
“以后不会了。”他臭屁说,“以后这个世界上,你只需要看我一个人的脸色就好。”
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说。”
“艾叶镇,那个曾经在建设中的——马小卓花园,其实我是见过的。”
“哈哈,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自我解嘲地说,“年轻的时候,谁不gān点冲动的傻事。”
“谢谢你。”我认真地说。
“谢谢有啥用,”他看着我说,“也没见你哭着喊着满世界找我?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叫你给我泡个茶还叽叽歪歪!你说说看,将来我还能指望着你给我生儿育女做贤妻良母?”
生儿育女?他未必也想得太远了吧!
“你可别偷懒,至少要给我生三个。”他说,“麻将才能凑齐一桌。”
我正想骂他想得美,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包厢去接。
我只听到他一声亲切的“喂!”以及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没回来。
我想我能猜到那是谁的电话,这是几天里,我们都一直回避的一个话题,我给他足够的自由,是相信他一定能像他所说的一一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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