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丁当凑到若麦耳朵边上说,“就是记住,以后不要大白天地在这里表演少儿不宜的镜头。”
“死样!”若麦娇嗔地打她一下,挽着男朋友离开了。
撑伞的是男孩子,若麦躲在伞下,一脸的幸福。也不怪丁当鲁莽,认识若麦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她有这么样一个男朋友。
书店里有个小音响,有时候若麦会用它放放歌,丁当把音响打开来,电台正在播放的是她喜欢的龙宽九段,那个很有xing格的女声在唱: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习惯了独自成长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你如此渴望四处碰撞无法遗忘只是为了知道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我知道你是我的亲人不再想要让你改变……
若麦就曾和丁当讨论过,到底唱的是你是我的qíng人呢,还是你是我的亲人?丁当说,当然是qíng人啦,qíng歌不唱qíng人唱什么?
可我听起来觉得像亲人,若麦很坚持。亲人多好,若麦对丁当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多年夫妻成兄妹,这是真理啊。
丁当想到这里,笑了,她qíng不自禁地走到书架前,打开一本刚到的地图书,从北京到南京,用手指画出一条长长的线。
(2)
酒吧的光线很暗,但丁当还是很容易地认出了他。他应该是若麦的男朋友,搂着一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抽一支烟。
丁当把啤酒重重地放到他们的桌子面前。
他好像也认出了丁当,冲丁当挥挥手,满不在乎地笑。女生和若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huáng色的头发,xing感的衣服,厚重的眼影,总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两人在酒吧坐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结账的时候是八十块,他付给丁当一百块,很大方地说:“不用找了。”
但丁当还是把找来的二十元拿在手里,追到门口递给他。
“呵呵,给你的。”他说。
“不要。”丁当说。
“哦?”他笑起来,“我要是不收你这二十元,小妹妹你会不会又要报警啊?”
“怎么你们认识?”他身边的女孩开始感到奇怪。
“这次不报警了。”丁当说,“这次我报告若麦去。”
糖衣(11)
他看了丁当一眼,冷冷地说:“随便。”然后拉着那女生扬长而去。
书店里,丁当把那二十元钱气呼呼地扔到若麦面前说:“给你,你男朋友在酒吧泡妞剩下的。”
若麦把二十块钱捏在手里,慢慢地捏成一个小团,不出声,好半天才问:“你是说小东?”
“我不管他小东小西,反正就是那天早上在书店表演少儿不宜镜头的那个!”
“呵呵。”若麦竟然笑得出来。
“这样的男人,一脚踹了拉倒。”丁当狠狠地说。
若麦笑笑说:“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男朋友。”
丁当惊讶地看着若麦,她一直记得那一天他吻她的时候,若麦脸上的那种幸福和陶醉,怎么会,不是男朋友?
“十年?”丁当试探着问,“青梅竹马?”
“嗯。”若麦说,“你那天看到我们,是我们十年后第一次相见。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在做一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丁当问若麦:“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若麦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一直都喜欢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若麦又点点头。
“这样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二百五?”丁当继续问。
“没有啊。”若麦说,“其实也很美好呢。”
“二百五!”丁当笑着,重重地敲若麦的头,心却莫名其妙,一下子疼得无以复加。若麦嘻嘻地笑,自从和小东重逢后,这种笑就常常挂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候,丁当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在电话那边她埋怨说:“你已经有几个月不来看我,放假了也不来,过分!”
“你家里的人并不欢迎我。”丁当走到一边说,“我想我还是少去打扰比较好。”
“你爸爸说你也没回他那边,住在学校的吗?”
“是的。”
“丁当。”妈妈说,“你总还是让我担心。”
“我很好,不用。”丁当挂了电话。
“跟妈妈生闷气呢?”若麦看着丁当说,“父母的事尽量少管,他们的选择有时候也很无奈的。”
若麦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孩,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得比较多,丁当偶尔也跟她说说心事,但都是不太深入的那种。丁当是真的喜欢若麦,单是她对爱qíng的态度,就不是一般女人能与之相比的,不是吗?
(3)
小东进了“天雅”,看见丁当一个人在店里,他走近了,懒懒地靠在收银台边,对她说:“打劫!把今天收的钱都给我。看在我们有缘的份儿上,你钱包里的钱嘛,就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再打110?”丁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若麦姐不在,你请走。”
小东掏出手机来,跑出去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回来把电话递到丁当的面前,说:“找你的。”
丁当半信半疑地接过来,那边竟是若麦。若麦轻声问:“店里有多少钱?”
“三百多块。”丁当说,“今天又下雨,人好少。”
“全都给他。”
“哦。”丁当放下电话,从钱柜里把钱全拿出来,jiāo到小东的手里。小东冲丁当chuī了一声口哨,扬长而去。
“猪猡!”丁当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骂。
骂声刚收住,玻璃门一下子又被推开来,丁当还以为是小东听见她骂他了回头找她算账呢,谁知道抬头一看,竟是胡一同。胡一同穿了新外套,胡子刮得很gān净,看上去好jīng神的样子。
丁当问:“怎么?从泰国回来了,人妖没把你吃了吧?”
“嘿嘿。”胡一同说,“这里八点关门吧,我等你吃饭。”
“不吃西餐。”丁当说。胡一同喜欢玩qíng调,每次请丁当吃西餐,丁当都感觉自己吃不饱,牛排往往硬得像铁,切得手臂发麻,肚子还是咕咕乱叫。
“那,川菜。”
“太辣。”
“湖南菜。”
“没胃口。”
“你说,想吃什么?”胡一同把手臂抱起来,好脾气地看着丁当。
“我想回学校睡觉。”丁当说,“今晚不用去酒吧,我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休息,只想睡觉来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胡一同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睡觉去,还不行吗?”
“什么话?”丁当把眼睛瞪起来。
“唉,你思想乱复杂呢。”胡一同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一趟旅行社,八点准时来接你。”
胡一同这两年到处跑挣了不少的钱,买了一辆奇瑞QQ,成天开着显摆。他风一样来风一样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对丁当说:“这两天天气变化大,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你别穿这么少,容易感冒。”
丁当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短袖衬衫,她几乎没有红色的衣服,更是极少穿裙子。
糖衣(12)
十一岁以后,丁当就再也没穿过红裙子了。
huáng昏的时候,若麦来了。那时候店里正好有好几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丁当有些奇怪地问若麦:“怎么这个时候来?”
“晚上他请我吃饭。”若麦轻声说,看上去挺高兴。
“哼,用你的钱请你吃饭。”丁当不屑。
“嘻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若麦说,“总之是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挺好的。”
手里拿着书的女中学生来付钱,听到若麦的话,哧哧地笑。丁当故意大声说:“瞧,小妹妹都笑你了。小妹妹你说,请客吃饭应该男生付账还是女生付账呀?”
若麦急得要打丁当,谁知道那个女生却慢吞吞地回答说:“我们班都是女生付账,不过这没什么,代表女生地位有所提高,在两xing世界占主导地位。”
几个女生说完,捧着刚淘到的书嘻嘻哈哈地笑着离开了。
“地位?”若麦把胳膊撑在收银台上,显然还在回味刚才女生们说的话。
“花痴!”丁当哼着骂。
“我就是喜欢他呢。”若麦滔滔不绝地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们家穷,买不起好吃的,也穿不上好看的衣服,老是被男生欺负,都是他护着我。有一次,是我的生日,为了送
我生日礼物,他跑到人家店里去偷发卡,结果被别人打得半死,后来,有个阿姨看他可怜,替他把发卡买了下来,他脸上还挂着血,就跑来把发卡送给我……“
“可是,”丁当扫兴地说,“人是会变的。”
“我不变就行了。”若麦答。答得丁当哑口无言。
没过一会儿小东果然来书店接若麦。“老婆,走!”他刚进门就一把搂住若麦的腰,迅速带走了她。
只短短几秒,丁当却奇异地感觉到若麦的幸福,像天女散花一样地扑满了整个书店。就那么一下子,丁当在收银台前怔住了。她好像忽然反应过来,有时候,可以放肆地爱一个人,管那个人怎么样管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其实真的就是一个莫大的幸福呢。
(4)
丁当打电话对胡一同说:“你那里方便,替我买张最快去北京的火车票吧。今晚的,硬座就行。”
“你要gān吗?”胡一同吃惊地问,“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饭?”
“有急事。”丁当说。
“小姐,别一惊一乍地吓我,行不?”
“帮不帮一个字。”
“帮。”胡一同答。
八点钟的时候,他真的送了票来,是夜里十点半左右的火车,到北京应该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样子。丁当跟他说谢谢,埋头在钱包里数钱给他,他按住丁当说:“不用跟我这么认真吧?”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丁当硬着心肠,把钱往他手里塞。
胡一同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黑着一张脸,打开门出去了。很快,丁当听到他发动汽车的声音,车票和钱都是红色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丁当把车票拿到手里,这才发现是一张软卧的票,下铺,她给的钱,根本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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