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想甩开小爱。
小爱坚持着不松手,说:“分手就分手啦,大大方方地说啦,这样子算什么?”
李进说:“你把手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就像个泼妇!”
旁边的女人也开始cha嘴:“就是啊,人家不理你了,你要脸不要脸啊?”
小爱看着李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李进把眼睛躲开,厉声说:“你到底放不放开,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抽你!”说罢,手已经扬了起来。
“住手。”身后一个声音沉稳地响起。
是他。
他的手落在小爱的肩头,轻声说:“我们走。”
李进和她的新女朋友吃惊地看着他和他的奔驰车。
小爱终于松了手。他带着小爱到车前,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7)
梦
小爱在他的车上,一直在哭。
他没有劝她,开着车在路上兜风。
终于,小爱说:“谢谢你,我该下车了,就放我在这里好啦。”
“那怎么行?”他说。
小爱用红肿的眼睛看他:“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关系。”他说,“不过,开了这么久的车,我有些饿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小爱这才想起来,下了飞机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赶紧说:“好的,我请你吃东西去。”
他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饭店不大,但里面装修得非常气派,小小的包厢里飘dàng若有若无的音乐。在这之前,小爱并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有qíng调。
两人坐下,他很礼貌地问小爱的口味,喜辣还是清淡。小爱说无所谓,都能吃。他说好,然后自己点了菜,要了红酒,跟小爱gān杯。
小爱从来没有喝过一杯酒,在外应酬也从来不喝酒,但是那天小爱忽然想喝。喝下一小杯,小爱的脸就红了,他伸手把小爱面前的杯子拿走,让服务员给小爱上橙汁。
小爱说:“不行,我要再喝。”
他说:“好的,过会儿。”
小爱已微醉:“你这是缓兵之计。”
“也算是。”他笑。然后说:“我姓林,叫林森。”
小爱说:“我姓叶,叫叶小爱。”
他笑着说:“你并不能喝酒。”
“是。”小爱老实地说,“还有,我挺傻。”
“呵呵。”他笑,“有些事,忘了就好。”
“我们相识不过两个月,热恋算起来才一个月,半个月前,他借走我十万块,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我们租的房子是每月一千,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jiāo,朋友一直提醒我对他要小心,其实我并不是傻,真的,我的智商很高,高考的时候,我考我们全市第二名,我不喜欢北京,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家人都认为我该留在这里,我也不喜欢杂志,我做杂志是因为只有做杂志可以挣到比较多的钱,其实我是一个顶无用的人……”
小爱滔滔不绝,语无伦次。
往往是这样,当悲伤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话,就是沉默。
小爱选择了前者。
他品着红酒默默地听。
有汤上来,他盛汤给小爱喝。小爱暂时住嘴,把汤送到嘴边,他轻声地提醒:“小心烫。”
小爱端着汤碗看他,他是那样细致温和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看她,眼光有些像看离离。小爱不自觉地低了眉眼。
很可口的汤。
小爱放下碗,说:“没想到会有一个陌生人目睹我的失败。”
他说:“如果失恋叫失败,那谁没失败过呢?这并没什么。”
小爱问:“你很爱离离吗?”
他想了一下说:“是。”
小爱又问:“你听没听过一首歌,歌里唱‘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我这个年纪不听流行歌曲了。”他说。
小爱说:“我真想快点到你这个年纪。”
“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地过。”他说。
小爱笑,他盯着小爱的笑,忽然有些发呆。
小爱看着发呆的他,忽然也有些发呆。但她并没有把眼光移开,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小爱拿起自己的包,轻声说:“我要走了。”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他提醒小爱。
“啊,是。”小爱说,“不过你不必送我了,我拿了行李打车走。”说完,小爱扬声让服务员过来埋单。服务员看着她,再看着林森,微笑着并不动。
“再吃点。”林森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小爱坚持着把钱包掏出来。
钱包里的钱不多了,这是小爱最后的钱。
林森示意服务员出去,服务员出去,把门带上了。林森这才说:“明天你请我吃饭吧,这家餐厅是我的,他们不会收你的钱的。”
小爱吃惊地看着林森。
“明天?”林森说,“地点你来定。”
小爱没有承诺,默默地收起了钱包。
他们并肩走出餐厅,雨停了。夜的空气里,有让人失眠的味道。小爱把行李从他的车上拿下来,跟他说“再见”。
他说:“真的不要我送?”
小爱摇头。
“那好。”他说,“我等你电话。”
小爱点头,点完了,又摇头。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很简单,只有他的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小爱拿着行李,名片,上了他替她拦的一辆出租。
这样的相遇,是一场梦。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小爱把车窗摇下来,把名片扔了出去。名片像一只白色的蝶,飞向空中,很快就淹没在夜色里,不见了。
(8)
哭过之后
人生就是这样,痛过哭过,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关于丽江的版,小爱和美编一起做了三天,美编点点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人不算漂亮,但很会打扮,走在时尚的最前端。她捏捏小爱的脸说:“女人,工作着是美丽的。”
小爱歪嘴笑笑。
社长走过来看她们的电脑,眯着眼睛,把小爱和点点都弄得有些紧张了他才开口:“这是谁通过的选题?”
“刘老师。”小爱说。
“又是丽江。”社长说,“好像全中国就一个丽江可以做文章。有没有一点新意可言?”
“不是的。”点点辩解说,“我们是去年做过一次丽江的专题,这次是小爱亲自去的,写的文章也很棒,社长要不你看看?”
“我不要看。”社长说,“让刘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小爱看着社长的背影嘟嘴。
人不顺利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也塞牙。
小爱收拾了包往外走。点点问她:“你真不做了?”
“不做了。”小爱说,“社长不喜欢,做什么做!”
“读者是喜欢的呀。”点点说,“有时候,你要坚持一下你自己。”
“我一直坚持我自己,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点点把电脑点到游戏上,骂:“你这个活该痛苦的女人。”她并不知道小爱失恋,被骗,口袋里只有最后的五百块钱,还要jiāo一千多块的房租和电费。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骂小爱。
小爱真正的痛苦,还是藏得比较成功的。
她背着包信步走出杂志社。没走多远,就接到刘老师的电话:“你在哪里呢?社长到处找你。”
“我在外面。”小爱说。
“我知道你在外面。”刘老师不无好气,“上班时间,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这期杂志时间这么紧,你还有心思到外面去逛!”
“社长不是不喜欢吗?”小爱说。
“他不喜欢,你就要做到让他喜欢!”刘老师开始生气,“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
“噢。”小爱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说:“对不起。”
“十分钟内你给我回来。”他在那边下令。
“如果我不回来呢?”小爱问。
那边不说话。
小爱于是说:“我不回来了,我打算辞职了。谢谢你的照顾。”
“喂!小爱你……”
小爱挂了电话。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不如没有得彻彻底底,两手空空,无牵无挂。或许这样,才会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很多时候,任xing都是一件让人极快活的事。
深呼吸一口,小爱决定去找李进。李进在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上班,公司离这里并不是太远,小爱一直冲到他的办公室里,他穿得整整齐齐,正在电脑前和客户说话。见了小爱,他有些吃惊,把小爱拉到会客室,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要回我的钱。”小爱说。
李进深呼吸一下,哄她:“你放心,我会还你的,再过些日子,好吗?”
“不好。”小爱说。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不要bī我。”李进说,“我先提醒你。”
“我今天来就是来bī你的。”小爱说,“我没钱了,工作也没有了,你把欠我的钱还我,这是必须的。”
“你怎么会没工作了?”李进吃惊。
“我辞职了。”小爱说。
“你怎么这么冲动!”
“我一向是个冲动的人,当初决定爱你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好了,好了。”李进说,“我尽快想办法,还不行吗,有了钱我就给你打电话。”
两人正说着,一张脸忽然贴到会客室的玻璃上来,好夸张的一张脸,好夸张的发型,好夸张的笑。把小爱和李进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那人跳了进来,把小爱猛地一抱说:“宝贝儿,我们可真是有缘,有缘啊,走哪儿都能见着。”
是离离。
有人在外面喊:“离离,走啦。车子等着呢。”
“哎!”离离拍拍小爱的脸说,“晚上一起吃饭啦,你的电话没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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