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_饶雪漫【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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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推开门就看到她,她的耳朵就贴在我虚掩的门fèng上,脖子伸的老长,样子很白痴。该死,一定是昨天爸爸走的时候忘记关门,可是,她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在我门口偷听!

  我盯着她近视眼镜后面那双狡猾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想让她惭愧到无以复加,惭愧到战栗,然后在我面前哇的一声哭出来才好!可是她没有我想象中的脆弱,被我发现了她卑劣的行径,她好像也没什么耻rǔ感,还敢抱着臂冷冷的质问我:"你昨晚都跟你爸说了些什么?"

  "难道你一大早就在我门口等答案吗?"我没打算原谅她,逮到机会教训教训她也未尝不可。

  "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是你那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发小么?"她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义正词严。

  岂有此理!她以为她是谁,居然管起我的电话来了!

  而且我有惊人的发现,她脸上居然有了好多皱纹和雀斑,真是难看。就算爱qíng这件事真的毫无道理可言,可我爸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也真算得上千古之谜。

  我用肩膀稍许撞了她一下,绕过她去了卫生间,并且狠狠地关上了门。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在我用力刷牙的时候,她居然又跑过来敲卫生间的门,力道之大,令人发指。

  难道她就没想过,如果此时此刻我正在洗澡或者是拉巴巴,她这么做简直就是毫无廉耻!

  我继续不理,就听见她在外面用歌唱家的嗓门尖声叫道:"段柏文,你给我出来!有话当面说清楚,有本事就不要做那种下三滥的龌龊事!"

  这下我完全懵了,我做啥了,招谁惹谁了,还下三滥?!!!

  难不成她一大早脑子被马踩过了不成???

  (3)

  于池子以前跟我说过一句狗屁不通的话:脾气大不如脸皮厚。

  现在我觉得这句话超有哲理。

  我秉着"脸皮厚"的伟大jīng神在洗手间里沉默了两分钟后,外面渐渐没有了声息。不过我想来想去,依然对她加诸在我身上的"下三滥,龌龊"这类形容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我承认我不喜欢她,但她也没有任何值得我去报复的地方。堂堂段柏文,怎么可能和一个娘们儿过不去,她不是太小瞧我就是太高看她自己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当我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却意外地发现她并没有如我想像中那样站在门边守株待兔或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风,而是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挺好。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像个幽灵一样呆在我的房间里!而更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拿着我的手机在发短信!

  我的手机,连我爸都没有碰过,她凭什么?

  我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直冲过去抢我的手机,谁知道她闪得飞快,我连她衣角边都没碰得上,她已经顺利位移到了窗边,并准确地按下了发送键,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敢保证,此时此刻如果拿出物理公式来进行jīng确的计算,她的速度起码是我的2.468倍!在此之前,我还真不了解她身怀如此绝技!

  "还我。"我说。

  "找到你爸自然还给你。"她说。

  我走上前,一直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抢过了我的手机。可能是我的气场吓到了她,整个过程很顺利。我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拎了我的书包往外面走去,她却大声喊我的名字,在我身后开始了她的长篇控诉:"段柏文,我告诉你,你没理由恨我!这些年要不是我陪着你爸爸,他过的会是什么日子你有想过吗?我嫁给你爸的时候有多少人反对最终弄得我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你又知道吗?我从单位辞职也不是你们所想的什么我懒啊怕吃苦啊,是你爸他自己不喜欢我和外面的人有接触,你都清楚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背后受了多少委屈,我对你爸的感qíng真不真,相信老天有眼都看得见,你成天想着破坏我和你爸之间的感qíng,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不接受我,没有关系,OK。你小,不懂事,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明白,我董佳蕾不欠你什么,你也没资格成天对我黑着一张脸。如果这个家不存在了,你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就是这样,你听明白没有!"

  原来她叫董佳蕾。

  可是她怎么可以连名字都这么小三?

  我头也不回地换了鞋出了门,听到屋内传来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一边飞快地跑下楼一边掏出手机来看,发现屏幕上面的那条刚被她发出去的信息竟然是这样的:"爸爸,你在哪里?开机后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好么?我很担心你哦。"

  这臭娘们儿,她居然冒充我。

  但她真的太笨了,要知道我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婉约派的文风和我爸沟通。我要是给我爸发短信,通常是如下两句:

  其一:没钱了,打点到卡上。

  其二:本周末不回家。

  gān脆利落,简单明了。如同我们的父子关系。

  她真是一点山寨jīng神都没有。

  我把手机关掉了。当然我知道我爸不会有事,这只是他们二人的游戏,在这个游戏里,段柏文永远都是一个多余的角色,若非要跳出来当主角,必然是自取其rǔ的结局。

  十三四岁的时候老盼着他们吵架,盼着我爸可以一巴掌把她挥到门外去,盼来盼去只盼了个透心凉,现在他们终于吵架了,我却已经心甘qíng愿变成了路人甲。

  午后的103路空空dàngdàng。从这里到天中,一共需要十一站。以前读初中,每次坐这班车都是我最饿的时候,我上学的时候他们通常都还在熟睡。很少有人会管我吃什么。记得有一次,我出门之前碰到她出来上洗手间,睡眼朦胧中她说了句:"你不吃点什么就去上学么?"说完就砰地关上了洗漱间的门,好像早饭可以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而我却不知好歹不愿意伸手去接一样。

  如果光是这些,也就算了,继母对孩子没感qíng,父亲对孩子心存内疚却无能为力,全天下差不多此类故事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是有一次她从我的chuáng底下搜出我的脏袜子和脏内裤,(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找了它们很久都没找到。)而她,没有替我洗掉就算了,还用一只衣架挑着它们,笔直地走到我爸的面前,不说话只摇头,像抓住了我犯下的滔天罪行般痛心疾首的同时却也控制不住的洋洋得意。直到我冲了过去,把它们抢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这件事才算告一个段落。关于一个少年的自尊心,我想她不会懂,正因为不懂,所以她才会做出比我忘掉脏衣服还要不耻的事。也许她说得对,这么多年,她董佳蕾不欠我什么,因为她不是我的什么人无所谓欠与不欠。但我的怨恨也绝不是凭空而起,日复一日,它们在我心里滋生繁衍,早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只不过生活教会我把它藏到了其它人看不到的地方而已。

  痛苦让人成长,如果这是命运给我的馈赠,我想我会欣然接受,并好好珍惜。

  这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曾经写在作文上的一句话,那篇作文让我得了一个大奖,拿到了一千块钱的奖金和一个金灿灿的奖牌。还被一家文学刊物封以"文学新人"的称号。在我漫长的十七岁里,收获的荣誉并不多。但我希望我的这些少有的亮点,可以被一个人所了解,这样我在她的心里,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特别的吧。

  胡思乱想中,我到站了。我边下车边琢磨着一会儿到学校吃点啥填饱肚子,忽然看到于池子,她背了个五彩的大书包,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薄棉外套,上面有很大很大的各种热带鱼类,这让她看上去很像一个鱼缸,而且我很担心这些鱼游在它这样的鱼缸里,会窒息而死。

  她好像早就等在那里,知道我这个时间会出现在校门口一样。看到我以后,她像安上了弹簧一样自动弹到我面前,把一纸袋冒着香气和热气的麦当劳递到我的鼻尖,对我说:"我妈非要我带给你的,烦都烦死了!"

  这还真是雪中送炭啊,天知道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接过,取出汉堡就开始大嚼起来。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妈是你亲妈是我后妈,"于池子跟在我后面说,"她让你下周末去我家,她给你烧红烧排骨和糖醋鱼。可是我这周回去你知道我吃啥了么,一种由各种豆子和很少的米饭组成的杂粮饭!吃了两天!她还嫌我脸圆,号称要给我减肥瘦脸,你说天下有这种妈么?"

  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说起话来,都喜欢这样上气不接下气一扯一大通,从来不管听的人耳朵受得了受不了。

  当然她除外,她的气质太过特别,不需任何言语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怎么办?!为什么我心里来来去去都是她。

  "喂!"于池子忽然拉我一把,大惊小怪地喊,"你衣服上是什么啊?"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我袖子上有一大块绿绿huánghuáng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多半是刚才在公共汽车上不小心蹭上的。

  "唔,真恶心!"于池子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从书包里掏出湿纸巾来替我用力地擦。从初一起她就这样,乐此不疲地在我面前扮演大妈的角色。我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啃着汉堡任由于池子一边擦一边数落我的时候就看到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连身毛衣裙走来,毛衣裙上什么图案都没有,非常宽松,最要命的是她还穿着白色的长袜配一双天蓝色的球鞋。即使是男生,我也知道这身打扮需要多大的基础身材,首先白色的长袜就不是谁都能穿的了的,再者平底鞋,更加是对身材比例的一种挑战。她就那样远远地慢慢地迈着小步子走过来,像是一只踩着湖水散步的鹭鸶,显然把我和于池子这种相形之下只能用猥琐来形容的造型彻底毙翻了。

  她看到了我们。

  而此时此刻我若是推开于池子,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我只能呆站着,还含着汉堡的嘴成O型,直到她一直走到我们面前。

  她好像微微跟我点了一下头,又好像用似笑非笑的口吻说了句"这么早就到校了啊"之类的话,也可能什么都没说。反正那一刻,我智力骤失,跟傻子没两样。

  "小耳朵老师好!瞧瞧这个邋遢鬼,衣服脏成这样!"在于池子清脆的笑声里,看着她袅袅远去的背影,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裂了。

  "啧啧啧,我看你就算了,你不是她的那盘菜。"见她走远,于池子把纸巾摊在手心,叉着腰表演着"翠花上酸菜"的桥段,见我没笑,又把纸巾一把甩进垃圾桶里,说,"不过也没啥,一般说来,失恋让人伤心,暗恋让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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