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_饶雪漫【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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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机立断吩咐于池子说,"你掩护我,我从后门溜。"可惜我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行动,董佳蕾已经冲进了教室里。

  "段柏文。"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两只手都cha在口袋里,"你转告你爸爸,是个男人就不要这么猥琐,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挑明了直说!"离我近了我才发现,尽管她说话的声音是一贯的盛气凌人,但她脸上明显是一幅含冤受屈的表qíng,皮肤泛红,眼睛肿得像核桃,粗略估计,至少哭了三小时不止。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爸不仅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伟大的男人!

  早就该这么整了!

  于池子好心劝她说:"阿姨这是在学校,你小声点,有什么事我们到校门口去说好不?"

  "是不是在你家?"她忽然转了方向,指着于池子说,"他爸是不是跟你妈在一起?有些事qíng我一直不说,就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于池子惊讶地看着我,等待我的援助。

  "被我说中了吧。"她bī近于池子,一把拖住她说:"母女配父子,你们都把我当傻子,走,现在就带我到你家,当着你妈的面把事qíng搞个水落石出!"

  "放开我!"于池子完全被她的疯样子吓住了,拼命挣脱,却无济于事。

  我对她的满口鬼话实在忍无可忍,顺手cao起桌上也不知道是谁的一本厚厚的参考书就重重地砸到了她的头上。她不得已放开于池子,腾出手来要对付我,却被于池子跳起来,用身子死死压住了她胳膊,恼羞成怒的她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啪啪啪地极有节奏感地打到于池子的头上,于池子痛得叫,却还是不肯松开她,她们紧紧地纠缠在一块,使出山寨版的柔道动作,碰翻了周围的两张桌子。只见桌上的书本全掉到地上,半杯没喝完的水打翻在书本上,不知谁的桌肚子里还滚出两个苹果。

  天下大乱。

  我冲过去,好不容易才把她俩分开。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定是于池子的"人生第一架",其实她并没怎么被打到,但她显然是被吓坏了,坐到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我一把纠住了董佳蕾的衣领,竖起了我的拳头。老实说,从十二岁的某一天起,我就幻想着这一刻,把她痛痛快快地打一顿。老天有眼,今天她自己送到我面前,我若不把她打残了,就像她嘴里所说的那样,太猥琐,枉为男人!

  "打啊!"她血红着眼豪不示弱地盯着我说,"你不打不是人!最好把我打进医院,成你们天中的头条新闻!这样我就不信你爸还会不出现!"

  "不要啊!"于池子深知我的脾气,她从地上弹跳起来,拽住我的衣服,试图把我往后拉。但此时的我已经红了眼失了心什么也管不了,一记拳头重重地打在董佳蕾左边的太阳xué上,她的眼镜也被打歪了,斜挂在脸上,造型衰到毙,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这更加激发了我体内的bào力因子,就在我要挥出更加有力的第二拳的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段柏文,住手。"

  一片混乱中,那声音不大,却如此清晰婉转,瞬间就奇异地控制住了我那根叫做愤怒的神经。

  我松开了我的手。

  她走上前来,先拉开于池子,再拉开我和董佳蕾,柔声说道:"这里快熄灯了,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去说吧。"

  "不去!"董佳蕾坐在地上,叫嚣着,"我要见校长!"

  "我作证,是你先动手打人的!"于池子一面哭一面尖叫着指责她。

  "你是谁?"她问董佳蕾。

  我觉得很丢人,相当丢人,万分丢人。

  就在这时候,教室里的灯熄灭了。四周很暗,暗得让呼吸声也被放大了数十倍。不过我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脸,那样轮廓分明,挂着好看得要死的微笑,如若不是天使降落人间,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与众不同?

  "我是段柏文的继母。"董佳蕾在一片黑暗中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语气尖而急促。真是破坏气氛。

  "滚!"我爆发出一声大吼。

  "跟我来。"她说完这三个字,好像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转身往教室外面走去。

  我身不由已地跟着她,去他妈的董佳蕾,去他妈的于池子,去他妈的一切的一切。

  "跟我来。"那一刻我真觉得这三个字像一块纯白的纯棉抹布,将这一晚上我所有的愤怒怨恨不安痛苦都擦得gāngān净净,不留丁点儿痕迹。

  天涯海角,随她而去,我愿意。

  (5)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那幅画--不美的少女长了鸟一样的身子,双翅尽失,红唇如血,绝望地看着天空。奇异,诡秘,抑郁,伤感。

  我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图做屏保。在我的心里,她应该是温暖,明朗,愉快的代名词才对。

  她给董佳蕾递上一张湿毛巾,一杯热茶,好心安慰她:"你也别太急,说不定当你回家,他爸爸已经到家了。只不过手机没电而已。"

  董佳蕾微仰起头,一只手用毛巾捂住眼睛,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气里对着我指指戳戳:"我家男人我最清楚,他就是出事了,不然不会一天都没有消息的!可你看看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点也不关心,我让他打个电话他都不肯,居然还动手打我,老师你说我是不是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电话都关机了,你打不通,他也一样打不通啊。不过打人是不对,"她转头对我说,"段柏文你下次不可以这样。"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的眼神有刹那的jiāo流。虽然她在责备我,但我知道她懂我,感谢她的冰雪聪明,让我的内心可以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所以,在我还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又对董佳蕾说:"我看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留个电话给我,我跟段柏文聊一聊,有什么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那你也把电话留给我。"董佳蕾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

  "好。"她并不介意她的粗鲁,而微笑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慡快地写下她的电话递给她,董佳蕾有些不信任地拿出手机拨这个号,直到手机在她的办公桌上猛响起来,董佳蕾才意犹味尽地站起身来,对她丢下了另一句命令:"等你的电话!"

  她用的彩铃,居然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WILDWORLD》

  NowthatI"velosteverythingtoyou,Yousayyouwanttostartsomethingnew,andit"sbreakingmyheartyou"releaving,babyi"mgrieving。

  现在我终于失去了你和你的一切,你说你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你的离开刺痛了我的心。宝贝,我是这样的悲伤……

  我喜欢这首歌是因为它的歌名--《狂野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口味如此之重的歌曲来做彩铃呢?

  看来我对她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老师,你替我好好管教他!"经过我身旁的时候,董佳蕾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推了我的头一下,这才像头蠢驴一样不甘不愿地踱出了她的办公室。她用力很猛又出手突然,我被她推得晃了好几晃才坐稳身子。她紧跟在董佳蕾的身后,也伸出手拍了拍我,但那一下拍得很轻,若有若无,跟前者有前差万别。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

  不必介意,是的。我怎么可能放低姿态,跟一个疯子计较呢?

  可是,当她送走董佳蕾回来,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呼吸不畅。

  我就要死了,这是一定的。

  "对不起。"我差不多是拖着哭腔对她说。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在她面前谈吐优雅气质不凡成熟老练风度翩翩,可偏偏我最不堪的一面就这样无qíng地被展示在她的面前,不能不说这是我的悲哀和不幸。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微笑着问我。

  我答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都怪我太不争气,才给她凭添这些麻烦。

  "于池子还在外面等你。"她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慌忙解释,涨红了脸。

  "我想了什么?"她反问我。

  "你心里清楚。"我闷头闷脑地答。

  "自以为是!"她在她的办公椅上坐下,"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要把这个作文给写两遍了。"

  我抬眼看她,等她公布答案。

  "你有两个目的。"她说,"一是想考考我这个老师的水平。二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告诉我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对不对?"

  怎么说呢,算她答对了八十分吧。

  "我给了你作文最高分。"她说,"并准备贴到教室后面给同学们看看。能把这么平淡的作文题目写得这么jīng彩,看来少年作家段柏文果然名不虚传!"

  我毫无心理准备被她夸,整个人都快浮起来了。看来她对我的过去还有些了解呢,怪不得我的作文本没被发下来,原来她别有用意。

  "不过好在你天生不会打架。不然你她今晚至少丢半条命。"

  我很高兴她称呼董晓蕾为"她",而没说你妈啊,继母啊什么的。不过我觉得她真好笑,打架还有什么会不会,生起气来就挥拳头呗,哪有那么多路数可言。她却好像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振振有词地说:"这里面有个运气的问题,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起来放在拳头上!不然,敌人不会怕你。"说完,她还在我面前挥起了拳头做示范,神qíng就像韩剧里那种天真派的少女。就在我完全搞不清她的路数的时候,她又俯下身靠近我说:"记住了,男人不可以打女人。就算万不得已,也不可以。"

  "你是女权主义者吗?"我问她。

  "不是。"她说,"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下次不要那么冲动。因为冲动是魔鬼,最好离它远一些。"

  "可是那个女人比魔鬼还可恶。"我恨恨地说。

  "你爸爸不会有事吧?"她问。

  "你不觉得大人们吵架都很无聊吗?"我说,"我爸无聊,董佳蕾无聊,我可不想陪他们一起无聊。所以也请你不要理会这种无聊的事。"

  "呵呵。"她笑。

  "你在笑话我吗?"我问她。

  "哪里,"她说,"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在作文里说长句子。"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避重就轻,点到为止。相信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都可以体会到这种舒服和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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