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声之后只剩音乐,然后就是刘唱无懈可击的歌声:我相信婴儿的眼睛我不信说谎的心我相信咸咸的泪水我不信甜甜的柔qíng我相信轻抚的风我不信流làng的云我相信患难的真qíng我不信生生死死的约定是不是变成石堆我的心就不会再痛是不是别开头去你就感觉不到我的深qíng这是我的爱qíng宣言我要告诉全世界……
就在蓝刚刚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后,这是小朵不能承载也无法承载的深qíng。在刘唱的歌声中她站起身来,朝着酒吧外面走去。这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冬雨,雨还下得挺大,将霓虹淋成寂寞cháo湿的缤纷。小朵咬咬牙,抬脚走进雨中。奇怪的是不觉得冷,大约是因为心里已经冷到极致的缘故吧!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追上来,大声喊她的名字:“小朵,小朵!”
是刘唱,打着一把伞跑上来。他把伞往小朵头上一罩,责备说:“你怎么连听完一首歌的耐心都没有?”
“你不用唱歌吗?”小朵掏出纸巾来,在伞下擦着被雨水淋得láng狈的脸和头发。
“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刘唱说。
小朵低头笑:“刘唱呵,你真傻。”
“是吗?”刘唱说,“我不觉得呢!”
“我要走了。”小朵转身就走。
“我的姑奶奶,让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会感冒的!”风很大,刘唱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伞,另一只手用力地把小朵拉回伞下。
小朵没再挣扎。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女生宿舍的门口。小朵跟刘唱说再见,这才发现他一把伞只替小朵遮雨了,自己早就淋了个全身湿透。
“湿了。”小朵指着他的衣服说。
“呵呵!没关系。”刘唱满不在乎地在衣服上拍了拍,“我要赶去唱歌了,再见。”
那一夜,蓝都没有回来。
小朵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听冬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好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叶了,有些东西隔久了再重逢,是很生疏的一种依恋。
当再见到叶的时候,或许,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吧!
早晨九点,刘唱的电话来了,他说:“蓝在医院里挂水,昨晚我看她真的是烧得不行,就把她送到医院里来了。”
“我就来。”小朵说。
小朵赶到医院的时候蓝的水差不多要挂完了,她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刘唱说:“医生说不能出院,还要再观察一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小朵说,“累了一夜了。”
“也好,我回去睡一觉,晚些时候来接你们。”
小朵一直将刘唱送到病房的门口,刘唱回过头来看着她说:“还好,你今天气色比昨晚好多了。”
“谢谢你。”小朵真诚地说。
“先欠着,回头再找你还!”刘唱说完,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小朵回到蓝的病chuáng前,她依然闭着眼睛。小朵轻轻地握住蓝的手,轻轻地问:“蓝,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蓝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告诉我。”小朵说,“我想我可以接受的,其实有很多事实,早接受晚接受都必须得接受,你说是不是?”
蓝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她看着小朵,缓缓吐出两个字:“真的。”
“我不信。”小朵趴到病chuáng上忽然就哭起来,“他一直是爱我的,他一直是爱我的,他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你一定是看错了,你撒谎……”
有护士走过来示意她禁声。
“你丫比刘唱还要傻。”蓝费力地坐起来一点说,“我要是抽你,你就会信了。”
小朵浑身无力,只觉得病的是她自己。她其实希望蓝抽她,狠狠地抽。也许只有这样,心里的bī人窒息的疼痛才可以有所转移和缓解。
不过蓝不知道,她其实一直是信的,从蓝说出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毫无选择地相信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小朵。”蓝忽然说,“你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怎么?”小朵抬头。
“没什么。”蓝说,“只是听刘唱说你有一双像婴儿一样纯澈的眼睛。”
听到蓝的话,小朵心里莫名其妙地划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温暖,她想起昨晚刘唱唱过的歌词:我相信婴儿的眼睛,我不信说谎的心……
“那小子被你迷住了。”蓝说,“迷得七荤八素,我建议你正好趁此机会把叶一脚踢了跟他过最làng漫的日子去。这年头,谁先说再见算谁赢。”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没男朋友不能过一样。”小朵摸摸蓝的额头说,“你快好起来吧,别再瞎折腾了,不能喝偏逞能。”
“小朵,对不起。”蓝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什么呀!”
“我也许不应该告诉你的,有些事其实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或许,由叶亲自告诉你比较好一点儿。”
“那个女的……”小朵艰难地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和你完全不同类型,穿宝姿,很漂亮,很有钱的样子。”蓝说,“他们排在我前面,医生对那女的说怀孕初期要少喝酒。”
“怎么他没有认出你吗?”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没表qíng,不知道认出没认出。”
叶见过蓝两次,不过都是匆匆一面。小朵相信他没有认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叶从来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打算怎么办?”蓝问,“跟他摊牌?”
小朵不答,而是说:“你该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来给你。”
“ròu包子。”蓝说,“我这人与众不同,越病越能吃,真饿得不行了。”
小朵走出病房,被雨水洗过一夜的天空无比的蔚蓝,空气寒冷而gān燥。医院门口有人在卖鸽子,它们在铁笼里扑腾着不能再飞翔的灰色翅膀。
从超市出来,拎着一大堆东西往回走的小朵拨通了叶的手机。
“小朵。”叶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
“哦。”小朵说,“北京冷吗?”
“还好。”叶说,“你好吗?”
“还好。”
“小朵……”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叶一惊。
“要说再见是不是?”小朵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叶,我不会怪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
叶在那边沉默。
小朵耐心地等他说话。
大约一分钟,大约一个世纪那么长,小朵终于听到叶说:“小朵,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小朵,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这是叶给小朵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关掉了手机。
小朵怎么拨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飞奔回病房,小朵把一大堆吃的放到蓝的病chuáng前,对蓝说:“对不起,你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有急事要办,办完就回来陪你。”
“小朵。”蓝拉住她说,“你要去找叶?”
小朵点头。
“不要吵。”蓝说,“越吵越伤感qíng。”
“不吵。”小朵说。
“那去吧。”蓝挥挥手说,“有个清楚明白的结局比什么都好。”
小朵打的到了叶的家门口。有人正在往楼下搬东西,小朵认得那张茶几,那是叶的茶几,多少次,叶把腿放在茶几上,小朵靠在他的腿上,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你们gān什么!”小朵抓住一个工人就问。
“搬家啊!”工人说。
“搬到哪里?”
“这些家具送人了。”工人说,“房东买了这个房子,不喜欢的家具都要送掉。”
“谁买了这房子?”小朵失声尖叫。
“你问我我问谁呀!”工人不耐烦了,端起茶几走过小朵的身旁。小朵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楼,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挥着几个工人gān这gān那。
“你是谁?”看到手里捏着一把钥匙呆呆站在那里的小朵,她问。
“你是谁?”小朵说,“这是叶的房子。”
“这房子我昨天买下了。”中年妇女说,“有什么事qíng吗?”
“叶把房子卖给你了?”小朵说,“他人呢?”
“不知道。我通过中介买的。”
小朵只觉得头晕目眩就要倒下了。这是叶的房子,他连房子都不要了,他还会要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中年妇女看着小朵,好心地说,“你的脸色很坏,要不要坐下来喝杯水,就是里面太乱了些。”
“鱼缸搬走鱼还要吗?”有工人大声地问。
“不要了!”中年妇女也扬声说。
“要!”小朵的声音更大,“不要扔掉小宠!”
她一面喊着一面冲到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找到一个带盖子的玻璃杯,装满了水,又冲出来说:“把小宠给我,不要扔掉它。”
金huáng色的小鱼被捞出来,委委屈屈地游进小玻璃杯,却还是欢快地摇着尾巴。小朵悲从中来,眼泪不听话地滴在玻璃杯满是灰尘的盖子上,人抱着杯子蹲到了地上。
“没事吧。”中年妇女见状,让工人先停下,走到小朵身后,递给她一张纸巾说,“你和原来住这里的人什么关系,女朋友吗?”
小朵接过纸巾,抽泣着问:“他为什么要卖掉房子?”
“只知道原来的房主急着要现金。要不是这里地段好,我也不会连他的东西一块儿买过来,你看看,能用得着的也没几样,还凭空多出两万块来。”
小朵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了写字台上的手提电脑。连忙抹掉泪问那中年妇女说:“这台电脑也卖了吗?”
“对。”
“卖给我。”小朵急切地说,“请卖给我。”
这台电脑里有小朵所有的文章,叶说过,这是小朵的电脑,只要小朵愿意,随时都可以用。小朵起身打开电脑,屏保是她和叶的照片,叶搂紧了她,下巴抵着小朵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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