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里会知道,她现在是名人了,说不定是去接受采访了也不一定哦。”
我转身离开,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唐池不是随便逃课的那种人,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跑到公用电话亭打她家电话,没人接。于是我去了huáng豆豆的画室,画室的里只有几个初中的小毛孩在画画,我问他们:“看到唐池没有?”他们均向我摇头。再问huáng豆豆呢,说是吃饭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心里的担心开始越来越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慢慢地冒头,一下午的课,我都上得神qíng恍惚。
就这样一直到放学,我骑车回家,经过小区门口那个小公园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夏奈,夏奈!”
竟是唐池。
我骑着车冲过去说:“喂,你要死啊,一直找不到你,你一个人蹲在这里gān什么?”
她抬起头来,眼睛红肿不堪,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你别吓我!”我赶紧跳下车,一把抱住她说:“怎么搞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做了傻事。”唐池气若游丝地说,“KIKO,我做了傻事,我以后再也没脸回学校去上学了。”
“你倒是说呀,什么事?”我用力摇着她的双肩。
“huáng豆豆……我跟huáng豆豆……”
huáng豆豆huáng豆豆,我就知道这事八成不离huáng豆豆!我扶她到公园里的木椅子上坐下说:“你慢慢说,huáng豆豆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
“我没脸再见他了。”唐池的泪滚滚而下,“他杀掉了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他以为他自己真有多了不起,他一定小看得我要死,KIKO啊KIKO,你知不知道我多恨我自己,朱莎说得对,我真是个傻子,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我只好搂着她的肩,任她发泄。过了好半天,她才道出事qíng的原委。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她拿了奖金,想请huáng豆豆到旋转餐厅吃饭,可是huáng豆豆没答应。
“呵呵。”我说,“你别为难他,他不答应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只是聊表谢意啊,可是他却往歪处想。”
“你怎么知道他往歪处想?”我没好气地责备他,“你这明明是做贼心虚。”
“他有!”唐池抬起泪眼说,“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跟我说,唐池,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有那些无谓的烦恼。你说‘那些无谓的烦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摆着是瞧不起我,他一定认为我爱他爱得不可救药啦!”
“难道不是不可救药了吗?”我狠狠心说道。
唐池这下没话了,只好抱着我再呜呜地继续哭。
“哭吧哭吧。”我心里想,反正早也是哭晚也是哭,反正注定了是一场失望,是的是的,唐池对huáng豆豆就像我与木天,注定了是一场失望。我早就不相信成人了,他们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规则和太多的利器,一旦你不小心闯进,就注定了是伤痕累累。
在唐池的哭声里huáng昏渐渐地来了,夏的huáng昏美得有些不可思议,脚底的青糙散发出一种迷离的香味,唐池依偎着我,我轻轻地拍着她,有一阵子,我疑心她睡着了。这可怜的孩子正在疗伤,我知道我此时最应该做的事qíng是沉默。
第二天是周末,我答应唐池的要求,去huáng豆豆家要回她送给huáng豆豆的卡。关于送卡的细节唐池是后来补充给我的,原来那天她除了想请huáng豆豆吃饭以外,还给huáng豆豆送了一张手绘的卡,卡上有五个字:爱地久天长。
我明白,其实这才是唐池所说的“那件傻事”。
“你不许笑话我。”唐池咬咬牙说,“你要是笑话我我现在就去死。”
唐池其实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女孩,今天这样纯属例外,这么多年来,我太了解她了,她此刻一定是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悔青了肠子。
“安啦。”我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去要回那张卡,我就说那张卡你本来是要送给我的,我不要,你一气之下才转送给他的。”
“你真这么说?可是他会信吗?”
“我管他!”
“呼呼,夏奈!”唐池抱紧我,“你快救我,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肩负唐池的重任敲响了huáng豆豆的家门,这里我从来没来过,唐池给我画了jīng确的路线图,上帝保佑我没有找错地方。
开门的竟是简。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体恤,拖着拖鞋,头发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刚从chuáng上爬起来。看到我很高兴地说:“夏奈,怎么会是你?”
“我找huáng老师。”我说。
“进来吧。”他热qíng地邀我进屋,“老huáng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你们住在一起?”
“合租么,很流行的,省钱为主。”他从冰霜里递给我一罐可乐说:“想不想看看我的作品?”
坐着也无聊,我于是点点头。
这个简真是有办法,阳台的一半被他隔成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面挂满了底片和照片。一不小心就打到你的脸。
简把灯开亮说:“看看我的作品,希望你会对我更有信心。”
我仿佛在瞬间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简用镜头捕捉下来的每一刻都让我心动不已,比如一个衣衫褴缕的老农牵了一头白羊,老农的衣服是蓝色的,和天空一样,羊是纯白色的,在他们的身后是,则是一片金huáng的芦苇在迎风飘摇。
我一张张翻过,简直是爱不释手。
虽说我常常看唐池和huáng豆豆他们的绘画作品,但我知道,我从未如此地震憾过。
“怎么样?”简在我身后游说我,“你想好没有,让我拍你,让更多的人来见证你美丽的青chūn。”
我回头看简,他和huáng豆豆其实有很大的不同,他有阳光般明朗的笑容,他穿得那么的随意,鼻尖上有细密的的汗珠,说着很抒qíng的话,就像个孩子。
“暑假,给我三天就够了。”他继续说,“你就穿你平日的衣服,我带你去海边,还有山里,还有这片芦苇滩。”
“好。”我身不由已地承诺他。
他很高兴地伸出手指要和我拉勾。我把手背在后面,他被我的窘迫弄得哈哈大笑,我想起在huáng豆豆的画室里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真的挺像一只青蛙。
门铃响了,huáng豆豆回来得正是时候,看到我,显然是吃了一大惊。
“夏奈是来找你的。不过她刚刚答应我让我替她拍照,你这个老师要做做证,别让她反悔。”简说完跟我们再见,背上他的大摄影包,走得匆匆忙忙。
huáng豆豆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简,一谈到照片就眉飞色舞。”
“你一谈到画不也是眉飞色舞吗?”
“哦?呵呵。”huáng豆豆笑,招呼我说:“你坐啊,老站着gān什么?”
“你和简是好朋友?”我坐下,没话找话,思忖着该如何开口。huáng豆豆却开门见山了:“唐池,她没事吧?”
“你不应该伤害她。”我说。
“迟早的事。”huáng豆豆有些无奈地说,“她恨我是迟早的事。”
“其实唐池很单纯的,是你想得太多。你的思想太复杂。”
他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比我们那时候复杂多了。”
“你没恋爱过吗?”我乘胜追击。
“哈哈。”他打哈哈。
“到底有没有?我是说你十七岁的时候。”
“有。”他说。
“那你就不可以瞧不起唐池。”
“天地良心,我没有。”他举手做投降状。
“我来替唐池要回昨天那张卡,因为那张卡,因为你的拒绝,她觉得从此在你面前低了一等。所以,请你成全她。”
“那么你转告她,我很喜欢那张卡,希望可以做为永远的记念。”
“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huáng豆豆说,“下学期,我会去沿海的一家学校教书。”
“为什么要走?”我好吃惊。
“允许我有点自己的秘密?”他好脾气地征求我的意见。
“你一定又是失恋了吧。”我毫不客气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被感qíng左右的,可怜唐池一颗少女的心。”
他被我说得笑出来,他居然笑得出来,而我却愁眉苦脸起来了,因为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我该如何告诉唐池huáng豆豆就要离开的这个事实?
第六章盛夏的双鱼
夏奈最近迷上了摄影。动不动就跟我说起简,说起简和他拍的照片。就像当年跟我说起木天,说起木天和他的节目一样。
但我却一直不提huáng豆豆了,如果夏奈提到这个名字,我就会很粗鲁地打断她说:“STOP!谁提他我跟谁翻脸!”
“唐池!”夏奈气咻咻地说,“你是我见过我最小心眼的人。你那该死的自尊心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你也得忍。”我慢吞吞地说,“谁叫你是我好朋友。”
近朱者赤,在她的多年培养下,我也慢慢地学会了她斗嘴皮的本事。她拿我没办法,只好gān瞪眼。
课间的时候,陈有趣晃过来,气愤地问我夏奈怎么会找那么老一个男朋友。
“那人起码有二十五岁。”陈有趣说,“哪有我帅气,夏奈脑子短路的哦。”
“胡说。”我说,“那只是一个朋友。”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呢。我看不是一般的朋友。”陈有趣说,“就在南郊公园,他背个像机,不停地替他拍照。”
是吗?
夏奈没有跟我提起。
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雨辰打来电话,要我考完后替她的又一本新作画cha图。我惊讶地说:“你能不能写慢些,一年写这么多书,小心把脑子写坏啊。”
反正跟雨辰也熟了,不再把她当名人,说起话来也可以没大没小。
“不写才会坏呢。”雨辰说,“听到没有,我相信你这次一定会有更好的创意,我对你有信心!”
“我对自己没信心,一个月不提画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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