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事故_蓝淋【完结+番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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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乱七八糟地吃完这顿饭,肖腾就赶紧走了。他觉得再有下一次邀约还是果断拒绝吧,反正也表明态度了,就没有再应酬下去的必要。更何况,她给他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主动,那种豁达,那种随xing,那种笑眯眯的调侃。

  他不想再接近这一类人。

  新年这日,肖腾带了一家人去庙里祈福。他并不信鬼神之说,但代代相传的习俗是不能免的。不信也不等于不敬,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更不会有轻佻的叛逆之心。

  于是肖腾规规矩矩地地请了香,从旁边的门进入大殿,沿着顺序拜佛。

  香火的气息令人觉得安详肃穆,殿中人头攒动,但很是安静,无人喧哗,众多前来祈福的香客在虔诚地上香,叩首,低声念念有词,或默默祈祷,都像是有许多心愿。

  肖腾心中平淡空白,没有任何想法,只逐个照规矩礼拜,很快就差不多拜完一圈了。

  拜完天王殿,大雄宝殿,突然听得肖隐在背后说:“要许愿吗,爸爸?”

  “不了。”

  求神显然不是他会做的事。

  而且祈福许愿又不能求发财,对他这生意人来说,那就更没什么可求了,无非是家宅平安一类,这在头一柱香就公式化地念过了。

  肖隐说:“我许了个愿,希望到时能来还愿。”

  “……”他很想斥责儿子有理想不靠自己奋斗,竟然寄托于鬼神之力,但在此地又显然不合适开这个口,只得无奈地抬头望了一望。

  他看见文殊菩萨悲悯而无声的脸,心头突然动了一动。

  这位代表大智的菩萨身骑青狮,手持慧剑,狮吼可以震醒沉迷的众生,金刚利剑可斩断众生一切烦恼。

  像是有着可以超脱一切,斩断蠢痴的智慧。

  肖腾注视神像了几秒,而后终于在那慈祥端庄的面孔之下垂下头来。

  反正没有人能听得见他心中言语。

  肖腾在心里快速地仓促地念了几句,随即匆匆肃立合掌,转身走开。

  即使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是有点慌张,也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一样。

  为自己的痛苦而向神明祈求,这太无能,也显得软弱了,这不该是他的所作所为。

  幸而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除了那尊高大沉默的神像。

  冬天的夜晚总是分外漫长,肖腾很烦躁于这一点,即使在开了暖气的屋里,他也觉得清冷,周身不适,加上怎么也盼不到天明,简直令人煎熬。

  好容易睡了,也是不安稳,只能在浅眠和清醒之中反反复复地折腾,一直到自己jīng疲力竭,困乏到极点,无可奈何地失去意识为止。

  疲惫的深度睡眠过后,肖腾突然醒来,他在困倦中,习惯xing想伸手摸闹钟看时间,却觉察到有些异样。

  被子里比以往来得温暖。那是来自其他人的身体的温度。

  肖腾忙转过头,借着微淡的曙光,他看见依偎于身边的青年沉睡的脸。

  “……”

  镇定如肖腾也蓦然吃了一惊,一时间里动弹不得。足足过了有一分钟,他才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指,谨慎地,碰触了一下青年的脸颊。

  是实体。并非虚幻。

  他看着青年的脸,依旧犹如尚在梦中。

  青年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动了动眼皮,眯眼看看他,嘟哝道:“早啊……”

  肖腾在那熟悉的声音里,找到一点实感,终于开口,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太久没见,想你了啊。”

  青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有一种半梦半醒的诚实。

  肖腾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青年

  还是睡眼朦胧:“我办完事,就来找你嘛。”

  肖腾依旧有些不自在,不真实。他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一时间里不知从何问起。

  他像是从冰封地狱,又回到了人间似的。

  等等,这也许,还是在做梦呢?

  不行,他连在梦里都不能失态啊。

  他又叫了一声:“容六。”

  困得睁不开眼的青年这回动了动,取暖一般抱住他的胳膊。

  那是非常真实的体温,青年的手心有点凉,但胸口是热的。肖腾只能深吸一口气,再呼一口气,如此反复数次,方能平复。

  并不是梦。

  他睁着眼,看着沉睡于身侧的青年,窗帘里透进来的淡淡晨光洒在青年眉眼之上,他感觉依旧恍如隔世。

  容六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才揉着眼睛,呵欠连天地醒来。

  睁眼对上肖腾的脸,容六十分坦dàng地打招呼:“早啊……”

  肖腾面无表qíng:“已经中午了。”

  容六笑嘻嘻的:“是嘛……”

  抓一抓头发,容六又道:“哎,亲爱的,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肖腾皱起眉:“你一直抓着我的胳膊,我怎么去?”

  “……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往一样把我踢下chuáng呢。”

  “下次我会的。”

  容六忙陪笑道:“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啦,地上那么冷呢……”

  两人对视了数秒,他发现容六清瘦了一些,那种不太健康的白皙也更明显了,然而眼睛还是乌黑明亮,在那雪白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不待他

  开口,容六先说:“亲爱的,你好像瘦了。”

  肖腾猝不及防的,一时有些尴尬。他这两天并没有刮胡子,难得的散漫,不修边幅。

  他没想过再和容六见面,自己会是这样一副之前从未被人见到过的,邋遢的模样。

  他本以为容六再也不会出现了。

  容六望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

  “我知道,你回去了。”

  “那,不问问为什么吗?”

  “……”

  他想知道,只是开不了口。

  于是肖腾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六笑了,年轻的脸上有层掩不住的倦色:“我爸病了。”

  “不能对外说,”容六笑道,“你知道的,不然会造成恐慌。”

  容六的父亲老来得子,到这时候年岁已高,但依旧是容家的顶梁柱,主心骨,他如果出什么事,必然有场不小的动dàng,四方窥伺着的势力们都会蠢蠢yù动。倘若真的权力更迭,那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容六轻描淡写,但他能想象的出这段时间风平làng静之下的激流暗涌。

  肖腾想问是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是否严重,但又怕时机敏感,这样探究会犯忌讳。而在他踌躇的时间里,容六已经接下去道:“我想,我可能再呆一阵子,就要回去了。总在外面晃着,我也太不孝。”

  肖腾心中有许多冷冷热热的言语,到头来只能化为一个短短的“嗯。”

  容六看着他,又笑道:“亲爱的,你真是,

  从来都不关心别人啊。”

  “……”

  他原本就是铁石心肠,无qíng无义的人,因而肖腾并不打算反驳。尤其他记得容六的一走了之,不予理睬。

  肖腾去洗漱了一下,仔细刮去了胡子。洗净泡沫的时候,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那脸上的神qíng也不知是喜是怒是哀是恨,百般纷杂,毫不淡定,以至于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一天的光yīn已经白白被耽误了一半,他也就索xing堕落到底,不去公司了。然而和容六一起呆在家里,对现在的他而言,又不是那么自在。

  于是肖腾自顾自去了书房,而不等他坐稳,容六就亦步亦趋地跟进来了。

  青年抱怨道:“亲爱的,你很冷淡啊。”

  “……”

  “我走了这么久才回来,你好歹有点表示嘛。”

  肖腾突然觉得忍无可忍,冷冷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容六看着他:“啊?”

  “……”

  “你打电话给我了?”

  “……”

  青年展颜笑道:“哎,我走的时候太急了,手机忘记拿。”

  “……”

  “应该是落在chuáng上哪里了吧,反正我路上要用的时候没找着。”

  “……”

  “本来回到家,应该打电话来跟你讲的,但那边实在有太多东西要处理了,”青年顿了一顿,“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些事。”

  这点肖腾倒是可以想象。忙到焦头烂额无暇旁顾的状态,他自己都经历过无数次。至于家丑,谁愿意提呢,何况容六这么要qiáng的人。

  容六又问:“所以,你是打过电话给我了?”

  “……”

  “打了很多次吗?”

  “……”

  容六笑道:“我这就去看看。”

  肖腾立刻说:“你敢!”

  青年微笑了,他就那么浅浅地笑着,无声地望着他。

  肖腾突然意识到,容六确实是很好看。过分的那种好看。

  笼罩下来的男人的气息,让肖腾不知怎么的,有些绷紧。

  青年弯下腰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肖腾一时说不出话。

  而后青年让他坐到钢琴上。

  凌乱的琴声听起来也很美妙。

  他保持不了平衡。琴声更让人混乱无措。

  肖腾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头一次,非常的不确定。

  心脏麻痹的,有种类似疼痛的感觉。但他不敢吭声。

  人一旦拥有了,就会害怕失去。

  尤其是人心这种善变的东西。

  拥有反而使人变得胆怯。

  他听得容六轻声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

  “对我再好一点吧。好不好?”

  “……”

  这也许算是,青年在朝他伸出手来。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该不该去抓住,以及究竟如何抓得住。

  容六回来之后,许多事好像都不同了,原本碍事的变得不碍事了,原本倒霉的变得不倒霉了,运气顺了不少,睡眠也安稳了,更没那么多无名火可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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