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时光_桐华【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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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晓晨弯下身鞠躬,“对不起,我错了……”话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赶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前,半跪在地上,搜肠刮肚地吐着。

  Yoyo看到她的láng狈样子,终于满意,嫌恶地撇撇嘴,对朋友们说:“走吧,下次再请你们来这里喝酒!”

  一群人呼啦啦,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霎时间,原本很拥挤喧闹的空间变得冷清安静,只剩下程致远一人。

  他站在颜晓晨的身后,看着她láng狈地承受着身体的痛苦,却帮不上任何忙。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他拿了个gān净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颜晓晨。

  颜晓晨漱完口,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离开。程致远想扶她,她摆摆手,示意不用,程致远只能默默跟在她身旁。

  她的脸色红里泛青,神志看似糊涂,却又清醒着,去储物室拿了自己的包,对值班经理说:“我下班了。”可走出酒吧,被风一chuī,下台阶时,她整个人向前扑,程致远忙抱住她。

  颜晓晨眯着眼看了他一瞬,惊讶地问:“程致远,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才就到了。”

  颜晓晨咧着嘴笑,“哦!是你就好!我大概醉了,脑袋很糊涂,麻烦你送我回去。”说完,她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李司机的车就在路边等,程致远小心地抱着颜晓晨放到后座,从另一边上了车。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对李司机说:“回家,开稳一点。”

  车子缓缓启动,程致远凝视着颜晓晨,看到凌乱的头发粘在她脸上,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却在快碰到她时,迟疑了,直到她难受地动了动,他才帮她把头发轻轻拨到耳后。

  沈侯开着从狐朋狗友那里借的车赶来,还没到酒吧,就看到了程致远的车。两辆车在同一条马路上,朝着不同的方向开着。沈侯打开车窗,一边不停地按喇叭,一边大叫“停车”。

  凌晨三点的街道,车流稀少,李司机早就留意到了沈侯的车,对程致远说:“程总,那辆兰博基尼的跑车好像是在叫我们。”

  程致远看了眼窗外,猜到是谁,淡淡说:“不用理会,继续开!”

  沈侯按了好一阵喇叭,可对方压根儿不理会。

  眼看着两辆车就要jiāo错而过,沈侯也不按喇叭、也不叫了,双手扶着方向盘,面沉如水。他踩着刹车,猛地一打方向盘,直接朝着程致远的车撞了过去。

  李司机急急打方向盘,想要避开,却被沈侯黏住,怎么躲都躲不开,砰一声响,两辆车撞到了一起,沈侯把程致远的车卡在马路边,bī停了程致远的车。

  沈侯打开车门,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冲了过来,“小小!小小!”

  他一把拉开车门,发现颜晓晨满身酒气、闭着眼睛,脸色难看地昏睡着,立即愤怒地质问程致远,“发生了什么事?小小怎么了?”

  程致远下了车,走到沈侯面前,冷冷地说:“我也正想问你这句话,晓晨怎么了?”

  沈侯明白程致远问的是什么,可他根本回答不了。他想把颜晓晨抱出车子,程致远挡在了车门前,“既然晓晨搬出了你的屋子,我想她肯定不愿再回去。”

  沈侯恐惧不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颜晓晨,却连想仔细看她一眼都不行,终于再克制不住,用力推开程致远,“我想带她去哪里,关你屁事!你给老子滚开!”

  以前每次起冲突,程致远都选择了退让,这一次程致远却丝毫没客气,一手扭住沈侯的胳膊,一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打在了沈侯的腹部。

  沈侯疼得身子骤然一缩,他眼中怒火喷涌,刚想全力回手,听到程致远说:“这一拳是为了晓晨的学位!”

  沈侯已经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程致远又是狠狠一拳,“这一拳是为了晓晨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沈侯紧握着拳头,仍旧没有还手。

  程致远又狠狠打了沈侯一拳,“这一拳是为了晓晨今晚喝的酒!”

  连着三重拳,沈侯痛得整个身子往下滑,站都站不稳,程致远像是丢废品一样推开他,想要关上车门。沈侯却紧紧抓住车门,qiáng撑着站了起来,“我可以让你打三拳,但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小小。”

  程致远想打开他的手,却一眼就看见了他中指上的指环,立即下意识地去看颜晓晨的手,在她的中指上也戴着一枚款式相同的指环。程致远犹如被毒咒魇住,霎时间整个身体都静止了。

  一瞬后,他问:“你打算带她去哪里?”

  沈侯说:“今晚先住酒店。如果她不愿意住那个房子,我们可以换房子。”

  程致远盯了沈侯一会儿,慢慢退开了几步。

  沈侯探身进车里,把颜晓晨抱下车,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程致远站在马路边,目送着沈侯的车开远了,才上了车。坐在刚才颜晓晨坐过的位置上,座位犹有她的体温,车厢里也依旧有一股苦艾酒的独特味道。

  李司机恭敬地问:“送您回去吗?”

  程致远闭着眼睛,沉浸在黑暗中,没有吭声。良久后,他疲惫地做了个手势,李司机发动了车子。

  颜晓晨醒来时,觉得头痛yù裂,眼睛gān涩得睁不开,神志却已经清醒,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刚开始,她以为是出租房的某个室友在和男朋友吵架,听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沈侯的声音。她一骨碌就坐了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出租屋,明显是酒店的房间。说话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颜晓晨捧着沉重的头,走了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

  沈侯正激动地和父母争论,没有注意到卫生间的门开了。

  “你们不要gān涉我的事……好啊,我知道你们反对,你们当然可以反对,我也当然可以不听……妈妈,我也再告诉你一遍,我喜欢颜晓晨,就是喜欢她,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娶她做老婆……哈!真搞笑!你们要知道,我的老婆不一定要是你们的儿媳妇!法律可没规定你们同意了,我才能结婚……”

  颜晓晨走到他身旁,轻轻拉住他的手,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吵了。

  手机那头还传来说话声,沈侯说:“你们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拉倒!”

  他gān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摸了晓晨的额头一下,“难受吗?”

  颜晓晨敲了敲头,“难受。”

  沈侯扶着她到chuáng上坐下,把一杯蜂蜜柚子水递给她,“喝烈xing洋酒就这样,酒醒后比醉酒时更难受,下次别再这么喝酒了。”

  颜晓晨正觉得口gān舌燥,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在酒店?”

  沈侯歪头看着她,“我昨天晚上到的上海,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惊吓。”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

  颜晓晨抓过chuáng头的包,拿出手机翻看,发现有上百个未接来电,除了沈侯,还有程致远。

  昨晚,她和沈侯打完晚安电话,以为进入“睡觉时间”,沈侯不会再和她联系,为了方便工作,就把手机调成振动,放进包里,锁在了储物室。

  颜晓晨尴尬地抓着头发,“我想等你回上海后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悄悄回来了……我没听到电话,对不起。”

  沈侯问:“辞职、搬家,都是大事,我不是反对你这么做,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颜晓晨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从昨天晚上起,沈侯就一直在想,晓晨为什么这么反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父母知道了他和晓晨的事,并且和晓晨见过面,说了什么。他早上打电话给刘叔叔,刘叔叔是个滑头,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又给Judy打电话,Judy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推测,他妈妈知道他和晓晨在谈恋爱。他打电话给爸妈,质问妈妈究竟对晓晨说了什么,三言两语,母子两人就吵了起来。

  沈侯压抑着qíng绪说:“我知道我妈妈见过你,也知道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是想和我分手吗?难道她的意见比我的意见更重要?我告诉你,我才不管她赞成不赞成,我不会和你分手!就算你想分手,我也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你这脾气啊!谁说要和你分手了?”

  沈侯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他坐到颜晓晨身旁,握住她的手,带着点委屈,可怜兮兮地说:“你辞了职,搬了家,却不和我说一声,我当然会以为你想和我分手了。就算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但她是她,我是我,你根本不用在意!”

  颜晓晨叹了口气,“每个儿女在父母眼中都独一无二,这不是客观题,是主观题,她认为我配不上你很正常,你去和你妈争论她为什么偏爱你,为什么觉得全天下自己的儿子最优秀,能争得清楚吗?如果你因为我,和你爸妈争吵,你爸妈不会责怪你,只会迁怒我。本来我和他们的关系已经没有了良好的开始,难道你还想加剧矛盾吗?”

  沈侯不得不承认晓晨的每句话都很正确,但有时候他宁可她像别的女孩一样大吵大闹,也不愿她这么清醒理智,清醒地让步,理智地受委屈。而且他就是没有办法接受父母的反对,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向豁达的父母会如此反对他和晓晨谈恋爱,因为无法理解越发恼怒。

  颜晓晨说:“你以前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留意你、对你有好感,我告诉你是在刚开学新生报到时,你知道是什么让我留意到你,对你有好感的吗?”沈侯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话题。

  颜晓晨说:“那年暑假,我爸在省城出了车祸,我一个人来学校报到,看到所有新生都是爸妈陪着一起来的,大包小包不是爸爸拿着,就是妈妈拎着,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他们还会嫌弃父母啰唆、管得太多,我就曾经是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他们根本不明白,没有一份爱是理所应当、天长地久……”颜晓晨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话语中断。

  沈侯不敢出声,握住了她的手,颜晓晨平静了一下,微笑着说:“在那么多同学中,我留意到了你。你妈想帮你拿包,你嘲笑你妈,‘养儿子不用,白养啊?’你拿着大包小包,还不忘照顾妈妈,你妈唠唠叨叨叮嘱你要按时吃饭,天凉记得加衣服,和宿舍同学和睦相处,手脚勤快点,主动打扫宿舍……旁边来来往往都是人,你却一直笑嘻嘻地听着,虽然明显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能看出来,你对爸妈很有耐心、很孝顺。从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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