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时光_桐华【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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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有什么事让他很难受,难怪昨天她就闻到他身上满是烟味。

  颜晓晨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提醒自己:颜晓晨,他在为什么痛苦,还和你有关吗?你应该憎恶他、无视他!

  颜晓晨低下头,向着楼门走去。

  沈侯看见了她,立即扔掉烟头,大步向她走过来,似乎想揽她入怀,却在看到她身后的程致远时,停住了脚步。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程致远,你可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小小进公司不久,职位很低,不管什么事,都轮不到她陪你去办吧?”不知道是不是抽多了烟,他的嗓子很沙哑低沉,透着悲伤。

  没等程致远回答,颜晓晨说:“我们为什么一起出去,和你无关!”

  沈侯没想到她会帮程致远说话,愣了一愣,自嘲地笑起来。他拿出手机,点开相片,放在她和程致远眼前,“这是我妈前天发给我的,你们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两张照片,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拍摄,就在颜晓晨家附近的那条河边,时间是寒冬,因为照片里的程致远穿着大衣,颜晓晨穿着羽绒服。一张是程致远抱着颜晓晨,她伏在他肩头,一张是程致远拥着颜晓晨,她仰着头,在冲他笑,两张照片是从侧面偷拍的,能看到他们的表qíng,却又看不全。

  颜晓晨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妈妈欠了高利贷十六万的赌债,沈侯回老家帮她去借钱,程致远来拜年,家里乱七八糟,她没好意思请程致远进去,就和程致远去外面走走,他们在河边说话时,突然接到了沈妈妈的电话,沈妈妈的羞rǔ打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让她一下子qíng绪失控。颜晓晨记不清楚第一张照片里的她是什么心qíng了,可第二张照片,她记得很清楚,她其实不是对程致远笑,而是对绝望想放弃的自己笑,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想许自己一个希望,让自己有勇气再次上路!

  可是,只看照片,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定会误会。当时,跟踪偷拍他们的人肯定不只拍了这两张,沈侯的妈妈从头看到尾,不见得不清楚真相,却故意只挑了两张最引人误会的照片发给了沈侯。难怪从昨天到今天,沈侯突然变得沉默疏离,总用审视探究的目光看她,颜晓晨还以为是因为结婚的事让他受伤了,舍不得再让他难受,特意今天中午去找程致远,却无意撞破了程致远和沈妈妈的密会。

  颜晓晨冷笑着摇摇头,对程致远嘲讽地调侃:“你们这些有钱人兴趣爱好很相似,都喜欢雇人偷偷摸摸地跟踪调查。”程致远雇人调查沈侯的父母,沈侯的父母却雇了人调查她,还真是臭味相投。

  程致远苦笑,对沈侯说:“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颜晓晨打断了程致远的话,“沈侯,我们分手吧!”

  沈侯满面惊愕地盯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颜晓晨bī着自己直视沈侯,一遍遍告诉自己:他的爸妈害死了你爸爸!

  沈侯难以相信颜晓晨眼中的冷漠,喃喃问:“为什么?”

  颜晓晨冷冷地说:“去问你爸妈!”

  “去问我爸妈?”沈侯对她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悲怆地说:“就算你现在要分手,我也曾经是你的男朋友,难道你就没一个解释吗?”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照片是你爸妈发给你的,你想要解释,去问他们要!”颜晓晨神qíng漠然,绕过他,径直走进楼门,按了向上的电梯按钮。

  沈侯追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抓着她的肩,bī迫她面对他,“根据照片的时间和地点判断,那是chūn节前后的事,颜晓晨,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当时,我们……我以为我们很好!”他神色yīn沉、表qíng痛楚,怎么都不愿相信曾经那么美好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骗局,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其中。

  “你的以为错了!”颜晓晨用力推他,想挣脱他的钳制。

  沈侯痛苦愤怒地盯着她,双手越抓越用力,让颜晓晨觉得他恨不得要把她活活捏成碎末。

  颜晓晨紧咬着唇,不管再痛都不愿发出一声,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茫然地看着前方,一瞬间竟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两个人真能一起化成了粉末,也不是不好。

  程致远看她脸色发白,怕他们拉扯中伤到了颜晓晨,冲过来,想分开他们,“沈侯,你冷静点,你冷静……”

  “你他妈抢了我老婆,你让我冷静点?我他妈很冷静!”沈侯痛苦地吼着,一拳直冲着程致远的脸去,程致远正站在颜晓晨旁边,没有躲开,嘴角立即见了血,眼镜也飞了出去。沈侯又是一拳砸到了他胸口,程致远踉踉跄跄后退,靠在了墙上。

  沈侯悲愤盈胸,还要再打,颜晓晨忙双手张开,挡在了程致远面前,“你要打,连着我一块儿打吧!”

  程致远忙拽她,想把她护到身后,“晓晨,你别发疯!沈侯,你千万别冲动……”颜晓晨却狠了心,硬是挡在程致远身前,不管他怎么拽,都拽不动。

  沈侯看他们“你护我、我护你,郎有qíng、妾有意”的样子,突然间心灰意冷,惨笑着点点头,“倒是我成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三了!”他狠狠盯了颜晓晨一眼,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冲出了楼门。

  颜晓晨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泪花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程致远捡起眼镜戴上,看她神qíng凄楚,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就算照片的事能解释清楚,可其他的事呢?反正已经注定了要分开,怎么分开的并不重要!颜晓晨看他半边脸都有点肿,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对不起!你别怪沈侯,算我头上吧!”

  程致远突然有些反常,用纸巾印了下嘴角的血,把纸巾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qiáng硬地说:“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电梯门开了,颜晓晨沉默地走进了电梯,程致远也跟了进来。

  到家时,颜妈妈张望了下他们身后,没看到沈侯,奇怪地问:“沈侯呢?他说在外面等你,你没见到他吗?”

  颜晓晨没吭声,颜妈妈看到程致远的láng狈样子,没顾上再追问沈侯的去向,拿了酒jīng、棉球和创可贴,帮程致远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程致远还能打起jīng神和颜妈妈寒暄,颜晓晨却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颜妈妈看他们气氛古怪,沈侯又不见了,试探地问:“沈侯说你们出去见客户了,什么客户连电话都不能接?沈侯给你打了不少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致远看着颜晓晨,背脊不自禁地绷紧了。颜晓晨沉默地坐着,手紧紧地蜷成了拳头。

  颜妈妈看他们谁都不说话,狐疑地看看程致远,又看看颜晓晨,最后目光严肃地盯着颜晓晨,“晓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晓晨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一个还算重要的客户,谈了一点融资的事,不是客户不让接电话,是手机正好没电了。”

  犹豫挣扎后,颜晓晨做了和程致远同样的选择——隐瞒真相,她理解了程致远,对他的怒气消散了。qíng和理永远难分对错,按理,妈妈比她更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按qíng,她却舍不得让妈妈知道。妈妈痛苦挣扎了那么多年,终于,生活在一点点变好,现在告诉她真相,正在愈合的伤口将被再次撕裂,只会比之前更痛。在qíng和理中,颜晓晨选择了qíng,宁愿妈妈永远不知道,永远以为事qíng已经结束。

  颜妈妈知道女儿在骗她,但她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对程致远立即疏远了,礼貌地说:“很晚了,不好意思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赶快回去休息吧!”程致远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颜晓晨,可当着颜妈妈的面,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隐讳地叮嘱颜晓晨:“你注意身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等程致远走了,颜妈妈问颜晓晨:“程致远脸上的伤是沈侯打的吗?”

  颜晓晨眼前都是沈侯悲痛转身、决然而去的身影,木然地点点头。

  颜妈妈满脸的不赞同,语重心长地说:“沈侯这孩子很不错,程致远当然也不错,但你已经选择了沈侯,就不能三心二意。沈侯现在是穷点,但穷不是他的错,你们俩都年轻,只要好好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千万不要学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老想着享受现成的。”

  颜晓晨苦笑,妈妈根本不明白,沈侯可不是她以为的身家清白的穷小子梁山伯,程致远也不是她以为的横刀夺爱的富家公子马文才。不过,沈侯倒真没说错,妈妈是拿他当自家人,拿程致远当客人,平时看着对沈侯不痛不痒、对程致远更热qíng周到,但一有事,亲疏远近就立即分出来了。颜晓晨想到这里,心口窒痛,正因为妈妈把沈侯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真心相待,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但会恨沈侯,也会恨自己,现在对沈侯有多好,日后就会有多恨沈侯和自己。

  颜妈妈仍不习惯和女儿jiāo流,说了几句,看颜晓晨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导她了,“反正你记住,莫欺少年穷,程致远再有钱,都和你没关系!在外面跑了一天,赶紧去休息,明天给沈侯打个电话,你们两个晚上去看场电影、吃顿饭,就好了。”

  颜晓晨走进卧室,无力地倒在了chuáng上。

  妈妈以为她和沈侯的问题是小两口chuáng头吵架chuáng尾和,只需要各退一步,甜言蜜语几句就能过去,可其实,她和他之间隔着的距离是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如果她是黑夜、沈侯就是白昼,如果她是海洋、沈侯就是天空,就算黑夜和白昼日日擦肩而过,海洋和天空日日映照着对方的身影,可谁见过黑夜能握住白昼,谁又见过海洋能拥抱天空?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从今往后,沈侯和她就像两条相jiāo的直线,曾有相逢,却只能jiāo错而过后,渐行渐远,他娶别的女人做新娘,对别的女人好;他不会再和她说话,不会再对她笑;他过得欢乐,她不能分享,他过得痛苦,她也无力帮助;她孤单时,不能再拉他的手;她难受时,不能再依偎在他的胸膛,不管她的生命有多长,他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颜晓晨摸着手上的戒指,想到他竟然会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泪流满面,却怕隔着一道门的妈妈听到,紧紧地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世上最残酷的事qíng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后,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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