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了,可下水后,在边上玩了一小会,就越游越远,邢老师和王老师都是旱鸭子,着急得不行,同学和老师一起拼命叫她,她也听不到。
邢老师急得叫张骏:“你是不是会游泳?赶紧去把她叫回来。”
张骏从沙滩上的小商贩那里现买了一件泳裤,换了后,跳进海里,去追huáng薇。
两个人在海里很久,仍没回来。
波làng一起一伏,人的脑袋又都差不多,从远处根本看不大清楚,可邢老师和王老师仍一直站在海边,手搭在额头上担心地眺望着,同学们却没老师那么多担心,开始各玩各的。
因为张骏不在,我和甄公子又一直相处得磕磕碰碰,所以我也没和他们一起玩。我、林依然、沈远哲三个人在海滩边修碉堡、挖城池。其实我心里很担心张骏,大海的无边无际令人畏惧,可越担心,反而越不想表现出来,只是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海面。
我们的城堡修了大半个之后,张骏和huáng薇才返来,邢老师气得不行,第一次发了火,不知道是对huáng薇的父母有顾忌,还是因为huáng薇是女生,邢老师的怒火全冲着张骏,骂得张骏狗血喷头。
我们都静悄悄地不吭声,就甄公子和贾公子像看戏一样,挤眉弄眼地笑。等邢老师骂完,张骏微笑着向甄公子、贾公子走去,两个人立即逃,可惜没跑过张骏,张骏一个人把他们两个人都扔进了大海里,两个人浑身上下全部湿透。
贾公子惦记着老师的叮嘱,不敢胡闹,湿着身子从海里走了出来,甄公子却索xing穿着衣服往大海深处游,气得邢老师跳起来,叉着腰叫:“甄郓,你给我滚回来!”
甄公子在海里叫:“在海里怎么滚?我不会啊!”
大家都想笑不敢笑,邢老师又气又笑,跺着脚叫:“你再不回来,我就让你明天一个人留守宿舍。”
甄公子慢吞吞地游了回来,甄老师嘴里骂着他,手里却找了条毛巾递给他。
张骏去换了衣服回来后,看到我和沈远哲、林依然在修城堡,他走过来,我朝他笑了笑,继续趴在地上修城堡,他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等我们修完了,我笑问他:“我们的城堡怎么样?”
他笑了笑:“很好。我们去海边走走。”
我低着头忙碌:“再等一下,我的护城河还没引水。沈远哲,我们从这里挖一条倾斜的河道,可以把涨cháo时的海水引到护城河里。”
忙着忙着,一抬头,发现张骏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站在làng花中,眺望着大海,背影显得有些孤零零。
“我去买瓶水,过会回来。”
我对沈远哲和林依然撒了个一戳就破的谎后,跑去找张骏。快靠近他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跳到他身边:“嘿,你怎么不和我们一块修城堡?”
他看到我,立即开心地笑了:“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他跑过去,和正在照相的甄公子、贾公子说了几句话后,又跑了回来。
我们两个人赤脚在海水里散着步,有默契地,向着远离老师和同学的方向越走越远。
他牵住了我的手,我又一次像是被电流电过,昏昏沉沉、苏苏麻麻的透心甜蜜。
他说:“你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
“问问我为什么在海里和huáng薇待了那么久?”
“我不想问,因为我能猜到为什么。”
我朝他做鬼脸,嘲讽着他的桃花运。即使刚开始没明白,现在也已经猜到huáng薇喜欢他。
他猛地拖着我的手,跑起来,边笑边跑,直到我跑不动,向他求饶,保证以后绝不再嘲笑他。
我们站在海滩边,只觉得天很可爱,地很可爱,海很可爱,反正眼睛里看到的一切没有不可爱的,不管他或者我,随便说一句话,两个人就能莫名其妙、毫无原因地笑了又笑。
那种傻傻的幸福啊,单纯、美妙,大概只能盛开在绚烂热烈的青chūn里。
张骏对我说:“海làng袭上来时,我们跳起来,看看谁在空中待的时间久,谁能落下去时,躲开làng花。”
“嗯。”我摘掉了眼镜和凉帽,把它们放到沙滩上。
我们跳起来,又落下,跳起来,又落下,海làng在我们脚边翻滚,我们大声地笑。
两个人玩得兴起,又都是xing子有些野的人,顾不上衣服会全部湿透,手拉着手冲着海làng走,和海làng正面对抗,海làng扑到我们身上,碎裂成千万朵làng花。
我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海,又不会游泳,开始害怕,想后退,他抓住我。“如果làng花来了,你就闭住呼吸,憋上一口气,过上一瞬,làng走了,再吸气就可以了。我会一直抓着你,不会让你被海làng卷走的。”
有了他,恐惧淡了,天xing里追寻冒险刺激的一面被激起,随着他越走越深,海水已经和我齐腰。当一个làngcháo涌来时,我紧闭呼吸,闭上了眼睛。感觉轰隆一下,自己似乎被汹涌的大海卷进了水底,身体被冲击得不受控制,害怕、恐惧、刺激都有。他紧紧抓着我,我紧紧抓着他,那一刻,似乎我所唯有的就是他,他就是我整个世界的支柱。
一会后,开始cháo落,水位下降,我的头又露了出来。我长出一口气,剧烈地咳嗽着,毕竟没有经验,还是被呛着了,他眼睛里全是笑意,看着我大笑。
我又是咳嗽,又是擦眼睛,又是抹头发,还能抽出空来,给他一脚。
等休息好了,我们手牵着手,又开始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海làng。
茫茫碧涛中,我们成了彼此的唯一,cháo涌cháo落间,我们放声大笑,肆意快乐。
2、青岛的最后一天
在青岛的日子过得太快,似乎转眼之间,就到了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上午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海洋知识考试,下午去军舰上参观,回来后举行闭幕式,颁发了优秀营员奖状,然后,正式结束了这次夏令营。
第二天就要离开青岛,贾公子大概想到又要回到他老爹的严厉管制中,qiáng烈要求晚上要放纵一把。张骏和甄公子去买了三瓶白酒、一箱啤酒、一大堆零食,偷偷搬运到宿舍的楼顶上。
张骏的朋友自然是甄公子、贾公子,我想请林依然和沈远哲,张骏居然不同意。我让他给我一个理由,他说因为林依然是乖女孩,肯定不能适应。我说,可是我和邢老师住一个屋,如果就我一个人很晚回去,老师会起疑,拉上我们班的第一名,老师就不会多想。他权衡了一下,只能同意。
我们把几个纸板箱子拆开,平铺在地上,开着两个手电筒,就在楼顶上偷偷摸摸地开起了告别会。
张骏、甄公子抽烟的姿势都很娴熟,贾公子竟然是第一次抽烟,当他笨手笨脚地学着张骏吐烟圈时,甄公子狂笑。
张骏给我拿了罐啤酒,我摇摇头:“我不喝酒。”
“从来不,还是戒了?”
“从来不。”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跟着小波他们混了那么久,竟然滴酒不沾,又问:“那烟呢?”
“偶尔会抽着玩。”
张骏拿了一根烟给我,我夹着烟,低下头,凑在他的烟前点燃,抬头时,看到沈远哲和林依然吃惊地盯着我,我朝他们笑了笑。
林依然不抽烟,也不喝酒,抱着一袋青岛的特产烤鱼gān,半是紧张,半是好奇地看着我们。
张骏教贾公子划拳,贾公子一输,立即就喝酒,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被家长和老师禁止的放肆。
甄公子嫌光喝酒没意思,拉着大家一起玩开火车,地名由他决定。
他问:“谁当青岛?”
我和张骏都赶着说:“我当。”
大家都望着我们俩狂笑,后来张骏做了北京,我做了青岛,林依然是南京,沈远哲是上海……
我如果输了,张骏帮我喝酒;林依然如果输了,沈远哲帮她喝酒。定好规矩后,开始玩。
“开呀开呀开火车,北京的火车开了。”
“到哪里?”
“南京。”
刚开始还玩得像模像样,渐渐地就混乱了。贾公子酒量特浅,醉得一塌糊涂,非要拉林依然的手,说是有心事告诉她,吓得林依然拼命躲;甄公子坐到林依然身边,把自己的手给贾公子,贾公子就把他的手捏在掌心里,摸啊摸,边摸边哭边说:“依然啊……”
林依然憋着笑,涨红着脸,看着甄公子和贾公子,甄公子一脸贼笑,不停地对她做鬼脸。
沈远哲酒量比甄公子要好,可一人喝了两人份,也醉得一塌糊涂,贴着墙角,双手撑在地上,非要倒立给我们看,证明他没有醉,一边趴在地上不停地倒立,一边还不停地叫我们,非要让我们看他。我们都咿咿呀呀地答应着,实际理都不理他。
张骏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酒,却只有五六分醉。我和他趴在围栏上,眺望着这座城市并不辉煌的灯火,身后的吵闹声一阵又一阵地传来,我们却奇异地沉默着。
他夹在指间的烟,几乎没有吸,慢慢地燃烧到了尽头。看到我在看他,他解释说:“初三出了那事后,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戒了,现在就是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做个样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感叹地说:“许小波是真心对你好。”
“以前是的,现在我们已经绝jiāo了。”
“我和以前的朋友也不来往了。”
我们都沉默地看着远处,在那段叛逆的岁月中,他固然是幸运者,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突然说:“我好高兴。”
我诧异地侧头看他,他又说了一遍:“我好高兴。”
我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说:“我也是。”
他猛地握住我的手,非常大声地对着天空大吼:“将来我们结婚时,到青岛来度蜜月。”
我腾地一下,脸涨得通红,幸亏后面的那帮家伙都醉傻了,没醉傻的也以为我们醉傻了。我过了很久,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他却立即就听到了,冲着我傻笑。
不管别人如何看这座城市,它,在我们心中,是最美的一个梦。我们微笑着约定,一定会再回来。我们都以为,只要有了约定,我们就可以永远保留住那份幸福。
我们取道北京回家,因为是暑假,火车票不好买,尤其是卧铺票,邢老师麻烦了甄公子才替所有人搞定了火车票。统计买卧铺票的人数时,多了好几个同学登记。其实,我手头也有余钱,不过,我早就想买一套鲁迅全集了,所以,想都没有想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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