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如果不解决宋翊的问题,我和麻辣烫的感qíng似乎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难道在短短时间内,我所有的亲人都要弃我而去?
人生竟然如此无常,如此努力地想抓着,却越努力越绝望。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门铃声响起,我不是很想理会,所以没有应声。
门铃声倒是停了,可不一会儿,“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并且越来越大,我人正靠着门而坐,感觉连背脊都被震得疼。
“谁?”
“是我!”
陆励成的声音,只能站起来开门。楼道里灯光明亮,我却在黑暗中待久了,猛地一开门,眼睛有些受不了,忙用手遮着眼睛,转身往回走。他跟进来,我扭亮台灯:“什么事qíng?”
他盯着我没说话,我问:“怎么了?”
他说:“你去看一下镜子。”
我走到浴室,才发现自己脸上两道血痕,麻辣烫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可她带着戒指、又留着长指甲,所以脸没肿却有了伤口。
我头抵着镜子,脑袋发木,明天该如何给父亲解释?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不小心划伤的,你相信吗?”
“不相信。宋翊给我打电话,麻烦我过来看你一眼。我问他什么事,为什么他自己不过来,他又不说,我就只能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没让人失望,可惜错过了jīng彩一幕,许怜霜打的?”
我说:“难道你觉得会是宋翊打的?”
他依在浴室门口,闲闲地笑:“还有自嘲jīng神,恭喜!我以为被人撞破jianqíng的人好歹应该惶恐一下。”
我突然发怒,随手拿起洗手液向他砸过去。他手一勾,稳稳当当地接住,还在手里轻轻抛了一下,一副不屑之极的样子。我又拿起洗脸液朝他砸去,他轻松避开,我一股脑地将手头能扔的都扔了过去,却一个都没砸中他。
我看着地上的一片láng藉,只觉厌烦,手指着门外:“你出去!”
陆励成仍是吊儿郎当地笑着,手搭在浴室门框上:“何必呢?一副我冤屈了你的样子,敢做就要敢当,许怜霜若不是亲眼看到什么,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不过,我有点纳闷,宋翊看上去很放不下你,人却守在许怜霜那里,你就甘愿做个地下qíng人,二女共侍一夫?”
“陆励成,你不要跑我这里发疯,你觉得麻辣烫受了委屈,有意见去找宋翊,我就是想做地下qíng人又怎么样?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你出去!”我跑过去,一把拉开大门,轰他出去。
陆励成如一阵风般从我身边刮过,头都没回冲向了电梯。我“砰”的一声甩上门,人倚在门上,只觉得整个人要虚脱。这究竟是怎么样一笔烂账,我们究竟前生谁欠了谁的?
一会儿后,隔着门板,一个声音响起,如同就响在耳畔。
“对不起!我刚才qíng绪失控了。”
我不吭声,他继续自顾地说着,如同对着黑夜倾诉:“我总觉得你既然喜欢宋翊,就该大大方方地去说清楚,尽自己的力量去追求他,何必这样藏着掖着,弄得大家和你一块儿难受。”
我平静地说:“宋翊爱的是麻辣烫,自始至终是宋翊在选择我和麻辣烫,而不是我选择他。我藏着掖着,也许只是知道,我压根儿没有机会,也许,我只是给自己保留一点自尊。”
陆励成说:“其实,我不该说你,我连‘喜欢你’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对不起!”
我脸贴着门板说:“没关系,我刚才不是生你气,我是……我大概只是想抓着一个借口发泄。”
他低声说:“也许我太骄傲,知道她不喜欢我,就已经连说的勇气都没有了。其实即使说了,她仍然爱的是宋翊,换来的也许只是冷漠的拒绝和逃避。我不说,至少还可以在她面前保留一份尊严,君子之jiāo的相处。”
陆励成语气中的哀伤和茫然让我想落泪,他这样的男人,早已经被岁月淬炼成最硬的寒钢,不想竟因qíng化为绕指柔,可爱qíng没有公平而言,不是谁付出最多,就该谁得到。麻辣烫就是不爱他,他也无可奈何。
我轻轻地说:“想心不生波动,可宿命难懂,不想只怕是没有用,qíngcháo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顾暗自蠢动,qíng若深谁又顾得了痛?”像是回答他,更像是回答自己。
陆励成笑起来,敲了敲门:“这是我的版权。”
我也笑:“好的,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记得是你的歌。”
他开玩笑地说:“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我的痛苦就在于记xing太好!”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等一等,你说我和我爸说我脸上的伤是树枝划的,我爸能相信吗?”
“你明天早上几点去医院?”
“九点。”
“我也那个时间去医院,你爸见了我就相信了。”
“胡扯什么?”
“绝不虚言,回头你爸不相信,你找我算账。”
“那好!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晚安。”
“晚安。”
第十九章往事
往事已随岁月尘封,却在心上留下永不能抹去的苦痛,不知何去何从。
早晨,走近父亲病房时,听见里面一阵阵的说笑声,推门看见宋翊和麻辣烫竟然都在。麻辣烫紧张地看着我,怯生生地叫:“蔓蔓。”
我笑着说:“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这不是成心在我爸面前衬托我懒吗?”
麻辣烫神色一松,可眉眼间的尴尬仍是未去。
爸爸看我戴着口罩,担心地问:“你感冒了?”
我忙说:“没有。”正为难地、慢吞吞地摘下口罩,病房门被推开,一盆娇姿艳态的杏花映入眼帘。花开得很繁密,花后的人都看不清楚,只看见一片“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的繁花丽色,让人惊觉chūn天已到。
病房里有了这么一大盆生机勃勃的花,消毒水的味道都不知不觉中淡去。陆励成一边擦手,一边和爸爸打招呼,又自然而然地问我:“脸上的划伤还疼吗?挑了半天,结果还没要那盆,倒弄得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样。”
麻辣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立即摇头:“不疼了,看着吓人,实际划得很浅。”
爸爸心疼地说:“这丫头,挑个花也能弄伤自己!”
我笑:“很快就能好。”
我服侍爸爸吃完早饭,护士来推爸爸去做治疗,他们一走,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麻辣烫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的事qíng。我这段时间就和疯子一样,看到宋翊的留言说有急事先回北京,让我也尽快赶回北京,我没有思考究竟是什么急事,反倒觉得好似自己被人抛弃了,飞机上喝了些酒,所以看到你们……”
我打断了她的话:“是我错在先,如果……”如果我没有刻意回避你,我早应该给你打电话,那就不会有后来的误会,可是我又怎么可能不回避你?我没有办法同时面对你和宋翊。这是一个不知道如何解开的死结,我苦笑着,握了握麻辣烫的手:“没有关系的。”
麻辣烫看着我,yù言又止,最后也握了握我的手,算是冰释前嫌。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鸿沟正在越来越大。如果她仍是我的麻辣烫,她应该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为什么发生这么多的事qíng竟然不告诉她,她会寒着脸问我究竟有没有当她姐妹,她会嬉皮笑脸地拿着我的手让我打回她一巴掌。她会臭骂我,然后再陪着我一块哭泣。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礼貌地说:“我已经和妈妈说过了,她说她会帮我联系北京最好的癌症专家。”
“谢谢。”
病房里的气氛安静地古怪,我小心地说:“我爸的治疗时间会很长,你们去忙自己的事qíng吧!我一会儿说不定也要出去一趟。”
宋翊和麻辣烫起身告辞,麻辣烫站在门口看着我,一直不走,却也一直不说话,我心里难受得想哭,很想抱着她说:“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我宁愿被你骂、被你训。”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终于,她笑了笑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和叔叔。”
宋翊看着我和陆励成,眸中的黑色越来越重,低下了头,随着麻辣烫一起离去。
陆励成看他们走远了,问我:“你需要办什么事?需要我送你吗?”
“早上接到中介的电话,有人来看房,我坐地铁回去很方便,所以不麻烦你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我指指他的花:“谢谢你了。”
他笑:“别说‘谢谢’,我惦记着你‘以后为我赴汤蹈火’呢!”
我被他一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刚说过这话没多久,昨儿晚上就冲着他大发雷霆。
他看我面红耳赤的,就没再打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帮爸爸把病房收拾gān净,给护士打了招呼,回家带人去看房子。
来看房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好像是帮女儿买房子,我不知道她是真看不上房子,还是为了压价,一直不停地说着房子的缺点。
当年怎么装修的?房子本来就很小,为什么还把卫生间搞那么大?为什么装这么大的浴缸?为什么不直接弄成淋浴?浴缸颜色和式样也难看。
我保持着一张木然的脸,沉默地听着。这个浴缸是我和爸爸一块儿去挑的,父女俩几乎跑遍北京城,才寻到这款喜欢的浴缸。劳累一天后,在这里面泡一个热水澡,舒服得让人不愿意起来,虽然因为这个让房间面积变小了,可我认为大大的值得。
她又开始批评我的墙纸,怎么只有一面墙贴墙纸?怎么就黑白二色?这到底画的什么东西?不伦不类!如果买了房子,她得把整面墙都重新弄过……中介都不安起来,一遍遍朝我抱歉地笑,我却只是木然地听着。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和妈妈在这里刷墙壁,贴墙纸,两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报纸做的小帽子,我在梯子上高唱“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qiáng,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很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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