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晨晨哇地一声哭了,使劲儿扭动着小小的身体试图挣开女人的怀抱,小手更是朝郗颜这边伸过来,大声嚷道:“妈妈……”
她喊得很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是害怕到极点。
胸口如被雷击,血ròu全部绞在一起,一股热流轰地冲上脑门,眼泪夺眶而出,郗颜哭了,双手死死抓着温行远的衣服,几乎要扯破他的袖口,“晨晨,别怕,妈妈就在这……”
抱紧郗颜,避免她向女人靠近,温行远咬着牙轻哄:“晨晨不哭,晨晨是爸爸妈妈的乖孩子……”
“爸爸……”晨晨眨巴着眼晴,晶莹的泪珠儿大颗大颗涌了出来,滚到腮边,小身子轻轻哽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
“有什么要求你提,别伤害孩子。”席硕良敛神,眸底的温度降至零点,虽然与温行远一家初次见面,可是眼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在四个大人眼前出了事,任谁都无法不愤怒。
“要求?”女人收敛笑意,冷哼一声,眸光直视安以若,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你,牧岩根本不可能骗过我们,都是你的功劳。就冲你帮他这个忙,我今天就回送你一份大礼。”略顿,枪口更加用力地抵在晨晨细嫩的脖子上,她一字一句说道:“我的要求就是要你的命,还有她的命。”
“不要!”郗颜惊叫一声,晨晨小脸苍白,嚎啕大哭:“爸爸……妈妈……”
“别伤害孩子,有恨冲我来。”安以若反而冷静下来,似是明白了女人的来意,一步一挪着向她靠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如果我无意中破坏了你什么,我愿意一力承担,求你放了孩子。”
“放了她?”女人倨傲地看着她,冷淡的神色起了细微变化,“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妹妹?啊?子弹直she进心脏,当场死亡。你们怎么没有想着放过她?”
原来在高速路上被牧岩当场击毙的女人是她妹妹,安以若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联系起前因后果,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冲她而来,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女人yīn冷的面孔,她冷声:“当时的qíng况我别无选择,你妹妹的枪指着我朋友的头,她不死我们就得死。她罪有应得。”
听到安以若提起那天的qíng形,女人qíng绪骤变,发疯般举起枪,右手食指一勾。
“以若!”席硕良大惊,未及靠近,已听“砰”的一声,消音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子弹准确无误地she在安以若脚前的地面上,而她,闭上眼晴躲也没躲。
扭曲的面容变得狰狞了几分,女人恨声:“轮不到你说她,不想让这孩子死得太快就闭上你的嘴!”
“少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温行远恼怒,看着女儿惊恐的眼神,听着她一声声叫着爸爸,他想大开杀戒,目光锋利地迎视女人,他冷冷说:“说出你的条件,如果钱能解决,报个数。”如果要命,就他妈的确定要谁的,伤了我女儿掘你祖坟的事我温行远也做得出来。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吞了下来,不想激怒她,心里却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跟我走,安以若。”女人也知耗下去对自己并无好处,以眼神示意安以若过去,“按电梯,快点。”
静默两秒,安以若抬步向她而去,颤抖着按下电梯,听到女人催促:“进去。”
“放了孩子。”安以若不为所动,倔qiáng地望着她,“我跟你走。”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进去。”女人扬声。
“那把孩子给我,你把她吓成这样,楼下保安那关你就过不了。”安以若不肯放弃,只要孩子到了她手上,拼死她也不能让她出事,“我保证乖乖跟你走。”
“以若阿姨……”晨晨眼泪汪汪地回头,见父亲大人冲她点头,懂事地向安以若伸出胳膊要她抱。
女人抱紧她缩后一步,不肯妥胁。
双方僵持之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原本悠扬的铃声此刻竟有几分悲壮,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温行远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被他握紧的郗颜的手更是冰凉。
他的手机响过之后,安以若的手机再度响起,响了几声便径自切断。安以若分辩出铃声的不同,心跳骤然加速,眸光直视女人,一步一挪地倒退进电梯里。
女人眼中闪过疑惑,来不及思考闪身跟了进去,电梯门迅速合上,然后极速下降。
“晨晨?”郗颜yù跟上去,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温行远一把扶住,冲到电梯前已来不及了。
“走楼梯。”席硕良率先反应过来,语落之时,身影已消失在楼梯口。
扶着郗颜下楼,温行远的手机再度响起,按下通话键,他沉声:“人下去了,乘电梯。晨晨在她手上,还有另一个女人质。”
“知道了。”牧岩利落地挂断,缓缓举起右手,紧握的拳头松开的瞬间,狙击手已蓄势待发。身穿特警服,手持配枪的他立在会展中心的大厅之中,目光暗沉,神qíng凌厉。
不爱则恨
“牧队长的办事效率果然不同凡响。”枪口依然抵在晨晨颈侧,女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伤痛,深吸了口气,“牧岩,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语气中的无奈只有两人才听得出来,声音如冰刃划破寂静的夜空,无声地撕扯着她的心。
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为什么非bī得她如此?难道一定要子弹贯穿他们的身体,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吗?
如果是,今夜,他们就成全了彼此,是痛若,亦是解脱。
牧岩目不斜视地望着她,脸色暗得像yīn云密布的天空,许久之后听他轻轻叹息,微薄的嘘气声里似是蕴含了沉重的压抑,直叹进彼此心里。颀长的身影笔直立在她对面,他保持握枪的姿势不变,抿紧了嘴唇,终于开口,却声如寒冰:“萧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唇边凝结着凄然的笑意,一滴泪清晰地滑下她的脸庞,她哑声:“晚了。回不了头了。”
回头谈何容易,流去的时光是双脚硬走出来的,怎么能倒退得了?不能了,不可能。
复杂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牧岩没再说话,良久之后,萧然侧身望着安以若,“就是因为她?”
牧岩没有急着回答,淡冷的视线迎上一双惊惧的眼眸,然后,他坚定摇头。
望向他淡无qíng绪的眼瞳,安以若的心没来由镇定下来,转头看着气喘吁吁追下楼来的席硕良,眼泪忽然涌了上来。
原来,她真的怕与别人纠缠不清,哪怕自己完全不明所以。
与温行远对望一眼,既已明白他将什么jiāo付给自己,牧岩轻轻却又郑重地点头,然后以眼神示意他切勿妄动,看着他搂着郗颜qiáng行将她带走,直到席硕良也在他的注视下退到身后的玻璃门外,市展中心的大厅内仅剩他,安以若,萧然及晨晨。
晨晨眼泪汪汪看向他,哭声渐渐低下去,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他淡然的眸内浮上些许温度,低沉淳厚的声音在空dàng的大厅里带着点点回音,“萧然,你走不出这里,把孩子给我,放了人质。”
她垂下眼眸,眼底的绝望被迅速掩去,声音带着些许破碎,“既然你来了,我也没必要走了。”侧身望着安以若,她说:“不过,她们得陪我。”
“不可能。”神色微微黯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尤其是孩子,她才几岁?你下不了手。”他无奈,同样一人一枪,他要顾虑的更多,他不想冒丝毫的危险,他不能让安以若或是晨晨任何一人受伤,这是他身为人民警察身肩的责任,他要以群众的安危为最先考量。
“你这么有把握?”萧然笑了,嘲讽的那种,随即敛笑沉声:“我比你想像中狠。”语气中的恨意那么qiáng烈,令安以若禁不住全身发凉。
是什么让她蓄积了这么深浓的恨意?是爱吗?她惊恐的同时竟有些好奇。
迎着她投来凄酸的目光,他的眸子凝成暗沉的黑色,似绝然无qíng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缕的温和之qíng,只是那眼底怎么看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始终不能在他眼中找到自己,幽幻的眸子终究是复杂得让她看不懂,似也无人能懂。
牧岩,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心吗?有吗?
“牧岩,为什么?”心弦似是再也承受不了崩力,啪地一声断裂,震得她的血液奔腾四溢,痛得她的身体霎时麻痹,萧然突然哽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拼死我也要带走一个。”沉默片刻后,她又补弃说:“你比谁都清楚,我有能力在你面前杀了她们其中一个,哪怕用我的命来换。”左手抱着已经哭不出声的晨晨挡在胸前,萧然脸色yīn寒,高举右手,枪口直抵向安以若的太阳xué。
是,他清楚。她的枪法齐准,他见识过。
以现在的qíng势,在枪法不分伯仲的qíng况下他的胜算并不是百分之百,她距人质实在太近,这让她占尽了优势,仅需一秒钟就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我是警察。”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崩溃心伤,可他向来不会说谎。
听着他毫无感qíng的回答,萧然的脸色刹那间苍白,黯淡得毫无一丝生气,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才苦笑了一下:“而我是毒贩。”
心伤再也无从粉饰,那抹自嘲的苦笑泄了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他们是天上的飞鸟与海底的鱼,距离真的太远了,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彼此一方死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忽然之间,她幡然醒悟。然而,一切都晚了不止一步。
如果她知道会有今天,如果她知道。
与牧岩的目光jiāo凝在一起,她缓缓退后一步,枪依然没有离开安以若的头,只是这次是抵在她的后脑,她冷声喝道:“走。”
安以若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这种qíng况,神仙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身为凡体ròu身的牧岩,明白这一点,她配合地缓慢前移,目光锁定远处的牧岩,似是在他脸上寻求解决的办法。
他表qíng冷厉而莫测,深深看了萧然一眼,双目迸she出烈茫,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站在原地磐石般纹丝不动,眼看着她一步步bī近,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不足五米的距离,听到她说:“我必须离开,我要在我妹妹面前杀了她。”
“外面是天罗地网,你走不了。”牧岩微一用力,更紧地握枪,声音沉得似是霎时可以将人压垮,他最后一次提醒:“把人质放了,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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