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语中的宠爱之意,傻子也能听出来。刘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萧小姐历经磨练成长为见习乘务长,故事一定很多,这期节目的内容想不丰富都难。”
叶语诺似乎是在好意提醒:“可这样爆料,会不会让观众对中南航空的服务产生质疑?”
“我们应该为观众呈现最好看的节目,而好看的标准有一项就是:真实。”身为频道总监,刘利是见解独到的。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顾南亭特意把萧语珩叫过来,又这样直言不讳地告之她初涉这个行业所犯下的错误,是有绝对把握不会对中南航空造成负面影响。既然如此,他当然希望做一期优质、丰富,又真实的空姐专辑。
顾南亭脸色稍霁,转首询问萧语珩:“你的意思呢?”
与叶语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萧语珩瞬间明白顾南亭的用意。她既然选择和冯晋骁重新开始,就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勇气面对叶语诺。如果过不了叶语诺这一关,怎么迈进冯家大门?
萧语珩眉眼间的神色温和,“录一期节目而已,会比应付吊丝乘客还难吗?”
随后又见了中南航空的女飞行员程潇,敲定了具体的录制时间,刘利满意地走了,叶语诺借口有事没和他一起回电视台。在一楼大厅等了片刻,就见萧语珩从电梯里走出来。
萧语珩并不意外叶语诺还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既然会来,不是要见顾南亭就是自己。显然,答案是后者。
径直走过来,萧语珩问:“有事吗,姐?”
“见习乘务长?中南航空的当家空姐?”叶语诺表qíng平稳地看着她:“我曾那么努力,一轮轮的选拔,一次次的考核,全部通过,却还不如一个用灭火器喷了老板的人。萧语珩,你说这是为什么?”
正是中午阳光照qiáng烈的时候,叶语诺逆光站在面前,让人觉得既远又近。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萧语珩坦言:“因为顾南亭是我哥哥,对我的宽容,远比比任何人都多。”
“你的言外之意,作为姐姐,我很失职?”
“我从未觉得你有义务或是责任对我好,失职也就无从说起。可你因为妈妈选择我的抚养权放弃你的怀恨在心,带着目的接近顾南亭,就对吗?”直视她的眼睛,萧语珩首次和她针锋相对:“为什么你总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别人?你是说你吗?什么是属于你的?哪儿些是本该属于你的?”叶语诺神色微冷,语音略重:“没错,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可那又怎样,我不过是想弄明白,你是不是顾长铭的女儿。”
关于她身世的版本,多年来,萧语珩听到过多种版本,其中当然包括萧素婚内出轨生下她这条。三年前叶语诺第一次以严厉的语气质问和鄙夷她时,萧语珩完全接受不了,她根本无法想像温婉贤惠的妈妈会背叛丈夫,背叛婚姻。然而现在,她却敢坦然地反问叶语诺:“那你现在弄明白了?”
在叶语诺的观念里,父母离婚,身为母亲的萧素又那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她的抚养权,只有一种答案,就是萧语珩不是她的亲妹妹,而是顾长铭的女儿。
一改在冯晋庭面前温柔如水的样子,叶语诺水火不侵般冷冷一笑:“顾南亭做得滴水不漏,我哪里有机会去弄明白。至于冯晋骁,萧语珩,你真的能忘了从前,和他重新开始吗?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信任他吗?”
每每她们独自面对的时候,叶语诺总是这样咄咄bī人。换作从前,萧语珩没有底气回答她,然而这一次她在冷静了片刻后说:“我既然可以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回到他身边,就可以把被你粉碎的信任找回来。”
艳域27
在岁月的磨砺下,萧语珩的成长如期而至,回眸曾经无所顾忌的青chūn,终究是结束在那场疼痛里。叶语诺盯着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孔,再也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痕迹。
“就是不知道冯晋骁对你的信任还能剩下几分。”叶语诺唇畔浮现浅浅的一丝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分手那么久,他才去挽回你。如果他爱你,怎么可能放任你留在顾南亭身边两年?两年呢,足以令一个人变心不是吗?”
“我从来不愿意相信,我的亲姐姐,会那么渴望我不幸福。”萧语珩深深地望着她:“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你就能和他在一起吗?如果你真那么爱他,又为什么和姐夫恩爱多年?”
“我爱他?”叶语诺微仰头,笑得很是讽刺:“晋庭哪里输他?我凭什么爱他?”
“可三年前你却告诉我,你们相爱。你之所以嫁给姐夫,是一场yīn差阳错。”回想那一天的qíng景,萧语珩不自觉地捂住了左胸口:“而他接受我,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像你。”
“你该庆幸长得像我,才能祈求到他的爱qíng。”当叶语诺冰冷地陈述着这样一句话,爱qíng城垒似乎在瞬间倾塌,二十岁的萧语珩慌不择路。
可身为姐姐的叶语诺还不解恨似地继续:“可我已经嫁给冯晋庭,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既然他总归要娶一个女人作妻子,是你也未偿不可。”
是你也未偿不可!犹如恩典,更像施舍。
记忆如同老旧的刻录机一样缓缓启动,把萧语珩拉进回忆。从她第一次表白冯晋骁的拒绝,到终于在一起之后,他待她的克制不亲密,萧语珩几乎相信了叶语诺的话。可是,她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冯晋骁对她的好。
比如,她淋雨感冒,可怜兮兮地给冯晋骁打电话说:“你什么时候休假啊,我都想你想病了,你也不心疼。”他就真的连夜赶回来。
那是萧语珩第一次在冯晋骁G市的公寓过夜。之前她也曾撒娇赖皮地想要留下,可他总是亲亲她说:“等你长大一点。”
萧语珩还不能理解,一个心理健康,又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她一个娇俏又热qíng大胆的小丫头要拿出多少自控力才能压住身体里熊熊燃烧的yù、火。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半晌嘟哝一句:“你就是嫌我那里小。”
冯晋骁哭笑不得地捏捏她的小脸蛋,故意逗她:“还知道自身的缺点呐,那就把自己照顾好了,多吃饭睡觉少生病,发育达标了,”他把扭来扭去的小东西抱进怀里搂住,贴着她耳廓热血沸腾地说:“就乖乖躺到我chuáng上来。”
可那晚的冯晋骁却表现得截然不同。他先是带她去医院,得到医生的再三保证,确定不需要打点滴,才开了药回去。然后又开了很远的车去买平日里萧语珩喜欢的粥和小菜,哄着她吃了饭和药,搂着她整晚没松开。
两天后等她好了,他又yīn沉着脸训斥:“多大的人了不懂得照顾自己?下雨乱跑什么?和我约会也不见得那么积极!再有一次像这样给我添麻烦,就把你退货。”
因为不放心萧语珩,冯晋骁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案子在G市停留了两天,上级领导就快把他电话打爆了。可为了让小女朋友安心休息,骁爷只得把手机调成静音,假装自己很悠闲。
萧语珩也不吭声,拉着他的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原地晃来晃去的。
冯晋骁见她一副当耳边风的样子,啧了一声,捏着她的小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视线触及她雾气氤氲的大眼睛,心瞬间软得像棉花,不止气场没了,语气都变了:“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重话,哭什么?”
萧语珩难得地不听他的话,打开他的手,以带着哭腔地声音说:“都不没问人家为什么淋雨,就在这发火。要不是骁爷你要过‘shòu辰’了,我才懒得去打工呢。生日礼物也不要给你了,随便大街上抓个男人送他。”
生日?冯晋骁自己都忘了。见小丫头扔下他要走,他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把人逮回来,“敢把我的礼物便宜了别的男人,照着三餐收拾你!”
这个男人,霸道得放肆!
小老虎一样的萧语珩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结果先被骁爷按在车里亲了个够,然后撒了个小娇把他公寓的钥匙拿到手了。在萧语珩看来:算是扯平,没有吃亏。
没错,从倒追冯晋骁开始,主动的一直是萧语珩。可她再笨,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对她的喜欢和在乎。萧语珩不相信,冯晋骁把她当作叶语诺的替身。所以,面对叶语诺突如其来的发难,她气得心跳都加快了,掏出手机就要拔冯晋骁的号码:“他从来没说过和你谈过恋爱,我这就问他……”
叶语诺站在二楼楼梯处,不慌不忙地说:“何须问,你看他的表现不就明白了。”
萧语珩忍着眼泪问她:“什么意思?”
“他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叶语诺抚着腰缓慢地下楼,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萧语珩的心上:“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今天他要回来,有和你说吗?”
冯晋骁那阵儿为了案子忙得昏天黑地,别说回来看她,就算是电话,也都是在后半夜打过来。常常是聊了没几句,就累得睡着了。萧语珩心疼他的辛苦,才没有像以往那样缠着他。却因为心里装着事,一直盼着他回来。结果……
他的手机通了,却没人接。萧语珩颓然挂断,盯着叶语诺背影的眼眸里涌出泪意,她平复了下,再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哽咽:“可你已经成了他大嫂,你们……”就这样相信了叶语诺的话。
叶语诺没有说话,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的羊水破了。见她滑坐在台阶上,萧语珩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要生了,立即奔过来扶住她手肘:“姐你没事吧,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小张师傅……”
叶语诺却忽然挥开萧语珩的手,打落她的手机阻止她给司机打电话:“不用,我等晋骁……”
“我等晋骁”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亲爱的姐姐心心念念要等的人是她的男朋友。萧语珩倏地僵住,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动,片刻,在叶语诺疼得额头泌出了汗珠,她声音颤抖的劝,“他从A市回来,万一不能及时到,宝宝会很危险……”
叶语诺深呼吸的同时,狠狠抓住萧语珩,用力到手甲都要掐入她的肌肤里,“他一定能赶回来,他能!”不知是因为肚子太疼,还是怎样,一向倔qiáng要qiáng的叶语诺的眼泪先一步滚落而下:“如果我知道我能怀孕,我该是晋骁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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