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她看书看得忘了回家时间的日子里,顾南亭都会直接来会所找人,一找一个准。
萧语珩哪里知道,顾南亭常常是在角落找到她之后,等到她发现他的存在才假装刚到,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沉着脸训斥她:“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能安分点陪陪萧姨?”
身为继子,顾南亭对萧素孝顺得如同亲生,但他却不像萧语珩,在懂得了顾长铭的养育疼爱之恩后改口叫爸爸,而是始终称呼萧素为萧姨。只是,萧语珩永远都不会知道,顾南亭其实是想以另外一种身份,在特殊的一天,改口叫萧素一声:妈。
所以,那时她才会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地调侃道:“妈妈嫌我吵啊,她说你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最令她安心。”实际上,是她意识到自己从从前的活泼好动变得太过喜静,害怕萧素担心。
听到这样的话,顾南亭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明显变化。准确地说,在发现萧语珩爱上冯晋骁起,他的心思,就不是萧语珩能懂的了。但他的语气还是会缓和下来:“她虽然嘴上不说,可谁不知道她最放心不下你。等你,”话至此,他明显停顿了下,隔了小片刻才继续:“等你玩够了,还是调回来的好。”
女孩子如花一样的面孔上的qiáng颜欢笑瞬间褪去。萧语珩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好半天才回应了一个字:“好。”却在心里无声地对自己说:等我忘了他。
然而,忘记一个人,却比记住一个人难太多了。
怎么连属于图书馆的记忆都和冯晋骁脱不了关系?萧语珩打断自己的冥思,回应林立:“那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用餐时好奇心起去参观过,里面的图书和期刊很全,不比省图逊色。”
林立没有错过她片刻的失神,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朋友推荐时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就非进去见识一下不可了。”诚恳的表qíng,令人觉得的他的言语发自内心。
萧语珩微笑:“应该不会让林先生失望。”
林立抬腕看表,“大厅进去可以直接转副楼吗?第一次来,摸不清门,见笑了。”
萧语珩转身望向大厅,见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在接待客人,“这里主副楼的连接设计比较有特点,像迷宫一样,没人引领的话只怕谁都会迷路。林先生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先到休息区坐坐,要是急的话,我带你过去也可以。”
林立等的就这一句:“那就有劳萧小姐。”
反正是表哥的生意,临时充当一下侍者小妹也未偿不可,萧语珩不觉有异,抬手示意:“林先生和我来吧。”
她堪称专业的话述和无可挑剔的手式引得林立失笑:“这不是在飞机上,你不用把我当乘客。”
萧语珩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女声喊她:“语珩!”
林立脚步猛地一顿。随着一个回身的动作,萧语珩错过了他瞬间的表qíng变化。
是赫饶到了。萧语珩面露喜色,心想总算能对萧熠jiāo差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手机一直占线。你在这等冯晋骁吧,他去停车了,我先去一趟副楼的图书馆,随后过来。”
赫饶没说话,和驾驶位上的年轻男子说了声谢谢,径自朝萧语珩走过来,神qíng紧绷,目光锐利,视线牢牢锁定她身侧的林立。
林立没有转身,留给来人一抹瘦削高大的背影,他在赫饶走过来前抢先对萧语珩说:“既然萧小姐的朋友到了,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
“没关系……”
林立轻声打断她:“昨天在机场碰上意琳了,改天还望二位姑娘赏脸,一起吃个饭。”
意琳?他们何时这么熟了?萧语珩不解,却又不好追问。
林立把她的蹙眉的表qíng尽收眼底,居然说:“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我也未能免俗,只是还没询问过意琳的意思。”
看来除了那次在机场的偶遇,林立后续还和楼意琳见过面。萧语珩一面想着下次见面要好好审审楼意琳,一面因忽然想到陆成远笑了,“意琳是个好女孩儿,追她的人可不少,林先生很有眼光。”
林立深深地看着她的清亮的眸子,神qíng是旁人不可知的复杂难明,眼角余光瞥到赫饶已拾阶而上,近在咫尺,他敛神:“所以我准备先摆鸿门宴,希望到时候萧小姐能帮我美言几句。”随即告辞:“留步吧,改天见。”
萧语珩不再坚持,在林立抬步而去时,转首看向行至近前的赫饶:“送你来的是谁啊?挺帅的,就是,好像小了点。”她笑得不怀好意,心qíng愉悦地打趣道:“什么时候起,你口味变重了?”
赫饶扫她一眼:“参加集训的队员,顺路。”
萧语珩微一扬下巴:“就这么简单?”
赫饶循着她的目光回头,柴宇降下车窗,扬声喊:“我先走了组长。”与此同时,赫饶看见萧熠的座驾远远地驶过来。
萧语珩拿胳膊肘碰她一下:“这下好了,我那一根筋的表哥估计又要以为是你的护花使者了。赫饶,你用这个方法瞒了他这么多年,以前是因为他心里有别人,现在呢?”
赫饶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这个话题上。她没有回应,只转首,以一种思虑的目光看向林立的方向,陷入了思考。几秒的沉默过后,萧熠停车的瞬间,赫饶对即将走进感应门的背影说:“先生,留步。”
萧语珩意识到她是在叫林立,不解:“怎么了?”
赫饶微微眯眼,不答。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林立置若罔闻。赫饶的神色倏地凝重了几分,几乎是以喝斥的语气jiāo代萧语珩:“到你哥身边去。”然后撇下萧语珩三步并两步地追过去。
萧语珩看见赫饶的手探向腰际,在一瞬的茫然之后,陡然反应过来她是准备掏配枪。可不知为什么,她又在后一秒收回了手。萧语珩自认胆子很大,尤其是和冯晋骁在一起之后,连同承受力也变得qiáng了,却还是被赫饶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和她牵扯在一起的案件,没有一件不是重案要案。
林立涉案?萧语珩着实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觉得太不可思议。尽管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深入了解,可在萧语珩看来,怎么看林立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犯罪嫌疑人,哪怕冯晋骁不止一次提醒她,不要仅凭感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好与坏。
这时,萧熠很随意地把车停在了会所大楼门前,急步奔上台阶,“怎么回事?”显然也是看见了赫饶的举动。
见萧语珩摇头,他命令:“晋骁呢,给他打电话。”然后跑向赫饶。
萧语珩朝感应门的方向张望,只看见从里面出来一拨说说笑笑的人,而赫饶被人流阻滞,没能在第一时间进入,至于林立,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身影,而萧熠,很快就跑到了赫饶身边,拉住了她。
冯晋骁的手机居然该死的占线,萧语珩急得直跺脚。
那边,赫饶甩开萧熠的手,“别多管闲事,护好语珩。”她错身避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进入前厅搜寻林立的身影。
对于拒绝他多次的女人命令又嫌弃的语气,萧熠稍有不快,可从她凝重的神qíng判断,让萧熠意识到眼下的事qíng不简单,倒也不和她计较,只抬手示意保安经理,自己则站在原地没动。
会所大厅的装修简约奢华,没有可避可闪之处,赫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电梯前追上了林立,她掏出证件递过去:“耽误先生两分钟,身份证看一下。”
林立不转身。
赫饶在他的沉默中收回证件,右手扶在腰际的配枪上,握紧。似乎只要林立任何一个轻微的反抗动作,她马上就会拔枪she击。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启,里面的两名男子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看见林立,瘦高的那个先伸手:“林总您可到了,小弟还以为您不赏脸呢。”
林立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再回身,伸出手与他握过:“怎么会?倒是劳烦你们下来迎我。”
矮胖的男人头发油亮,点头哈腰地和林立打过招呼,仰脸看向他身后的赫饶:“这位是林总的,朋友?”
林立微微转首,给了赫饶一个侧脸:“一直没有这个荣幸,和女警官jiāo朋友。”
艳域39
在赫饶听来,林立的话外之音太明显,根本就是在向眼前的两人宣告她的警察身份。如果她没看错,在听到林立说到“女警官”三个字时,两名年龄约在三十七八岁的男子的神色陡然一变。尽管他们极快地收敛,恢复如常,但那一瞬间的表qíng变化,赫饶捕捉到了。
换作旁人,未必能觉察到异样。可身为在特警队凭本事站稳脚跟的唯一一名女xing,赫饶除了身手不凡,还有最敏锐的直觉。她立即有了判断,哪怕林立自始至终都没转身,她也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男人,有问题。
至于问题有多大,她尚不能定论。
先前还在柴宇车上时,赫饶看见萧语珩与一名男子站在会所门前说话,就隐约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此人。然而,由于距离原因看不清男子的五官,即便大脑高速运转,搜寻一切和这个给她危险意识的男子的信息,都没能有收获。
前一刻叫住萧语珩后,男子回避与赫饶打照面的举动,愈发令她起疑。先前,表面看来赫饶在和萧语珩说话,实际上她却是一心二用,始终没有停止思考,直到沈俊的通缉令在脑海里清楚地呈现,赫饶倏地反应过来。
沈俊?六年前绑架萧语珩未遂,如今,是准备故伎重施,还是圈套?或者,只是相像,根本不是同一人?把一切解释为巧合合理吗?一时间赫饶无法下定论。
尽管她非常清楚,凭沈俊的jīng明,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落入警方手里。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他是沈俊,不是在沈俊面前无力自保的罗qiáng。否则,他也不会在逃六年,冯晋骁更不可能冒险把罗qiáng放出去,只为引他入局。
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沉淀,矮胖却衣着得体的男人以用目光打量赫饶,煞有介事地啧啧了两声:“难怪街上的漂亮女人越来越少,原来都去当警察了,可惜啊可惜。”他目光轻佻,全然不把纤瘦的赫饶放在眼里:“当警察有什么前途,做个花瓶还要拼命。”
赫饶抬眸扫他一眼,没有言语,流露出一种懒得费话的冷淡。
矮胖男倒也没笨到家,立马就从赫饶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屑,脸色一沉正yù说什么,年龄略长的瘦高男立即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闭嘴,然后赔笑地打圆场:“我这个弟弟没事就爱开玩笑,警察同志别放在心上。怎么,您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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