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牵绊这种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
事隔三年,当萧语珩说“没办法,心不争气”,顾南亭再没有一丝奢望。
就这样吧,以兄长的身份,与她,一辈子。
那么现在,作为哥哥,护她平安,是顾南亭唯一的信念。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能脱险。思及此,他速度不减地向前车驶去,边低喝萧语珩:“坐稳!”边用百万座驾的车头右侧撞向那辆分不清楚状况的传祺,bī它让路。
然后,不无意外地,撞击声响起之时,卡宴的车身猛然一晃。
如此极端又疯狂的方式或许只有顾南亭有胆量尝试,尽管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萧语珩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抑制不住的叫声中,她的身体因惯xing使然重重地撞到驾驶位的座椅上,而冯晋骁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她掉在地上的手机里。
萧语珩弯身取过手机,接通:“冯晋骁——”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哭腔,是面对危险时qíng不自禁表现出的依赖。
听见她的声,那端的男人回应:“别怕,赫饶已经上桥,我随后就到。”
低沉坚稳的语气有力地安抚了萧语珩,她回身盯着向卡宴bī近的JEEP,哽咽:“好。”
然而在特警队赶到之前,顾南亭只能孤军作战。
哪怕是一分钟,都是生死攸关。
传祺在被卡宴擦刮碰触之后终于让路了,打滑冲向右侧最里的车道,幸好对方司机反应够快,及时踩了刹车,即便方向盘有些失控,到底还是在撞上防护栏的前一秒停住。
有惊无险。
至于被“追尾”的损失,惊魂未定的传祺司机一时间无从计较。他只是透过车窗看见卡宴与JEEP一前一后飞驰而过,随后紧追而上的瑞风车窗里一个黑衣人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就听“砰砰砰”几声枪响——
当子弹呼啸着she向卡宴,顾南亭的手似乎比大脑更先做出了判断,方向盘猛地向右,再向左,车身飘移般闪躲的瞬间,他朝后座的萧语珩喝道:“趴下!”
下一秒,JEEP里也有杀手探出头来,与瑞风一左一右,同时she击。
“砰砰砰”子弹穿过空气,一枚接一枚,密集地she过来——
这回卡宴没能幸免于难,后面的两个车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爆掉。
不得不停车。顾南亭气的狠砸了下方向盘。可是,就在JEEP车里化身林立的沈俊准备下车抓萧语珩作为人质,试图向冯晋骁为自己换取一条活路时,突然响起的警鸣声令qíng势突变。
与萧熠假扮qíng侣,在会所里抓获由罗qiáng引过去的贩毒集团高层的赫饶,和首次执行任务,暗中配合她工作的柴宇,分别从萧熠的跑车车窗探出身体,在超出120迈的行驶速度中朝着JEEP和瑞风she击,跑车后尾随而来的两辆特警防bào车,则是赶来增援的突击二组和——冯晋骁。
耳麦里,响起冯晋骁凝肃冷寒的指令:“要活的!”
赫饶与突击二组异口同声地回应:“明白!”
沈俊怎么都没有想到特警队的速度如此之快。他本以利用了罗qiáng和派去进行毒品jiāo易的亲信必然能够成功引开警方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抓萧语珩,结果反而中了埋伏,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已被bī上了绝路,即便是以卵击石,也定然要以命相搏。
于是接下来,沈俊示意两车杀手全部下车,借着车身的掩护向警方还击。激烈jiāo火中,他在手下掩护中孤身一人接近卡宴。敏锐的顾南亭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他表面看来似乎是在静待警方救援,实际上却是一面以手势示意萧语珩随时准备从右侧下车,一面以手扶住卡宴车门内扣手,在沈俊靠近的刹那,他猛地推门而出,一脚踢向来人腰际,沈俊躲闪不及中招后,他又上前一步迅猛有力地挥出去一拳。
既然能掌握萧语珩的行踪,沈俊对顾南亭也是作过调查的,清楚他身手不错。他不敢掉以轻心,抬臂格挡,然后身形一闪移到了后座车门前,右手抠住车门外扣手yù开,左手抬起再落下,以枪托重重砸在顾南亭肩颈,随即枪在手间一转,枪口就对准了顾南亭的头——
从卡宴右侧下车的萧语珩回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瞬间消褪得一gān二净,刹那间,她声音凄厉地叫喊着:“不要!”
却根本无法阻止刺痛耳膜的枪响——砰!
时间停驻,世界静止。
唯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回旋在整个夜空:“哥!”
然而,在萧语珩眼底霎时变成血红色,顾南亭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反而是沈俊的枪脱手掉在地上,他冷漠yīn沉的脸上显出狰狞痛苦的神色,他无力垂落的左手滴出鲜红的血。
萧语珩肃然一惊,她猛地转身,就见身穿深色特警服,脚踏军靴的男人毅然立于至少五十米开外的特警防bào车前,隔着那么远的一段距离,萧语珩却像是能看到他暗沉幽黑的眼眸里迸she出的慑人烈茫。
是冯晋骁。
萧语珩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她用手捂着脸,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警匪之间的jiāo火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四周除了警鸣声,似乎再听不到其它声响,沈俊的目光从被警方制服的杀手落定在大步走过来的冯晋骁身上,自知大势而去,他略微弯唇,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冷笑。
无非一死。
走上贩毒这条路时,就已料到。
冯晋骁在沈俊沉默且冷漠的注视下收枪,行至萧语珩面前,以有力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用力抱了抱,就把人jiāo给赫饶扶着,缓慢又坚定地走向沈俊。
清冷的月光混着晕huáng的路灯投she在冯晋骁脸上,那面孔上的冷峻肃杀,以及眼眸里涌起的锐利锋芒,透出愠怒与狠绝。沈俊眯眼,森冷的杀气似从骨子里扩散出来,向四周漫溢。
顾南亭在两人沉默的对峙下缓缓退后。
沈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语带讥讽地说:“冯大队长终于肯露面了。”
冯晋骁的神qíng仿佛岩石般深沉:“这对你而言,不是幸事。”
沈俊也不反驳,自嘲一笑:“没想到事隔六年,到底还是栽到你手上了。”
“什么叫自食其果,在你身上得到了最佳演绎。”冯晋骁摘下黑色半指作战手套,语气中隐有几分不耐:“动手吧,我的弟兄等着收队回家睡觉。”
沈俊端着受伤的左手:“就算是赢了,冯大队也是胜之不武。”
“和我谈公平?你不配!”冯晋骁眉宇间透出狠戾:“对待你这种人,只需要以bào制bào。”话音未落,他发起进攻,一记侧踢毫不留qíng地招呼在沈俊被子弹击中的左臂上。
堂堂特警总队负责人,赫赫有名的冯大队,专攻其弱点,速战速决。
沈俊被踢得踉跄了两步,半边身子当即就被震麻。疼痛中,他真正领教了特别突击队冯姓队长最狠厉绝qíng的一面。明知此生到此为止,沈俊竟觉得,遇上这样的“克星”,荣幸。
冯晋骁丝毫不为这份荣幸所动,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他依然保持“主动出击”的风格,一记侧踢之后,急进的腿风朝着沈俊胸口而来。
沈俊生平头一回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濒临死亡居然还有些兴奋。他连退两步,避开冯晋骁的腿,紧接着他也一个侧踹朝冯晋骁胸口招呼过去,显然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冯晋骁闪身的同时一个后摆腿直踢向沈俊太阳xué,动作迅猛。
沈俊收腿不及,只能以双手格挡,可怜他左手才受了枪伤,根本无力承受冯晋骁重重的一踢,不仅感觉双手发麻,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力量bī得向后跌去,连退数步。
冯晋骁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随即反转身,化摆为扫,一个来势凶猛的边腿再次扫向沈俊太阳xué。沈俊无力硬接,弯腰低头躲开。冯晋骁步步紧bī,又是一个边腿,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沈俊的太阳xué,而是运足了劲,直接朝他的腰部踢去,腿风急进。
沈俊见状立即往前弓背弯腰,让冯晋骁这一脚从他头顶扫过。随后,他以左脚支撑身体,右脚一个后摆直bī冯晋骁面门。冯晋骁倒有些佩服沈俊的反应能力,不过,他还是不费力气的后仰身体避开,紧接着右脚迅速地向上勾起,向沈俊下巴踢去。
沈俊避无可避,尽管已经尽量偏头,嘴角还是沁出了血。沈俊也算是练家子,此时面对冯晋骁却似乎失去了反击能力,他恼怒地抬头,眼眸里闪烁着森冷的光,凝聚了全部的力气和绝对的杀气,一个飞腿直指冯晋骁的脸踢来,势不可挡。
冯晋骁的目光在沈俊因中枪而颤抖的手上扫了一眼,放弃了进攻他左臂的打算,向后退步的同时,改用右手扣住他脚踝,猛地用力向后一拉,直接就把重心不稳的沈俊摔倒在地。然后,冯晋骁默然而立,似乎是在等待沈俊站起来,又像是借助习习夜风散去一身杀气。片刻,他抬手示意。转瞬间,沈俊就被训练有素=的特警制服。
“冯晋骁!”沈俊被押上警车前朝着冯晋骁的背影说:“你既然能冒险放了罗qiáng,以他为饵诱我入局,为什么又没完全按照他提供你线索行事?”
冯晋骁停步,却没有转身,“他是罪不至死,但让你们这种人坐牢,比让你们死还痛苦。我的条件是给他条活路,但相比你许诺他的自由和金钱,诱惑力还太小。所以,我从没相信过他。”
沈俊苍凉一笑:“如果我们易地而处,冯晋骁,你比我狠。”
易地而处?这种假设不成立。但说到狠,既不是天生,也不是警察这个职业赋予,而是被你们这些亡命徒bī出来的。冯晋骁回头,目光如出鞘的军刀一样锋利,他说:“过奖。”
高德桥很快解除封锁,恢复jiāo通。看着赫饶垂手朝押解沈俊的警车走去,萧熠转身,就见迎面站着脸色很不好的柴宇,听他冷冷地说:“刚刚在会所,罗qiáng在背后偷袭你,组长为你挡了一刀。”
萧熠倏地望向赫饶,那渐渐走远你纤瘦身影,刺得他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冯晋骁显然也听见了柴宇的话,他拍拍萧熠的肩膀,转首朝萧语珩而去。
萧语珩却因顾南亭先前陷入的危境对冯晋骁有了怨气,她孩子气拒绝了冯队要送她回家的好意,站在顾南亭身旁,以吩咐的口吻说:“让司机来接我们。”
顾南亭抬腕看表,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把司机从被窝里拉出来,实在不厚道。看了冯晋骁一眼,他因萧语珩独特的关心方式得意一笑:“劳驾冯队帮我们拦辆出租车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沐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