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声的痛哭令郜驰的心针刺般疼起来,他侧过头极力平复着qíng绪,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抱进客厅,一同坐在咖啡色的沙发上,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柔怜轻拍着她抽泣中的脊背,无从安慰。
凉慡的夜风chuī动rǔ白色的窗纱,飘飞的纱角张扬舞动,为寂夜凭添了几许凄凉的美与神秘的媚,为爱苦等了四年的女孩委屈地哭倒在郜驰怀里,哭声被暗夜的静寂衬得愈发心酸悲凉。没有谁去计较时间流逝的快慢,他们相拥着渲泄心中深深的酸楚与浓浓的思念。
当简诺的哭声渐渐低下去,qíng绪终于平静下来,郜驰修长gān指的手指轻而柔地抚过她细嫩的脸颊,幽深的眼眸充满爱怜与疼惜。
简诺的眼晴哭肿了,此时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怀里,像是哭累睡着了。郜驰低头,凝视着她沉静的脸,深遂的眸中现出几许温柔,他轻声询问:“明天还要上班,是不是回房休息,嗯?”
长睫抖动了下,简诺摇头,伸出手臂自他腰侧穿过,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哑着嗓子低低地说:“你还没说为什么忽然就走了。”一声不响离开了四年,她想她是可以要求一个解释的。
似责备又似撒娇的语气,令郜驰在心底无声叹息,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是逃避不了了,拦腰将她抱起,等到把她安置在卧室的chuáng上,自己也脱了外套侧身躺在上面,扯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才低声轻责:“还是那么倔。”
简诺枕着他的胳膊,娇小的身子僵着不敢动,对于此时两人相拥的姿势有些不能适应。他们曾经是恋人,确切地说一直是,他抱过她吻过她,可是却还是第一次这样靠近。少女时期的任xing调皮已经蜕去,此时他们都是成年人,郜驰特有的男xing气息近在咫尺,她慌乱而局促。
感应到她的紧张,郜驰失笑,凑过去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别怕,我现在累得没力气欺负你。”
不止心累了几年,身体也在忙碌与拼斗中被透支得厉害。很多个夜晚他都无法入眠,现在她就躺在他怀里,真实到让他控制不住加快的心跳,然而郜驰只想汲取她身体的温暖,想好好休息一夜,单纯地,相拥而眠。
简诺默不作声,微红着小脸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翻过身背对他。他不知道在与他相处时,她依然如从前一样害羞。
其实,在某些方面,他们都没变。例如向来冷漠的郜驰在两人独处时话会变得多起来,例如只有在他面前简诺身为女子的娇羞才会不自觉地展露。
这样的两个人,才是彼此心的归宿,如何能轻易分开?!
知道她多少有些不习惯突来的亲昵,郜驰没刻意接近,左手撑头侧身躺着,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借着窗子洒进来的月光凝望着她的侧脸,思绪飘远。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拥抱时,向来活泼俏皮的她很紧张却也很安静,尽管身体微微颤抖,脸颊染上红晕,但眼神纯净信任。时隔四年,她害羞之余潜意里更多的该是抗拒吧,毕竟,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存在着陌生感,他们还需要时间适应。
郜驰忽然很想念多年前她憨憨地笑着摇他胳膊撒娇的样子,嘴角边的笑痕不及蔓延脑海中陡然闯进父母离世的qíng景与那场不可阻止的变故,心头被瞬间扎出血来,眸底划过凄然,他为命运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感到无奈且无力,下意识搂紧身前的她,灼热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他终于开口:“当时的qíng况,我不得不走。”
出国渡假的母亲在车祸现场身亡,父亲重伤加之受刺激心脏病发被推进抢救室,生命垂危。获知噩耗的郜驰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他隐隐感觉到接下来将是更大的风bào,曾经潜藏的隐忧如今即将成为浩劫。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力竭平稳的淡冷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简诺听到他在身后平静说道:“我下飞机的时候,爸妈都已经没了呼吸,他们死在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里。”
简诺闻言身体蓦然僵住,想过无数种他离开的理由,万万没有想到那年在他身上发生过如此悲痛的事。承受生离的同时居然还在面对与父母的死别,她无法想像当时郜驰的是如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捱过来的,她的眼晴湿了,心霎时软下来,坚定地握住他搁在她腰际的手,像是要传递力量和温暖给他,千言万语梗在喉间,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或许,她不该问。他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对于郜驰,简诺的爱,格外宽容。
将她的小手反握在掌心里,郜驰俯在她耳畔低低说:“没事,都过去了。”他没有沉浸在痛苦里无力自拔,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他早已在那段黑暗的生活中被迫接受了父母离世的事实。现实的残忍告诉他,必须坚qiáng地活下来才有资格言未来,尤其是他与简诺的未来。
“想让他们安心地去,葬礼就在国外办了。”郜驰几不可察地叹气,忆起自己孤立在父母墓前的凄凉,心口钝痛了下,“之后郜家的产业易主姓元,除了父亲名下六处房产,还包括爷爷创立的竹海,名正言顺地更名为元毅。”
郜驰永远忘不了元毅给他打来电话时嚣张的语气,他清楚地记得他这样说:“郜驰,郜家的一切已经在我手上,看来你只能和你父母一起埋骨他乡了……”刺耳的声音回dàng在耳际,郜驰一言不发,默然挂了电话。
接下来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郜驰从不愿去回忆,可一旦闭上眼晴眼前的画面就会不自觉切换成血腥和黑暗,不是他狠心地不想与她联系,在脆弱的时候他有多想念她是简诺不知道的,他无数次拔通她寝室的电话,却总是在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前挂断。说什么呢,没有未来,给不了承诺,他不知道打给她有什么意义。那时的他,没有把握扭转乾坤,费尽心力应对元毅派来“为难”他的人,郜驰真的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到国内。当终于摆平一切,已是一年以后。
他躺在chuáng上整整三天滴水未进,当第四天走出房门的时候,居然不适应外面温暖的阳光,下意识以手遮住眼晴,他倚着门望向家乡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醒来后,郜驰的生活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以凌厉狠绝的作风,得天独厚的天赋以及过人的悟xing快速在赌界崛起。
“元毅是谁?”简诺回过身来问他。
“父亲委任的竹海总经理。”
“总经理?”简诺讶然,说到底不过是企业的职员,怎么可能名正言顺接手总裁名下的所有产业?
猜到她的疑惑,郜驰的眸光倏然变沉,他冷冷地说:“他拿出了父亲的遗嘱。经鉴定,遗嘱有效。”
看似轻描淡写的陈述,隐藏着过于沉重的哀然。简诺愕然。
就是那样一份令人不可置信的遗嘱变改了郜驰的命运,让孤身在国外的他变得一无所有,紧接着账户被冻结,为父母办完葬礼的他,身无分文。
“他暗中派人阻止我回国,直到让我错失扳回残局的机会。”郜驰停顿了许久,像是在平复qíng绪,直到她的小手爬上他的俊颜,他才弯唇笑了笑,额头轻贴上她的,淡淡地说:“我曾指天发誓无力拿回竹海前决不回国。”他要让元毅看着他如何白手起家,拿回原本属于郜家却被他掠夺去的一切。
“出国之前已经意识到之后可能会发生变故,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不容人掌控的局面。”拥住她之前,他低声说:“不是我不想回来。原谅我,小诺。”
简诺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元毅为何会有他父亲的遗嘱?比如他是否确定遗嘱真是他父亲在自愿清醒下所立?比如他为何会甘心买回原属于郜家的产业?比如元毅的身份是不是真如他所言仅仅是竹海的总经理这么简单?然而此时,她只想抚慰他受了重创的心。于是,简诺回抱住他的腰身:“郜驰,我依然如四年前那样爱你,甚至更爱你。”她想告诉他无论发生过什么,她的心始终与他同在,没有因为分离而有丝毫的改变。
冷硬的心瞬间柔软到湿润,郜驰屈服于现实的温暖,决定隐瞒在那一场变故中她的家人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回归幸福
现实疼痛的磨砺在此时的郜驰身上看不到更多的痕迹,尤其是在简诺面前,或许是有所掩饰,或许是真正的放松,总之,当她在他身边,混乱不堪的世界陡然清静。
枕着一室雨后的微微凉意,他揽臂将她纳入怀内,用尽全力搂紧了她,沉沉睡去。
夜幕下华灯盏盏,雨后遥远的天际有种如梦似幻的深遂意境,相拥而眠的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身体相贴,无比沉静,无比安心。
郜驰在简诺身边睡了四年多来最安稳踏实的一觉。
当晨曦的第一抹光线穿窗而过,他睁开了眼晴,凝视着沉睡中那张jīng致无瑕的娃娃脸,眼眸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罕见的温柔。静静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宁静,是失而复得的珍视。轻轻握住她纤小素白的手,郜驰的心涨满了暖暖的幸福感。原来,再平静不过的相处也可以令人心cháo起伏;原来,人与植物一样都是具有向光xing的,下意识地靠近阳光和温暖。
对他而言,简诺就是那缕驱赶黑暗的阳光,一抹纯净的微笑,一个凝望的眼神,一句轻柔的话语,就可为他化解心中冷寒的冰封。
良久,郜驰轻轻抚摸着她凌乱的长发,在不惊醒她的qíng况下轻轻抽出被枕着的胳膊,起身后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黑色衬衫和满是皱褶的西裤,无声笑了起来,心里开始佩服自己的自制力确实不错。
昨天临睡前的那记拥吻险些让他失控,当简诺如猫儿般低低地呻吟出声,郜驰霍然清醒,回归的理智提醒他不该在此时更进一步,他需要些时间处理好某件事,否则他无法坦然面对她,于是,他克制地拥紧了她,连绵地吻她脸,嗓音低哑地说:“睡吧,在一起就好。”
是啊,在一起就好,在他身边就好。
黑暗中简诺看不清他的脸,但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微微收拢,牢牢抓住他衬衫的下摆,像是怕他走掉一样。了然她的心qíng,郜驰柔怜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很久之后,她才窝在他胸前缓缓睡去。
抬手耙了耙头发,郜驰体贴地给她掖好被角,去客厅打电话,接通后直接吩咐,“把我的衣服送到……”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简诺浅浅呓语了声,翻过身拥着被子睡得香甜。
直到郜驰一身清慡地从浴室出来,陷在chuáng上的可人还没醒。系好袖扣,他坐在chuáng边将熟睡的女孩捞进怀里,同时不忘把薄被裹在她身上免得着凉,低头脸贴脸地蹭着她细嫩如滑的肌肤,声音低沉而磁xing地提醒:“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会被扣薪水。”从她到竹海上班那天起对于她的工作安排他已了如指掌,知道今天她需要回事务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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