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左胸口的绞痛有如剜心一般。望着眼前那张明艳却又有些狰狞的脸,林雪心根本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咒骂的话远比袁启成二十年的杳无音讯更让她疼,疼得喘不过气。
终于,她低下头,将脸埋在双膝间,痛哭失声。
两人之间具体的谈话内容简诺不得而知,只是后来听到有护士议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居然咒自己的母亲,太不像话了。”她哭了。
之后,林雪心的病qíng急转而下,当天晚上就被送进了特护病房。凌晨时分,她的身体再次出现异常反应,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当简正明、林雪微、骆羿恒及步温柔闻讯赶来,看着神qíng木然地简诺坐在病房门外的大理石地面上默默掉眼泪,他们知道,林雪心捱不过这一关了。
骆羿恒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
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身上仅穿了件黑色衬衫,外罩深色外套的郜驰以时速一百四的高速将连夜回国的袁启成从机场接来,得以让分离了二十多年的两人见上了最后一面。
弥留之时,林雪心倚靠在丈夫怀里,虚弱地说:“启成……我想……浅析……想听她……叫我……叫我……”这就是母亲,无论子女犯了多大的错,永远可以无条件地去原谅。
抱着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袁启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鼓励着说:“雪心,浅析马上就来了,你撑着点……”但事实是他不知道女儿在哪儿,他根本找不到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教好女儿,他宠坏惯坏了她。
结局终究是令人遗憾的。
在生命的最后,林雪心等来的只是头脸是雪,一身湿冷的简诺。
她推开病房的门,被郜驰搂住的瞬间眼里漫过泪水,哑着嗓子说:“找不到浅析……”
连他都找不到的袁浅析,简诺又怎么能找得到呢。郜驰别过脸,将脆弱的女孩搂进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守在病房里的人仿佛听到催命的铃声。似是有qiáng烈的心电感应,简诺意识到小姨的世界正一步步走向黑白无声的时代。挣开郜驰的手,她跪在病chuáng前将素白的手覆在林雪心枯瘦的手上,哽咽着一遍遍叫着:“妈妈,妈妈……”
几分钟之后,林雪心的双手自袁启成腰侧无力地滑下来,垂下眼眸恬静地笑着沉睡在爱人的怀里。
在她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那个有着糯而柔声音的女孩替袁浅析为母亲送行,那个恨了半辈子的男人终于痛哭失声……
突如其来
林雪心葬礼那天,只身返回美国的袁浅析到底没有出现。发着低烧的简诺在墓园站到天黑。如果不是郜驰qiáng行将她带走,她很可能会冻僵在那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简诺头疼的病状愈发严重。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对止痛药的依赖xing越来越qiáng,剂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之前的三倍。
止痛药的效果似乎格外好,服用后头疼很快就能得到缓解,只不过神经显得异常兴奋,如果中断服药不只疼痛会加剧,还会出现烦躁不安的qíng绪,严重时更感全身疲乏,甚至感觉迟钝。另外郜驰愕然发现,无论他如何给简诺进补,都不能阻止她快速消瘦下去。
细心的骆羿恒发现了简诺的异样,他提醒郜驰:“止痛药还是少吃的好,是药三分毒。”
神经大条的叶优里也不无担忧地说:“她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你多陪陪她,小姨去世对她打击很大。”
步温柔则因为简诺的憔悴迁怒于郜驰,见到他,她冷了脸扬声质问:“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郜驰也不辩驳,只是径自走到简诺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旁若无人地伸手抚摸着她明显瘦削的脸。而她,乖顺地偎在他胸前,仿佛从前那样依赖与信任。
那样的相依,美得犹如一幅静止的画,定格在寒冷却不觉凄清的月光里,令步温柔再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她突然就明白了,如果没有郜驰,简诺的qíng况会更糟。
郜驰提出要带她去美国治疗,简诺拒绝了,她很懂事地说:“你在那边有公司,如果需要过去看看就去。小姨做七前我哪也不想去。”置身在郜驰怀里,简诺摸索着握住他修长的手指:“郜驰,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姨的离开,让简诺体会到人生无常,世事无常的道理。她忽然意识到,活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其实都患有一种癌症,那就是不可抗拒的死亡。此时的她,莫名地不再惧怕失去,尤其是深深爱着的郜驰。那些执着的爱,那些牵扯的痛,陡然释怀。
郜驰偏过头,无奈的眼中涌起心疼,揉了揉她长长的卷发,他柔声说:“我懂,小诺!”
简诺笑了,滚烫的泪落在他胸前的衬衫上,沾湿了郜驰的心。
祁跃明和辛锐来到竹海郜驰公寓的时候,简诺正在补眠。
客厅里,祁跃明说:“肖鹏的事你什么意思?肖家人开始活动了。”
郜驰闭了闭眼,睁开时脸上疲倦的神色被掩去几分,他冷声说:“放心,他们弄不出肖鹏来。”对于伤害简诺的人,他不想轻饶,所以早已暗中打通了一些关系,他很笃定可以压得过肖家的势力。
“都打点过了?”祁跃明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毕竟他没见郜驰做过什么,而且他离开宜城四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摸透肖家的关系网,打通一切关节?
郜驰揉了揉眉心,正想说“是人就有弱点”,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他看见简诺赤着脚走出来,看到祁跃明和辛锐时她明显怔了下,似乎没有想到会有客人来,反应过来时发现身上还穿着郜驰的衬衫,她抱歉地笑了笑转身退了回去。
与辛锐对望一眼,祁跃明笑了,拍了拍郜驰的肩膀,他说:“美国那边怎么说?对赌的事有结果了吗?”
郜驰自信地笑了:“一切顺利!”
祁跃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问:“那还需要过去吗?”
“我还在考虑。”郜驰敛了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只是……”
见到郜驰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祁跃明追问:“怎么了?”
郜驰耙了耙头发了,把事qíng的经过说了一遍。见简诺换了居家服从卧室出来,他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简诺给他们重新换了茶,才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责备道:“辛锐他们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旁若无人地揽过她细瘦的肩膀,郜驰说:“你整晚都没睡,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哪舍得叫醒你。睡饱了吗?”
辛锐注意到简诺的脸色很不好,担忧地说:“听郜驰说你失眠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应该到医院检查一下。”
简诺皱了皱眉,委屈地说:“每次检查都是一样的说词,无非就是让我别多想,多吃多睡,搞得像养猪一样。”
辛锐故意逗她说:“那正好让郜驰养着你。”
郜驰笑:“求之不得!”
深夜,简诺枕着郜驰的胳膊睡不着,为免影响他休息,她连翻身都不敢。
郜驰自背后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柔软的身体契合地紧贴着自己,大手滑进她睡衣里,从她细瘦的腰缓缓向上抚摸,直至覆上她胸前的挺立,同时以唇触吻她雪白的后颈。
简诺微闭着眼晴轻喘,下意识叫他的名字:“郜驰……”
手上轻轻揉捏着,郜驰哑声问:“想我吗?”
尽管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简诺依然为他的碰触而浑身无力,苏麻的感觉令她不自觉间更紧地偎向他怀里。
从细嫩的颈吻向她小巧的耳垂,郜驰在她耳畔重重的呼吸,他问:“可以吗?”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自己怀里,郜驰悸动不已。
简诺的呼吸也已经紊乱,感觉到他的yù望,她试图放松自己,缓缓退离他的怀抱,躺平的瞬间她轻轻扯开睡衣的系带,羞涩而又大胆地说:“爱我……”
目光落在她因害羞而泛着绯红的娇躯,郜驰的呼吸愈发重了,他声音沙哑地说:“我会小心……”
如果不是疲备至极,简诺根本无法入睡,郜驰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她多休息,很多个夜晚他都想要她,又不得不担心她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需索。见她日渐憔悴下去,无力地他终于忍不住给简诺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医生的建议是:“只要能令她睡着,什么方法都可以。”
月光洒在简诺脸上,郜驰成功将睡衣削离她的身体,搂紧她,他霸道而温柔地与她结合为一体……
“郜驰……”qíng动时,简诺攀住他的背,微仰着头喃喃着他的名字。
灼烫的掌心顺着她的曲线游走,郜驰沙哑低沉的嗓声温柔得无以复加,简诺听到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小诺,小诺……”
沸腾的qíng火燃烧了彼此的身心,甚至整个房间流淌的空气,郜驰舍不得停下此时刻骨的缠绵,他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要她……
激qíng退去,郜驰将她搂在胸前休息,简诺的脸轻贴在□的胸膛上,低声说:“你要回去了吗?”
知道和祁跃明的对话被她听去了些,郜驰没有隐瞒,他的手在她光luǒ的背上轻抚着,解释说:“爸爸妈妈的车祸案突然有了线索,警方和助理都打电话过来,希望我过去。”
简诺闻言僵住,等回过神来她抬起脸看着他,郜驰接着说:“当年有目击者称车上有两个人,可现场却只有司机一人,也就是说另一个人可能逃了。”
事隔四年,当郜驰已经放弃追察的时候,那个人却莫名出现了,尽管现在谁也不能确定那个被警方锁定的嫌疑人是不是和车祸案有实质xing的关系,可这个消息足以令郜驰兴奋。
简诺调整了姿势搂住郜驰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间,低声说:“那你去吧。”
袁启成公司的危机因为郜驰赢了对赌平安渡过,他与袁浅析之间的婚约自然而然地解除,如果不是父母的车祸案有了新发现,郜驰本不想再和简诺分开。于是,他只能说:“我很快回来。”
简诺点头,坚定地说:“我等你!”
郜驰离开的那天,宜城扬扬洒洒地下了场bào雪。
简诺徐行在漫天雪花里,任由胸臆间持续涌起的疼痛狠狠戳着她的血ròu之躯,一种名为“别离”的伤感急速弥漫开来,酸楚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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