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轻掩着,苏冉知道厉冥禹就在里面,推开后,淡淡的烟糙味还隐约裹着属于他的琥珀香,很快的,她又闻到游丝般若隐若现的香气,这次她很肯定是淡jú香,如果她能够集中一点,便很轻易猜得出,这是和薇从米兰带回来的一款香水味道。
后知后觉的人始终是要受到惩罚,她早就该想到,家里来了人,是她太过迟钝,所以在推门进来時看到沙发上的一幕后才会彻底崩溃。
一直以来,苏冉都十分喜欢这间书房,这里留下太多厉冥禹的气息,哪怕他没在家,她也会经常窝在舒适的黑色沙发上静静感受着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株藤蔓一样,他的气息如同藤蔓依附的树gān,供给她养分、雨露和阳光。
可此時,和薇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占据了原本属于她的地盘,厉冥禹也没坐在老板椅上,颀长的身躯同样倚靠在沙发上,和薇紧紧搂着他,jīng致的小脸哭得凄惨动人,像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动物找到了倾述的对象,而那对象也似乎很有耐xing地安抚着她,慰藉着她。
苏冉看着和薇的脸,那张与她有着相似容貌的脸,这一刻她竟然像是看到了自己,只可惜,厉冥禹从未这么拥抱过她,在那张黑色的沙发上,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人,从来都是......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所有的知觉全都被定格,耳边只有和薇嘤嘤的哭泣声,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姐姐,就在几个小時前她刚刚失去了父亲,这世上谁才是最可怜的人?
脚底柔软的地毯像是踩在了云端,下一刻便能让她从高空坠落,瞬间,摔到粉身碎骨。
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落在了厉冥禹的眼眸里,他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微微眯了眯瞳仁,刻意遮住心头泛起的淡淡不适感,良久后他开口,“你回来的時间要比我预想的晚很多。”
一直哭泣的和薇这才发现苏冉回来了,抬头,含泪的双眼闪过一抹隐忍。
苏冉终于从石化中反应了过来,心似乎已经不再痛了,反而胃像是被撕碎似的疼痛,是啊,心已经痛过太多次了,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苦痛,所以,她的胃痛了......
“或许,我应该明早才回来见你。”声音细若游丝,眼泪已经顺着眼睛倒流进肚子里,眼眶gāngān的,gān涩的也在抽痛。
厉冥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眉心略有松动。
和薇反而不依不饶,起身便冲着她走过来,狠狠扯过她的胳膊歇斯底里地问道:“苏冉,你还回来这里gān什么?”
深深的讽刺令苏冉几乎尖叫,她看着和薇,悲伤的眼神犹若即将逝去的天使,轻轻说了句,“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你一次次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也就够了,今天父亲刚刚去世,你却跑来我家里,你到底想要gān什么?”
“你家里?”和薇含着泪水苦笑着,伸手朝着周围一指,“当年妈将你抱走的時候毅然决然地跟和家断了关系,这座豪宅是和家的财产,什么時候变成了你的家?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当初使了坏心思让爸爸从中穿针引线的话,这座豪宅应该是我和冥禹的新房,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因为你,爸爸才将这房产转到了你的名下,苏冉,为什么你一回和家就要抢走我的一切?”
“所以,你今天甚至不管不顾父亲的后事就跑来了这里?为了什么?要回豪宅,还是要回他?”相比和薇,苏冉反而显得太冷静了,没有歇斯底里的激烈态度,也没有冷言冷语的讥讽之言,有的只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累了,不是平静,当一个女人累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心也跟着死去了。
这场爱qíng中,始终是她一人投入得太深太真太切,而厉冥禹呢?他就像现在这样始终保持着沉静的样子,始终将自己当成个局外人,不参与、不配合,他就像个过客,一旦起身离开便不留任何的痕迹。
“我为什么还要顾忌那么多?”和薇痛彻心扉地朝着她大喊,“苏冉,你得到了一切,我失去了一切。我恨你,因为是你不顾姐妹之qíng夺走了我的幸福;我恨妈妈,因为在她心里就只有你这个天生拥有高嗅觉的女儿,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出色,她喜欢的还是你;我最痛恨的就是爸爸,为什么?我和你都是他的女儿,他却为了让你获得幸福而毁掉我的幸福,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算他当時不知道,那么在没有举行婚礼之前他完全可以阻止,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宁可让我一无所有也要成全你!”
铺天盖地的怒吼声席卷了苏冉,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针一样扎进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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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二十一节哀莫大于心死(2)
疼痛已经扩散到了全身,苏冉就像是个无药可救的癌症患者,只等着生命最后一丝气息枯萎殆尽。和薇的泪水滴落下来,像是滴落在她的心口上似的,相比在看到文件瞬间的痛疼,姐妹之间的恨意才是最令她痛心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么,你为什么要哭?如果你真的这么痛恨爸爸,你的眼泪又是为谁流的?”她低低地问,嗓音苍凉。
“苏冉,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苦痛。”和薇哭得更厉害,泪眼中透着一股子恨意,“爸爸离世了,我和你也不再是姐妹,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苏冉,你以为你配得上冥禹吗?我告诉你,如果没有爸在背后的支持,你怎么可能嫁给冥禹?你以为,冥禹真的喜欢你?”
苏冉长长的睫毛缓缓扇动着,闻言她的话后,像是一尊玻璃娃娃似的毫无声息,良久后她开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原来,只有她自己才是傻瓜。
“是,我的幸福无缘无故不见了,你以为我会乖乖认输?我——”
“和薇,闹够了。”坐在沙发上的厉冥禹终于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权威。
和薇转头看着他,“冥禹,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出去。”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苏冉的脸上。
“冥禹,你难道还想跟她——”
“出去。”厉冥禹子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警告意味,语调没有提高,却令人望而生畏。
和薇狠狠擦了一下眼泪,二话没说走出了书房。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
一个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另一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从容淡定。
书房里死一般的安静,似乎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良久后,厉冥禹淡淡开口,声调起伏不大。
苏冉盯着他了好半天,手指攥了攥才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眼神染上无尽的哀默,如同在祭奠自己曾经太过天真的执着。“我知道,这桩婚姻不会是gān净的,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在想,哪怕真的有什么,我也能有力量改变这一切,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去爱就可以......”喉咙,堵住了。
她从未想过,婚姻原来也是可以商业买卖的。
这份文件,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份双向合同。甲方是她的父亲,而乙方便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合约上写明,甲方会在财力上最大限度支持乙方竞选成功,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主动迎娶和家二小姐苏冉进门,承认苏冉为乙方的合法妻子;除此之外,合约上还对婚姻提出了保障条款,内容是,乙方在竞选成功后一旦主动放弃婚姻,那么除了付给合法妻子指定金额的赔偿金外,还要以商务议长一职的身份协助和氏集团在金融市场上的便利和运营顺畅,如违约,将会以等同价值的巨额赔偿为代价赔付和家。
合约上无论哪一款赔偿的额度都令人咋舌,看得苏冉心惊胆寒,直到心灰意冷。
她才知道,爱qíng,不过是场童话,王子从来都没有遇上过灰姑娘,南瓜车始终还是破旧的马车,她的父亲用了一种商业最惯用的手段试图来保护着这段婚姻,却恰恰忘了,她只是个需要爱qíng的人。
厉冥禹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文件,似乎对她能够这么快找到的行为一点都不震惊,涔薄xing感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你父亲是生意人,跟生意人合作,唯一能够让他有安全感的便是白纸黑字,你父亲一贯的宗旨便是,没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那么你呢?”苏冉连呼吸都变得疼痛。
“也一样。”厉冥禹丝毫没有掩藏,直截了当回答了她的话。
一丝无力的冷笑逸在苏冉唇畔,又像是自嘲似的摇摇头,“我差点忘了,既然你们能够签订这份合约,就代表着你也是同类人,我真是蠢,怎么还会幻想着我们还有将来呢?”
再敛眸,眼眶终于也呼痛了,泪雾浸湿了睫毛,却被qiáng忍着始终没有掉下来。
“那么,你想跟我谈什么?”几分钟后,她再度开口。
她眼眶红润的样子令厉冥禹忍不住胸口撞击了一下,异样的疼痛轻轻扩散开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使得他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头,却始终改变了他早就决定好的计划。
“离婚协议书就在桌上,如果你签了,可以拿到大笔的赔偿金额,我也会保证和氏集团在金融市场上的运作稳定,至于你父亲是否立下遗嘱,你们和家的股份怎么分是你们的事qíng,跟我无关;当然,你也可以不签,我们还会维持合法的夫妻关系,但前提是,从今以后你不得gān涉我的生活和自由。”
他原本只有一个决定,便是离婚,可就在刚刚,他允许自己给了她第二条路选择。
苏冉抬眼,缓缓走向桌前,薄薄的离婚协议书仿佛像是他的绝qíng,拿起协议书的瞬间她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是连灵魂都已经崩溃了吗?还是,这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你可以考虑一下。”他难得地说了句。
“不用考虑了,我签。”苏冉转头看着他,声音绝然而平淡,“至于你的补偿还是留给和薇吧,我不会拿走一分属于你或者是和家的东西,你与和薇,今天已经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离开理由。”
厉冥禹眸光一怔,许是没料到她会选择净身出户。
苏冉拿过一旁的笔,qiáng压着抖颤的手指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递给了他,面色的决然令她的眸看上去更加清澈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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