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_飘阿兮【完结+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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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郑谐不但忘记昨晚的事qíng,甚至都没有追究关于她一夜未归的罪责。她胡乱编了个理由,他点点头,示意她先吃饭,就什么也不问了。

  后来和和也不免想,或许郑谐记得些什么,只是他与她一样,都无法面对这种乱伦般的尴尬,索xing装傻。

  不管怎样,她都乐意配合。

  那时候,无神论者筱和和开始相信有神灵的存在。她想,一定是她做了半个暑假的志愿者为自己积了德,所以上苍才如此善待她。

  那天吃完早餐,郑谐就上楼休息了。她也睡了一会儿,身体和大脑都极度疲累,但就是睡不成,心下惴惴不安。她又爬起来,上网查过资料,找了一副大墨镜带在身上,拿了一顶太阳帽,对保姆说她要出去买东西。

  好心的保姆说她一晚上没休息好,坚持要帮她去买,和和推辞了半天才得以脱身。她鬼鬼祟祟地走了很远才叫出租车,让司机开到跨了两个区之外的一家药店,戴上太阳帽与大墨镜,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地要买药。年长的售货员见怪不怪地扔给她一个小药盒,待她走时还好心提醒:“这药可不能多吃。”后来筱和和尽量避免到这条街来,生怕有人会认出她。

  总之那天她吃了药后,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醒来时天都黑了。

  郑谐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却没出去,而是留在家里吃饭。他好像也睡了一整天,眼睛都有点肿,眼神不复以前的锐利,胃口也不好。

  保姆几乎算是半个家人,边给他盛饭便念叨:“知道醉酒的滋味难受了吧?怪怪,都喝成这样了,昨儿我硬是没看出来你喝多了,这样面子是保住了,但是自个儿多遭罪啊。”

  郑谐沉默,和和也使劲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埋进盘子里。

  后来郑谐终于开口,对和和说:“明天你跟我一起走,我把你送到A市去。”

  和和小声说:“我还有两堂课没上完。”

  “那种课多一节少一节都无所谓。陈阿姨下周要回老家,你一人在家不行。”

  和和没有辩驳,默认了他的安排。

  郑谐是从A市出发去国外念书的,走那天家里一大群人来给他送行,每个人都千叮咛万嘱咐,把他当无自理能力的小孩子。郑谐烦不胜烦,待要去机场时坚持只让司机跟着他,不许任何人送机。他的理由简单至极:“我讨厌分别的场面,我最怕有人哭。”

  那天大家吵吵嚷嚷七嘴八舌,只有和和在角落里,一直沉默。有长辈笑着说:“和和最舍不得阿谐走,阿谐一走她少了个大靠山。看小和和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和和尴尬抬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傻傻地站在那里。

  郑谐笑一笑:“前两天跟我闹了点别扭,现在还赌气呢。”

  郑妈妈嗔怪道:“阿谐你这么个大人,怎么好意思去欺负和和?”

  和和越发尴尬地笑,觉得很受煎熬。

  郑妈妈温柔地看一眼和和,对郑谐说:“我也挺怕那种离别场面的,我不去了。不过让和和送送你吧,总要有个人给你送行吧?”

  最后筱和和到底作为除了司机外唯一的送机人去给郑谐送行。她如郑谐所愿一滴眼泪都没流,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郑谐上机前对她说:“还记恨我哪,我要走了都不笑一下。”

  和和摇摇头,然后挤出一个她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给他看。

  恰一阵风chuī来,将她的头发盖住了眼睛。郑谐伸手想替她拨开,却中途收了手,只淡淡对她说:“每周给我写封信吧。我每个周都会上线一次,有什么事给我留言,急事打我手机。我安顿好之后就把联系方式告诉你。”

  和和乖乖点头。

  回学校后的筱和和,继续做着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不算特别起眼,但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欢迎。极偶尔的,她也会创作出一两副特别惊艳的作品。每当大家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继续焕发艺术生命时,她却又由白天鹅退化成丑小鸭。

  和和按郑谐的吩咐,每周给他写一封信,字不太多,只简单汇报学习qíng况,比如“我得了二等奖学金,我有一门课差点不及格,宿舍楼下的那棵铁树开花了”,有时也包括“我今天逛街买了六件衣服,有三件是同样的款式不同颜色的,可是都很便宜”,即使在自己生病住进校医院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时,她的信也没迟到过。当然这种事她没写进邮件里。

  郑谐回信也很短,很像批示,要她不要学别的女同学减肥,不要在外面玩通宵。偶尔也跟她说他那边的事qíng,通常只一句话,由着她尽qíng地发挥想像力。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处得平静而友好,有一点陌生感,但又仿佛很亲近。

  又一个假期,和和回家过年,却没见到郑谐,因为参与一个课题,他没有回家。后来他回家了,和和却在学校。

  倩柔阿姨给和和打电话说起她与郑谐时间一前一后擦肩错过时,语气惋惜又遗憾。

  和和却暗暗松口气。

  之前她神色异常,郑谐只当她还在跟他闹别扭。可是如今若是再跟郑谐见面,和和不能保证自己已经恢复成正常状态,面对面当然比不得网络。

  又一个新学期,与和和同宿舍的女生,有一人出去租屋与男友同居,有一人每到周末便有名车来接,周日晚上或周一早晨再将她送回,有一人换男友如换衣服一样频繁,有一人因为失恋而jīng神恍惚,还有一人与中学同学谈着远距离恋爱。

  只有和和,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读书,画画,作手工,偶尔参加社团活动,日子过得很悠闲。

  比较起来,最没什么特色的筱和和竟成了大学校园里的异类。

  诱惑当然有很多,校内的,校外的,但她都没兴趣。看着室友们的悲悲喜喜,她对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一件事也渐渐淡忘,只是有点找不准状态。

  还好郑谐总是行色匆匆,放假时也只回来几天,多半与她见不到面,见面时也有一堆人在旁边。

  只要背景得体,入戏是很容易的。

  再一个学期之后,她终于还是见到郑谐了,而且是在国外。

  她所在的大学与某所欧洲大学建立友好关系,互派了两支jiāo流团。和和按说本不该有份,可是两校前期搞活动时,她的一组作品令对方学校的某位重要人物十分感兴趣,甚至邀请她作jiāo换学生。

  和和对外语十分头疼,甚至没跟家里商量便婉言谢绝,她从来都不是有远大志向的女子。但是她却因此被学校列入jiāo流团名单了。

  那所学校与郑谐念书的地方从地图上看似乎很近。这样的事qíng她不敢瞒着郑谐,于是告知他。

  行程安排得极满,只最后一天是自由支配时间。

  没想到郑谐竟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了,费了不少功夫到团长那边签字画押写保证书,将和和与另一个跟她很好的女同学带了出去,陪着她们游览了当地风光,在最好的饭店吃饭,还看了演出,又在规定时间内将她们送回饭店。

  有女同学跟着,和和的表现十分自然,就象以前郑谐带着她去见他的朋友们一样。郑谐更是文质彬彬,有礼有节,风度翩然。

  只是害那女同学足足得了两个月的相思病,一提起郑谐来便眼睛冒着粉红泡泡:“你们不知道,和和的哥哥太帅了,太有型了,又有风度又有内涵,站在街头上,连那些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的欧式帅哥们都被比了下去。我现在知道和和为什么总也看不上我们学校的那些中等帅哥了。有那样一个哥哥,这标准线得定到多高啊。”

  和和在一堆好奇的探询中只微微笑,从来不开口。

  她觉得这是个好开始。等郑谐回来后,如果他们还可以常常见面,一定会将关系恢复到像以前那样,完全没有破绽。

  苍天再次满足了和和的要求,却并不是以她所希望的方式。

  那是又一个小假期,和和到妈妈那里住了几天后,又回来陪着倩柔阿姨。其实她也与倩柔阿姨一样不喜欢A城的空气与天气,那里温度湿度与气压都反常,她在那里总是流鼻血,还常常喘不过气来。

  和和记得就在一天之前,她与倩柔阿姨,还有郑谐的某位姨妈一起动手做小点心,她弄了满脸满身的面粉,被她们取笑一通过之去洗脸换衣服。

  她换得快,回来时,听到厨房里姨妈说:“自从阿谐念大学开始,和和就更像你的女儿了。倒是阿谐偶尔才回来一趟,来了马上又走,跟旧式女婿似的。”

  倩柔阿姨说:“和和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这样讲,她要害羞了。”

  姨妈说:“你这些年把和和当宝贝一样疼着,只怕心里早把她当成儿媳对待了吧。”

  倩柔阿姨轻轻地笑:“孩子们的事,我作不了主的。只怕她跟阿谐都没存着那份心,qiáng扭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我自己不就是个好例子?我是真的喜欢和和,恨不得她是我生出来的,可不是为了别的目的才对她好。”

  “说的也是。阿谐若是真的对和和有那种打算,按他那种xing子,现在就不该女朋友左一个右一个的。”

  “阿谐自小有主见,让他自己去看着折腾吧。只是和和这个宝贝孩子,这么乖,这么懂事,要jiāo给什么样的男人我才能放心得下呢。”

  和和在门外立了很久,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去。

  晚上倩柔阿姨很反常地要和和陪着她睡。她给和和讲一些郑谐小时候的事,还有和和自己都没记住的她小时候的事,讲到有些累了,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她醒来后便觉得不太舒服,然后在家里人的劝说下去了医院。这一去,她再也没能够回来。

  郑谐的爸爸匆匆赶回来时,只见了妻子最后一面。而等郑谐飞回来,他见到的是母亲冰冷的遗体。

  家人按着逝者的遗愿,将她葬在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这座城市。

  葬礼很低调,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得到消息。

  郑谐的妈妈素来待人和善,亲朋好友对她的死讯太过意外,痛哭失声。家中的保姆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安静的是郑谐父子二人。郑谐的爸爸尚且掉了几滴泪,郑谐则自始至终连表qíng都没有。

  到了下午,当一切混乱归于平静,有人发现郑谐没跟大家一起回家,手机也没带。等了几个小时没等到,亲戚们开始心焦,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姑姑阿姨们已经打算报警。

  因为郑谐这一年只与母亲相处了几天。他计划提前拿到学位,早日回国,所以连假期都没回家,而将时间用来做论文。然而他的计划却远没有变化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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