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雾_飘阿兮【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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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城的数字记忆也非常好,他可以随口说出某一块路边广告牌上的联系电话,尽管他坐在车上时从来不向窗外看。所以他非常乐于提醒她某些她宁可忘记的那些日期。

  她糙糙地将报告的结尾写完,又从头读了一遍后,发到组长的邮箱里。站起来后,腿有点麻,腹部难受得更厉害。

  三十度的气温,她竟然觉得冷。

  陈子柚慢慢走到停车场,在自己的车旁站了几秒钟,决定善待一下自己,不勉qiáng自己开车回去。

  明天她可以早一些过来取车。所以她又慢慢走出办公区的大院,站在街头等出租车。

  有一辆车在她跟前停下,却不是出租车,而是她的年轻上司迟诺:“你今天没开车?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您忙,我家很近。”

  “别这么客气。你住72号小区对吗?顺路。”

  一再拒绝上司的美意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陈子柚道谢上车。

  她住的小区管理很严格,陌生车辆进入一定要验明正身。

  陈子柚说:“到门口停就好了,谢谢您。进门很麻烦。”

  “没关系,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这小区不小,你大概还需要走很远的路。”

  他耐心地登记,将行驶证留下,驱车进入小区。

  这小区的布局,楼与楼间错落有致,车子转来转去,绕了好几圈。陈子柚指指旁边一家小超市:“请在这儿停,我去买点东西。”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旁边那楼就是了。”她低声说。

  年轻上司显然已经领会到她的顾虑,风度翩翩地告别,驾车离开。

  陈子柚站在原地向他致礼挥手,直到那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向自家那幢楼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楼前离她几米外有车灯闪了一下。她本能地伸手挡住眼睛。

  倒没想过是坏人,她对这小区的安保措施很放心,只觉得车上的人的很无聊。

  车门突然打开,有人下车走近她,她顿时紧张起来。

  好在及时看清那人是江流,她忆起了不久前江流说过江离城似乎要送她什么东西。

  她竟然忘记了。因为江流在她眼中一直像某人的影子一样,缺少独立存在感,所以她刻意忽略。

  她一点也不期待江离城送她的“礼物”。

  他向来不会安什么好心,而且常常别出心裁。他送的东西名贵也好,稀奇也好,通常都带了一个附加的目的,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意:让她觉得不舒服。

  他送她栩栩如生的用huáng金和绿钻石镶嵌的响尾蛇手镯,她晚上起chuáng时借着月光在枕边见到一条细长的线状物闪着幽幽的绿光,吓到尖叫。她最怕蛇,看到蛇的图片都会反胃。

  他送她jīng美华丽的宝石项链,挂在一只波斯幼猫的脖子上,将猫关在jīng致的笼子里一起送她。她恨不得当时就把那只猫从楼上丢下去,因为她对猫这种动物过敏,离她一米远都能让她全身红肿。

  不过近两年,大概她的反应越来越平静,他也渐渐失了兴致,已经很久没玩过什么新鲜的创意了。

  江流是空着手下的车,没拿盒子也没拿鲜花,还作了个请她到车那边去的手势。

  陈子柚警觉地看了那辆车一眼。她直觉江离城这回要送她的东西在车后座。

  什么东西需要占一处大空间呢?

  一只大块头的又丑又笨的名狗、一件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用的雕像……她脑中快速闪过几样不堪入目的礼物。

  其实她最希望后座塞着一只她可以抱满怀的凯蒂猫毛绒玩具,那样今晚她可以抱着它缓解一下腹痛——她会因此而充满感激地为江离城祈祷。

  在她迟疑的时候,江流那副石雕一样的表qíng此刻也有了一点点古怪,嘴角在微微地抽着,似乎想起了以前她收礼物时的窘态。

  陈子柚不动声色地斜瞟了他一眼,很无畏地快步走向车的后门,一把将门拽开。她这几年一直修炼内功,她才不会让他看了笑话去,再回去转述给他的主子听。

  可是这回她的确是愣住了,僵在那里很久没动弹。

  后座没有怪东西,只有江离城,在她开门那一瞬间侧着脸看她。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月色下他的脸也很像雕像,细细地抿着唇,看不出什么表qíng。

  大概是她的表qíng太呆滞了,很久都没反应,所以江离城的雕刻式表qíng渐渐有了变化,嘴角缓缓地勾成一个小小的带着嘲弄的弧度:“惊喜?”

  她如果会觉得“喜”那才叫有鬼了。陈子柚礼尚往来地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意外。”

  她一向诚实,如无必要绝不说谎。

  江离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因为他的笑意又扩大了一点点,并且很屈尊地移到了后座的另一边。

  见她还站在原地,他优雅地开口:“上车。你需要我下车重新为你开一次车门吗?”

  陈子柚不发一言,顺从地坐到他的身边。

  刚才还站在两米远的江流立即坐进驾驶位,将车迅速开离。

  5-礼物(2)

  江离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大多数时间在国外。

  据陈子柚所知,他不喜欢乘飞机,不习惯倒时差,更不喜欢在不同的气候带之间转移,所以他不太喜欢出远门。

  不过陈子柚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也就很少去关心他到底在哪里。

  尤其是这一两年,大概她的态度越来越不痛不痒,所以他出现的次数更少了。这是好现象。

  车里的陈子柚不说话,江离城也很安静,车里只有转向指示的滴嗒声,非常规律。

  当车子开出小区时,后面有另一辆车子跟了上来。

  估计是因为她的小区管理很严,又不想太招眼,所以这一辆一直停在外面。

  江离城出门时,一般都有两辆车子,有一辆跟在后面作护驾。

  想来是姓江的亏心事做得太多,出门怕被人暗杀。

  陈子柚常常疑惑,他为何不在前面也安排一辆车子,这样安全系数更高。

  江离城在车子开出小区不久后用食指点点江流的椅背:“停车。”

  后面那辆车也及时地停下了。

  江流与他非常有默契,不用他说第二句话,便打开车门下车,又替他开了车门,自己则上了后面那辆车。

  当江离城坐进驾驶位时,尽管陈子柚又倦又难受一点都不想挪动,但还是非常自觉地打开车门,把自己换到副驾位上,并且第一时间绑好安全带。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她可没大牌到那种程度,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后座上让江先生替她当司机。

  江离城的开车动作很潇洒,仿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是他转向超车与刹车都玩得很惊险刺激,非常不符合他优雅贵气的外表。

  陈子柚以前有幸坐过一次他亲自开的长途车,结果从来不晕车的她下车后就吐了。

  所以她可以很诚实地断言,他开车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大概这也是他很少亲自开车的原因。

  江离城走了一条又窄又多弯路的路线。当他又很洒脱地转了一个弯后,陈子柚再次有了又晕又想吐的感觉,便顾不得节约能源的号召,直接将车窗落了下来。外面的热空气呼呼地刮了进来。

  “晕车?”大牌司机难得绅士地问了一句。

  “我今天不方便。我可不可以回家,改天再去你那?”陈子柚也很难得地服了一回软。

  “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跟‘不方便’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里带一种冰冷却又暖昧的调子,令陈子柚别扭至极。

  “我吃过晚饭了。”

  “陪我再吃一回。”

  她静静地从车窗里观察了一下他冷冷的表qíng,突然想到,年轻上司送她回来的场面,多半是被他看到了。而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或许会让他理解为,她是与她那年轻的上司一起吃的饭。

  若是她自己,自然不怕他误会,可是牵扯到其他人,总是不好。所以她很温顺地低声说:“我在单位里吃的盒饭。”

  江离城没应答,却扭了头仔细研究她的脸,看了足足几秒钟,直到陈子柚发现他把车一直开向中线而前方有辆大车飞速开过来,忍不住大声说:“你好好看路!”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将头又转了回去,那辆大车就险险地与这辆车错身而过。

  陈子柚心有余悸,手心都冒了汗,江离城却满不在乎地朝她勾起了唇角:“原来你也怕死?”

  “我不怕,可我希望能死得好看点。”

  “人都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死的样子太难看,在yīn间照镜子时会吓到自己。”

  “你还相信鬼神?”

  “难道你不信?”

  江离城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江离城带她去的地方是这城市已经越来越难觅到的老城区。这一片安静的平房,掩藏在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间,像一群沉睡的猛shòu。

  城市这些年早已改造得面目全非,而她平时活动的空间很有限。即使是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很多的街道她都从来没去过,经常经过的街道也常常喊不出名字来。

  而这一片旧式民居,再度勾起陈子柚不愉快的回忆。她不舒服的感觉又重了一些,被腹部又一阵突来的抽痛弄得脸色惨白,坐在车上一动不动,想等疼痛缓过去。

  江离城在yīn影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便自己下了车,又绕过车头走到她这一端,帮她打开车门。

  陈子柚伸手想扶住车门撑自己一下,却被他搭住了手,很绅士地将她扶了出来。她僵了一僵。

  这家店简朴得几乎没有特色,没有任何装饰物的雪白墙壁,洁净的水磨石地面,原木桌椅,粗布门帘,根本不像他会来的地方。

  江离城却很有兴致地问她:“这里是不是会让人想起小时候?”

  陈子柚gān巴巴地说:“不会。”

  “我忘了。你一出生就是大小姐,大概没过一天简朴的生活。”

  他这话虽然讽刺,倒也没说错了她。她的确是打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得衣食无忧。

  当别的同学渴望着过新年可以买新衣服时,她正在把无数件只穿了一两次就不喜欢的衣服打包送人,当别的女同学因为得到生平第一只芭比而向她们炫耀时,她正在烦恼她的娃娃实在太多把她的柜子全占满了。

  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说声“女士晚上好,江先生晚上好”便离开了,也不问他们要点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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