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吧。”子柚不太肯定地说。
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下回你来,不知我是否来活在这世上。”
子柚一时无语,被她弄得有些伤感。
“姑娘,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告。聪明人呢,就应该健忘一些,珍惜眼前,看着未来,不要被过去影响了你今后的生活。”
“我一直都往前看的,老夫人,我从不留恋过去。”
“是吗?那祝福你,孩子。”
周老夫人到周黎轩卧室时,医生刚刚离开。周黎轩的手腕已经重新包扎过,并且打了针。
“不要紧吧?”老夫人问。
“疼。”周黎轩皱皱眉。
“你就那么把那姑娘放跑了?这么好的机会,英雄救美了两次,她都不为所动?”
“祖母,您làng漫小说看多了。”周黎轩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而且,这样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算太早,但也不晚。”他换了个坐姿,“导演女士,您就不怕游戏被拆穿,大家面子上都很难看?还有,把我们丢在荒无人烟的野外,万一我们被毒蛇猛shòu吃了呢?”
“那两个小伙子,是一等一的身手,脱身自救没问题。毒蛇猛shòu……这方圆几十公里,从来没有野shòu出没,蛇一共没几条,都是无毒的。你今天能碰上,运气不错。”
周黎轩皮笑ròu不笑。
“小伙子,别摆这副表qíng给我看。我处心积虑给你创造机会表达爱qíng,你该感激我才是。”她叹口气,“那倒真是个好姑娘,自己很害怕,还一直挡在我面前,只是心怎么这么硬呢?”
“祖母大人,你今天的戏码,主要是为周想恩和我设计的吧?被拿走的那些东西,是为了湮灭一些证据,顺便警告某个人?可惜他反应太迟钝,居然没有好好珍惜,唯恐我不出事,早早把警察叫来。至于那位子柚小姐呢,算她倒霉,今天正好撞到您手里。”
“黎轩,既然你头脑这么清醒,又怎么能做出当面与他翻脸的事呢?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你的行动就比较困难了。”
“我喜欢与人正面jiāo锋,不愿躲在暗中做手脚。”
“这种骑士风范现在已经不流行了。黎轩,他是你的二叔,这个家是你的家,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但是你不可以做有损我们家声誉的事。”
“因为不想损害周家的声誉,所以你容许这么多的谎言和yīn谋存在?”
“你指什么?”
周黎轩不说话,表qíng有些游离。他手指上挑弄着从子柚胸衣上拆开来的那两根肩带,只用一只手就将它们打成了死结。
“周黎轩,”老夫人清清喉咙,“我是你的奶奶,你是我的孙子,还有丽卡。您不打算问我丽卡这几天都到哪儿去了吗?”
“你把她卖到阿拉伯半岛也随便你。可是,你不要试图毁掉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周黎轩继续沉默着,他把两根带子又多打了两个结,很紧的死结。
“这个家欠你的,你二叔欠你的,我欠你的,我都会一一地补偿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努力地替你达成。但前提是,你要遵守规则。任何违规的人,都会受到惩罚。”老夫人从他手中抢过那一堆死结,一个个地解开,又还给他,“可是还有很多事qíng,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有很多的东西,是我们身不由己,无能为力或者无力挽回的。你又何苦把可贵的生命làng费在这上面?”
“我并不需要任何补偿。我想要的东西也不多,但恰巧都是您无能为力或者我无法挽回的。”
“黎轩,我把你从一个小婴儿养大到今天,你故意说这种话来惹我伤心吗?”
“祖母,”周黎轩说,“您的确把我养得十分仔细。他们说我小时候很淘气,可是我的身上,连一处疤痕都没有。”
周老夫人沉默了更久的时间:“你记起了多少事qíng,黎轩?”
“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记起来,”他顿了片刻说,“放过那位可怜的陈小姐吧,别总拿她来试探我了,我不记得她的任何事。真的,我发誓。”
“我常把她叫来,只因为你喜欢她,而我想要知道,她是否值得你喜欢。”
深夜,再度失眠的子柚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的事qíng。她起身下chuáng,喝了点水,点上一支烟,凑到唇边吸了半口,想了想又熄灭了。然后,她从垃圾桶里翻出那件被卸掉了肩带的胸衣,之前胸衣上染了周黎轩的血,她将那些沾了血迹的布料,仔细地剪下来,小心包好,打开已经打好包的旅行箱,把它藏到最不起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服下一片安眠药,重新爬回chuáng上。这一回,她很快睡着了。
子柚无声无息地回了国。江流见到她有一些意外:“你不是要旅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累了,想家。”
“有亲人的地方才算家。一个人住的地方,只能算房子。”
“江流,你话真多。”
中午江流请客,替她接风洗尘,子柚住惯了温湿的气候,再回来竟然不适应,嘴唇起泡,脸上长痘,江流说:“瞧,你适应一个地方也挺快的嘛,什么都是习惯而已。”
“你怎么不问我关于那个人的事。”
“你想说自然就会说了。你若不想说我问也徒劳,只能自讨无趣,而且我也想开了,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活着的人就好好珍惜生命吧。”
“江流,你进步不小嘛。”
“我在努力向你看齐呗。”
子柚回来一个月,接到以前在投资部门做事时旧同事谢欢的电话:“上面大领导要带团出国去S市考察jiāo流,最合适的翻译一个住院了一个生孩子去了,剩下的经验不足无法挑大梁,我们正物色外援呢。你在那儿住了好几年,当地两门语言都擅长,恰好对咱们这儿的规矩习惯也了解,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但是上面怕请不动目前的你,要我先探探口风呢。”
子柚被触动了回忆,S市,那是多年前她的疗伤地。伤刚疗好,又添新伤,这些年再也没回去过。她答复说,如果不必跟团返回,那她可以考虑。很快她就接到了正式的邀请,请她配合办理签证手续,没几天,她已经到达S市。
这份工作之于她而言算是驾轻就熟,在远离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很久后,她终于重新找回工作中的状态。她还认识了不少人,甚至帮天德拉到一单大业务。
考察团的任务顺利结束,而子柚还可以逗留很久。她将代表团人员送上飞机,去她曾经很熟的热狗店里吃了早点,在机场里逛了一小时,又犹豫是否该到机场租车行去租一辆代步车。
客人蜂拥而出,新的航班又抵达。有人上了巴士,有人招来的士,有人匆匆走向停车场,有人坐进直接开到面前的豪华车内。那些乘客里,有的西装笔挺,有的轻装便捷,有的形色匆匆奔忙如蚂蚁觅食,有的悠然自得似闲庭信步,他们构成这个城市色彩不同的风景。
子柚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不远处的又一道风景。一辆很炫目的车在不远处一名乘客面前停下。那人身材修长,白色休闲衬衣,浅灰裤子,没系领带,挽着袖口,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戴着一副大墨镜,姿态潇洒。而他的司机西装笔挺,用比仪仗队还正规的动作替他接过行李,为他打开车门,画面看起来很混搭。乘客弯腰上车,那辆车瞬间加速,从子柚身前掠过。
子柚发了半天呆,刚才那个人,分明是周黎轩,这座飞机场是世界最大的机场之一,每天有几万的客流量,她却可以这样巧地与他碰个正着,就像她专程在这里等他一样,而他没看见她。
子柚招了出租车回到她下榻的饭店。一路上,她骂了自己一百句,当他努力对自己示好时,她躲躲闪闪嫌他烦,当他或者没看见或者装没看见她时,她竟然怅然若失,她可以去撞墙了。
但是他们既然已经集中到这偌大地球上的一个点,又实现了再机场几率只有几万分之一的相遇,那么再度碰面也就不是件奇怪的事了。下午,子柚散步去了离饭店很近的一家美术馆。当她看到周黎轩时,他正凝神看着一幅色彩淡雅的抽象画。
子柚望向他的后背超过三秒时,他回过头看了看她,朝她微微一笑,又转身继续欣赏那幅画。他的样子与一个月前看起,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但子柚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了。
子柚按正常顺序从第一幅画看起,当她走到那幅题目为《消失的回忆》的油画前,周黎轩还站在那里,歪着头,试着找一个新角度重新观察这幅画。他站在画前,其实比那幅画要养眼。美术馆里好几位女士都在看他。
子柚走到他身边时说:“嗨,真巧,你是来旅行吗?”
“公事。”
“哦,你的手伤没事了吧?”子柚还记得自己害他被蛇咬到。
“你认识我?”那人问。
子柚盯着他看了很久,确认她没认错人,“周黎轩,你的失忆症,已经变成间歇xing的了?”
周黎轩笑得清浅:“我还以为,你当真打算与我相遇也装作不认识。”
子柚甚窘,想起自己的确说过这话,好在周黎轩还算有绅士风度,未乘胜追击:“既然我们重新又认识了,陈小姐,可以请你一起晚餐吗?”
在这种qíng形下,她只能点头,她指指那幅他已经看了有一刻钟的画:“你喜欢这一幅?”
“我喜欢这个标题。我在试着找共鸣……可惜没找到。”
周黎轩下榻的饭店离子柚的饭店只隔了两条街,他把用餐地点选在两家饭店中间。
“周老夫人身体好吗?”子柚问。
“看起来还不错,她时常提起你。”
“大概因为我得罪过她好几回。”
“没有人与她顶嘴时,她会觉得很无趣。”
就这样,他们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谈论周老夫人,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谈论从周黎轩的二叔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引起的关于他的病的保养方法问题,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谈论了李由以及葡萄酒的酿造方法,剩下的四分之一时间,他们谈了谈当地的天气,话题都很安全。
晚餐结束后,周黎轩步行将子柚送回她的饭店,他们穿过具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小巷,周黎轩身后有高大的保镖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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