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在听,”她连忙答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这个乖顺的态度让薛凤明满意了,“其实我和你爸对你是很放心信任的。如果和小陈相处得好,再过一段时间,可以带到家里来吃顿饭,让我们也帮你把把关。”
“哦,再说吧。”王灿倒不想这么快把陈向远带来接受家人的审查,然后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在母亲眼皮底下发展,“妈,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王灿回了房间,躺在chuáng上,不能不有一些罪恶感。她倒不是凡事向妈妈汇报的小白兔,可是一向也并不习惯公然对母亲撒谎。
更重要的是,她确实有些拿不准,她与陈向远之间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毕竟他们在chūn末认识,现在不过夏末秋初而已,本地夏天再怎么漫长,也只是一个季度,他们就已经不止于单纯jīng神恋爱,突破了她妈妈一向谆谆教诲要她坚守的防线。
这算是激qíng吗?可是陈向远并不是容易被qíng绪控制的xing格,而她自认也不算冲动,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一开始进展得并不顺利。
从哪一天开始,她放弃了所有犹疑,只图享受与他的亲密无间?退回去显然已经不可能,更何况那样的缠绵滋味,只是想起,已经心神微微dàng漾,又怎么能断然放弃?
第十四章我的烦恼来得很现实
第二天早上,王灿准备去房地局做一个例行的采访。她悠闲地坐在公共汽车上,一边听着MP3里的歌曲,一边翻看着采访记录本,为采访做功课。但她的好心qíng马上被杨主任打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
杨主任告诉她,刚收到线索,名为未来青年城的一处楼盘收楼现场现在有大批群qíng激奋的购房者聚集,抗议开发商擅自更改设计规划,让她马上赶过去采访。
她心里咯噔一下,未来青年城正是沈小娜父亲沈家兴的信和地产开发的楼盘。她来不及多想,在最近的公共汽车站下车,拦了出租车,径直赶了过去。
未来青年城位于边缘的轨道jiāo通延长线,现场的程度大大超出了王灿的预估。一长条写着“qiáng烈抗议无良jian商欺诈购房者”的横幅悬挂在广告牌上,一大群购房者占据了售楼部,围着售楼部工作人员,神qíng激动地大声质问,有人qíng绪激动之下,甚至准备动作推倒中央沙盘模型,保安上来阻止,双方推搡起来,更添几分混乱。
王灿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锁定了其中一个表现活跃、看似带头人物的青年男子,上去亮明身份,出乎她的预料,没等那人说什么,马上便有一堆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激动,“终于有记者过来了。”有人不以为然,“晚报记者不管用,最好请电视台的过来。”有人恳求,“小姐,你一定要帮我们曝光这种jian商。”有人大声嚷嚷,“这个楼盘根本不符合jiāo楼标准。”……
王灿被吵得头晕眼花,只得举起手来,“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我理解你们的急切心qíng,不过我必须了解全部事实。请这位韩先生,再加上两位业主代表过来接受我的采访,别的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谈。”
三名业主代表都很年轻,而且显然都有准备,他们最初通过网络联系,收集了大量资料,而且韩先生本人是律师,尽管是算出道不久,资历尚浅,但逻辑,口才都十分qiáng悍,又熟悉相关法律,侃侃而谈,一条条地将问题讲清了:一期两度延期jiāo房,今天仍未达到jiāo房标准,却发通知qiáng行jiāo房;二期在建中的两栋多层建筑突然盖到十多层还没有停止的架势,已经严重影响一期相邻楼栋的采光及视野;规划中的中心花园面积大大缩水,成了几个小小的花坛;临街一片停车位被改建成商铺并开始公开发售……
应该说在目前房地产市场良莠不齐的qíng况下,未来青年城的问题其实在很多楼盘都出现过,只是如此集中,让王灿也有些吃惊。
她再找现场销售人员,众口一词地说董事长出差,销售经理休假,暂时只有一名副经理负责;待王灿问到业主反映的问题,他们态度出奇一致地语焉不详直来,所有的答案全部含糊不清。
王灿留下了几个业主的联系方式,出来后直接打信和地产董事长沈家兴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她改打办公室电话,给他秘书留言,请他务必给她回话。
她从未来青年城出来,去了规划局,证实信和地产确实提jiāo了更改规划的申请,但还处于审批阶段。有关部门负责人告诉她,按照流程来讲,规划局会在审批完毕后,让开发商将变更后的图纸及说明在销售现场公示。如果在公示期间,相关权利人(比如已经购房的客户受到影响的)表示不同意,规划局就不会批准开发商的变更请求。可以说信和地产现在的做法已经违规了。
她回到报社后,跟相熟的律师网上联络,咨询了想送法律问题后,很快写成了一篇稿件,然后再度跟信和办公室联络,那边仍旧没有回应她,她看着手表,已经到了jiāo稿的最后时间,迟疑一下,便直接将稿子发到了杨主任那里。
等杨主任看完稿子,与王灿就主要内容做核对后,再发给责编,已经是晚上七点。王灿收拾东西,走出报社院子,看到陈向远的车停在对面,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当然,她毫不怀疑自己做了职责分内的工作,没有任何个人qíng绪把掺杂其中,采访立场没有偏向,报道写得十分客观,而且给信和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解释,只是他们竟然不做回应。但以陈向远与沈家兴的关系,听到这件事,恐怕不会开心起来。
这时她的同事李进轩也匆匆出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向对面的绿门咖啡馆走去。她叫住了他:“等一下,问你个事儿。”
“说。”
“如果有人提供线索,说绿门的咖啡有问题,杨主任要你去写报道,你会怎么做?”
李进轩瞪她一眼,“你一天不笑话我暗恋苏珊会死啊。”
“喂,我是认真问你。”
他一下警觉了,“难道你听到什么线索,说她咖啡有问题?”
“你别神经过敏,”王灿哭笑不得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
李进轩神qíng松弛下来,“切”了一声,“你就算不是学新闻出身,也做了三年记者,这个还用我教你吗?”
“稿子当然不用你教我怎么写,我是说,如果出现这种qíng况,你写之前会不会挣扎,写完之后会怎么去而对苏珊?”
李进轩做沉思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一定要拿这种天人jiāo战的假设来考验我的职业素养吗?那你全是说说,一个咖啡馆能出什么让我要做两难决择的问题?”
王灿笑骂道:“你可真孬啊,连个假设的问题都不敢回答。”
“我可不想通过这么一件事把我和她联系起来。目前这样就很好了,她开咖啡馆,我去喝喝咖啡写写稿子。大家的生活都不错,为什么要假想一个灾难证明什么呢?”
王灿无可奈何,知道别人可能给自己现代战争现成的答案,摇摇头,“得,我不耽搁您继续暗恋这份伟大而有前途的工作了,好走好走。”
王灿看着李进轩进了绿门,打陈向远电话,他很快出来,上车后,他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浅绿色的香水盒子递给她,“小娜去了一趟香港刚回来,给你带了瓶香水。她说这个味道应该很配你,希望你喜欢。”
她接过来,好不尴尬,一时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太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陈向远带着她去吃饭,虽然是她喜欢的美味河鲜,可她一直吃得心神不宁。他一向细心,当然看出来了,“怎么今天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啦。向远,信和最近的qíng况怎么样?”
“服饰公司那边,虽然任命了新的销售总监,但能力大大不如他的前任,现在qíng况不算好,小娜和刘阿姨都很忙碌,不过,小娜总算比以前做事要上心得多。至于地产公司,”他沉吟了一下,“坦白地讲,上次你问到关于融资困难那个问题仍然存在。沈叔叔已经去了深圳,打算花重金请地产界一个很出名的职业经理人回来担任常务副总,希望借助他的能力加快完成手头楼盘的销售,渡过眼前难关。不然资金链断裂,不要说地产公司会出大问题,甚至会连累到服饰公司的运作。”
原来沈家兴还真是出差了,难怪他的手机关机,一直没给她回电放原来信和地产的资金问题比传闻更加严重,明天的报道出来,恐怕对他的楼盘销售会有不小的影响……各种推测顿时在王灿的脑袋里急速转动着。
“往常我剥虾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你吃的速度,今天胃口这么差,是浊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含笑而关切的眼睛,王灿完全失去了勇气。
她自我安慰地想,报道已经jiāo给杨主任过目,这个时间,应该发到责编那里安排校对排版了,讲出来也于事无补。反正晚报一向走市民路线,风格并不尖锐,她写的也是不带评论色彩的客观报道,没有加入任何主观qíng绪。现在一解释,反而有点儿讲不清,不如等明天见报了再说。
带着这种qíng绪,王灿也没心qíng再去陈向远家,她借口确实身体不太舒服,早早回了自己家。
她当然明白,她实在太珍惜与陈向远之间刚刚开始的甜蜜相处,于是本能地逃避可能的冲突,可是这个逃避简直有些可笑,心里一直有难以平复的不安,睡眠大受影响。
第二天一早,王灿很早就醒了,索xing出门赶去报社。她拿到当天的报纸,翻到经济新闻版面,发现她写的报道占了一个显要位置,基本没有删节地登了出来,她再读一遍,确信自己写得十分严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对于信和地产来讲,这当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面报道。沈家兴看了,绝对会非常生气。而陈向远会有什么反应,她就实在想象不出来了。
她呆坐了一会儿,硬着头皮给陈向远发了一条短消息,让他看今天的晚报第二十四版。
隔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陈向远给她打来电话,“灿灿,你为什么不等沈叔叔回来,采访过他以后再做这篇报道?”
他的声音平和,王灿却清楚地听出了其中指责的意味,“我联络了他,他手机关机。随后给他的秘书留言,讲明了qíng况,他也一直没给我回话,信和也没有任何一个高层主动联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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