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个必要,”司凌云冷冷地说,“你比我们更清楚留下来有什么后果。”
“你从小开始就恨我,视我为眼中钉,进公司就是为了跟我作对,现在你终于如愿赶走我了。恭喜你。”
司凌云扬起眉毛,“张总,你欺骗你先生,掏空公司,妄图玩内幕jiāo易谋取私利,弄砸了顶峰的上市计划,留下偌大一个烂摊子与qíng人私奔,居然可以全身而退,不趁早偷笑,还要控诉我迫害你,未免太可笑了吧。”
“如果不是你自恃捏着我的把柄,步步紧bī,早晚有一天会在你父亲面前坏我的事,我又怎么会刀口舔血做内幕jiāo易?如果不是你父亲为了推进上市,不择手段与刘邦林做利益输送,刘邦林的经济问题不会在这个时候bào露出来,又有谁会查什么内幕jiāo易?本来顶峰可以上市,我也可以拿钱走人,大家各得其所。可是yīn差阳错,成了眼下这个局面,我一样接近一无所有,凭什么要我承担全部责任。”
“我佩服你这股彻底自私的劲头,不过别对我làng费jīng力表演这种qiáng词夺理的逻辑了。贪念人人都有,转化成贪婪掠夺,就不是人人都负担的起的。请愿赌服输,永远不要再回来。”
司凌云看着张黎黎进了安检口,正要转身离开,却赫然发现傅轶则拎着简单的行李,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显然已经把刚才一幕尽收眼底。
“你怎么在这里?”
“白天我打电话跟你通报过,我今天晚上要去上海出差。刚才看到你,本来以为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没想到你来送的居然是张总。”
她记起那个电话,接听时正在去接司霄汉的路上,当然全无心qíng细聊,更没放在心上,岔开话题,“哦,对,你去几天?”
“大概周末回来。”他漫不经心地说,“董事长回来了吗?”
她勉qiáng一笑“消息传得真快。”
“很多人在关注他的动向。”他神qíng十分放松,“他还好吧。”
“还好,谢谢。”
“既然他回来了,你可以放松一点。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吧,我只开一天会,然后转去海南,就当是度假。”
她确实渴望休假,什么也不想,躺在海滩上chuī风晒天阳,可是眼下她既做不到什么也不想,也不认为跟傅轶则去休一次假就能弥合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只能叹一口气,“现在怎么走得开?”
“能放下就能走开,不过你放不下的,你就像参加铁人三顶比赛,疲惫、厌倦,持续紧张,看不到终点。可认输不是你的xing格,怎么也不肯中途退赛。”
“退赛?坐在一边看比赛一样累,还要加上一个不甘心。”
他无声地笑了,“你要求我给你大哥时间,慢慢跟丰华讲条件,也许起到反效果了,他的确争取到了一个相对优厚的合作条件,可是协议还没有最后签订,未必过得了你父亲那一关。”
他与司建宇竟然有同样的担忧,司凌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她才涩然一笑,“你放心出差吧,有什么变化,我会马上跟你联络的。”
出来上车之后,司洪民跟来时一样,默默开车,司凌云将头靠在椅背上长久不动。最初接司霄汉回家时的喜悦心qíng已经dàng然无存。她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心中充满了各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轻松下来。
这的确像一场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比赛,她面临的已经不是输赢问题,她甚至没有选择放弃的权利了。
司霄汉在早上上班时间出现在公司楼下,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迅速堆出一脸笑容,毕恭毕敬跟他打招呼,“董事长早。”
他好像根本没消失近四十天时间,跟过去十来年一样,面无表qíng,目不斜视,微微点头回应,大步走进电梯。
这段时间里,关于司霄汉、张黎黎夫妇去向的各式流言已经在本地商界慢慢传开,公司职员更是私下议论纷纷。普通员工表面上按部就班工作,私底下拼命jiāo换来路不明的消息,中高层员工则各怀心事,惶惶不安,考虑得更多一些。司霄汉突然出现,当然马上震动了公司上下,目睹他走进顶峰大厦的员工马上成了同事们的注意焦点,陷入了疯狂的八卦中心。除了网络以外,安全楼梯,洗手间都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真的是董事长本人?”
“千真万确。”
“他怎么来的?”
“跟往常一样,司机开奔驰送过来的。司小姐的车紧跟在后面,他们一起进的公司。”
“他看上去怎么样?”
“还好啊,好像瘦了一点,不过jīng神还不错。”
“咦,司总怎么没陪着董事长,倒是早早一个人来了公司。”
“以前我们看走眼了,看来董事长最信任的还是他女儿。”
“这么说公司没事了。”
“可是张总还是没露面啊。”
“也许之前的传言根本就是胡扯,她真的去美国看儿子了。”
“不见得,张总怎么可能去美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你看金主任的表qíng,她的嘴张那么大,肯定跟我们一样不知qíng。”
“小舅爷毅总那天从公司灰头土脸走掉就再没过来,肯定中间有什么事。”
“别瞎猜了,我看我们都还是想得太多了。难怪这段时间司总跟司小姐看上去若无其事,原来心里早就有底了。”
没人敢向司凌云求证什么,司凌云也无暇去理会那些飞短流长。
司霄汉上班的第一天,整个上午全花在与财务人员核对账务上面,财务部汪经理是张黎黎的嫡系,一向唯她之命是从,自她突然神秘消失后便惶惶不安,担着老大的心事,被司霄汉盘诘之下更是语无伦次接近崩溃,到终于得到允许从他办公室出去时,一半因为惊吓,一半因为疲惫,已经面无人色了。
司凌云也参与了对账,她并不比汪经理好受多少。她原本以为司霄汉被带走接受调查事出突然,张黎黎仓皇失踪,未必有时间在财务上动手脚。可是待看过账目后她才发现,尽管司霄汉在年初已经收回了张黎黎的大额财务审批权,但居然吩咐张毅在办理移jiāo之前就私留了公章文件,在汪经理的配合下,悄悄将物流公司的货场做了抵押,套取一大笔资金转移了出去。
她核对日期,张黎黎动这些手脚正是在王军太太来公司大闹,王军被迫辞职。她取代他出任投资部总经理之后不久。也就是说,张黎黎在私qíng败露后,表面上对她示好妥协,内心却根本不信任她会长久保密,马上便开始动手,悄悄将资金转出去投入二级市场购进巨野股票,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打算。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刘邦林的意外落马改变了一切。
她看着司霄汉,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之中,他面无表qíng,保持着镇定,公司困窘的现状和背叛出走的妻子似乎并没有将他压垮,她不得不再度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这个财务形势可比我跟大哥猜想的还要糟糕。公司账上现金已经接近枯竭,看似握有大把的土地资源,可是都已经抵押给了银行,目前唯一还能支配的就只有同仁里项目了,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大哥做的跟丰华刽乍的方案。”
“跟丰华合作,只会引láng入室,我不会同意那个方案。”
司凌云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是……”
“商场如战场,这个时候把丰华引进来,就是给他们吃掉我们的机会。放心,我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一定能够渡过眼前难关。不说这个了,你叫闻洁马上通知高层开会。”
在公司高层会议,司霄汉首先宣布借壳巨野上市的计划将因为种种原因终止。但顶峰不会放弃上市的努力。在座高管内心各自翻腾,却全都qiáng做出一副镇定表qíng。接着,司霄汉断然否定了司建宇提出的与丰华合作的方案,声称他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资金问题的途径,他同时宣布,鉴于目前qíng况紧急,他将接手房地产公司的运作,司建宇将“协助他的工作”。
散会之后,大家起立离开会议室,司建宇叫住了司凌云。
“这就是你们昨天商量的结果?”
隔着宽大的深色橡木会议桌,司凌云只见司建宇已经面色惨白,让她根本无法继续正视他。“这是董事长的决定。”
“而你并不反对。”
“你们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集团董事、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我甚至不持有这家公司的股份,左右不了谁。我并不赞成他的处理,昨晚已经明确跟他讲了我的看法,但他已经做了决定,就算我在会议上跳起来反对,对他也没有任何约束。最重要的是,公司现在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明摆着,他非常看重你,很在乎你的意见。对他这么薄qíng的人来讲,已经是了不起的父爱表现了。我昨天已经对你晓以利害,你真的想清楚任由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说他经历过更困难的时期,有把握能够解决资金的问题,而丰华跟他的矛盾太深太久,不可能合作。我只能假设,他已经做了足够的权衡。”
“所以你就选择信任他?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苦口婆心跟你讲了那么多……”她被他这个的严厉指责语气激怒了,冷冷地说:“难道我不该信任他?他再怎么自私无qíng,也没有一而再向我撒谎。”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非要我从头一样样讲出来吗?那也太没意思了。”
室内骤然一静,只听得到司建宇粗重的呼吸声。司凌云不想再忍受这种让人窒息难耐的气氛,站了起来,收拾着面前的文件,挪开椅子准备走,但到了门口,她毕竟还是心有不忍,回头看向司建宇,他脸上已经滚满了汗珠,面孔有些扭曲。
“大哥,你没事吧。”
司建宇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一阵,把身体养好再说。爸爸也说了,你毕竟是他儿子,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有些事慢慢会淡下去,你们总是父子,他会给你机会的……”
他哑着嗓子打断她,“够了。他什么时候拿我当儿子看过?”
“在我们这个家庭,没什么关系是正常的。他当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可这也不是你背着他搞小动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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